前言:她從來不相信他是她的哥哥,因?yàn)樗龕鬯?,所以,他不能是自己的哥哥?/p>
1、做一下DNA測試吧
暮璃雪那年三歲,還沒有開始記事,她十一歲的哥哥暮璃冰因?yàn)楦赣H再婚,離家出走,一走就是十五年,音訊全無。
十五年來,暮璃雪一直當(dāng)自己是獨(dú)生女,所以暮璃冰的突然歸來,并沒有帶給她多大的喜悅。
她對這個哥哥一點(diǎn)印象也沒有,血緣關(guān)系也沒有使他們更親密,相反,她有點(diǎn)排斥他。
一年前,爸爸被診斷出癌癥,他在報(bào)紙上刊登了尋人啟事,希望暮璃冰看到后能夠回家陪他度過最后的時光。
暮璃冰也是這樣解釋的,“我太任性了,現(xiàn)在只想好好陪伴爸爸?!?/p>
他的臥室一直維持原樣,傭人每日清潔,一絲灰塵也沒有。暮璃雪靠在門上看著他把行李一件件拿出來。這些年他一直在世界各地旅行,行李很少,幾件衣服,一部相機(jī),一本日記本,別無其他。
他回過頭看著她,眉宇間依稀可以看出爸爸的影子,“從我回家,你就沒有叫過我哥哥?!?/p>
暮璃雪笑了一下,眼睛里卻沒有笑意,“我沒有哥哥?!彼f。
“你不歡迎我?”他站起來,走到她對面。二十六歲的他英俊高大,眼神明亮,暮璃雪需仰起臉才能同他對視。
“是?!焙唵未直┑脑挶砻髁怂牧??;胤恐?,她問,“你是為了爸爸的遺產(chǎn)才回來的嗎?”
暮璃冰怔了一下,暮璃雪嘴角微勾,露出一個諷刺的笑。暮氏集團(tuán)雄厚的財(cái)力,的確是個不小的誘惑。他離家出走的時候還不清楚金錢的魔力吧?
爸爸對于他的歸來格外欣喜和珍惜,不僅舉辦了盛大的宴會昭告天下,還安排他進(jìn)入暮氏集團(tuán)上班,一進(jìn)去便是總經(jīng)理的職位,幾位元老叔伯也沒有說什么,子承父業(yè),應(yīng)該的。
暮璃雪卻越來越瞧他不順眼,因著一點(diǎn)小事經(jīng)常和他吵架。說是吵架,其實(shí)只聽得見她一個人的聲音。十八歲的少女,肌膚雪白,因?yàn)榧?,臉頰泛起蘋果一樣的紅色。眼睛瞪得又圓又大,聲音清脆悅耳,即使是吵架,也如同珍珠落在了碧玉盤里。
暮璃冰忍不住笑起來。
暮璃雪漲紅了臉,“你笑什么?”
“你生氣的樣子真可愛。”
明明是贊美的話,暮璃雪卻越發(fā)惱怒,“不要以為你這樣子說,我就會認(rèn)同你?!?/p>
暮璃冰聳聳肩,“我不需要你的認(rèn)同,只要爸爸認(rèn)可就好了?!?/p>
他說的沒錯,這個家,從來都是由爸爸做主,未來可能是暮璃冰,但永遠(yuǎn)不會是暮璃雪。
晚餐時,她表現(xiàn)出了比以往更大的沉默。暮璃冰邊吃飯邊講述自己在國外的見聞,他去過很多地方,擁有豐富的談資,爸爸與他相談甚歡。
暮璃雪忽然說:“爸爸,去做一下DNA測試吧?!?/p>
餐廳里頓時寂靜下來,爸爸怒斥她,“小雪,不要亂說話?!彼齾s轉(zhuǎn)過頭看向暮璃冰,“你覺得呢,哥哥?”最后兩個字咬得特別重,聽起來充滿了諷刺。
暮璃冰沒有顯示出任何不悅,淡淡地說:“也好,省得妹妹不放心?!?/p>
雖然表了態(tài),DNA測試卻遲遲沒有做,是爸爸不肯,他怕傷暮璃冰的心。
2、我不喜歡小妹妹
暮璃雪的爸爸是位大眾情人,暮璃冰離家出走后,他雖然放棄了再婚,女朋友卻是一個接一個。暮璃雪記得最繁盛的時期,有八個不同的女人在暮家別墅出入。
暮璃冰回來后,他卻和所有女朋友斷絕了來往,每天按時回家吃飯。父慈子孝,和樂融融,真是一副賞心悅目的畫面。
爸爸甚至給暮璃冰安排相親,“臨走前看到你成家也能瞑目了,女孩子是尤氏地產(chǎn)的千金,聰明漂亮,剛從國外留學(xué)回來。”
“爸,”暮璃冰遲疑了片刻,說,“我有女朋友……”
爸爸與暮璃雪同時露出驚訝的神情,暮璃冰自嘲地笑了一下,“難道我長得太丑,不像有女朋友?”
爸爸哈哈笑起來,“改天帶回家給我瞧瞧?!?/p>
晚上,暮璃雪窩在房間里看韓劇《那年冬天風(fēng)在吹》,房門虛掩著,暮璃冰經(jīng)過時,恰好看到熒幕藍(lán)色的光投射在她微仰的小臉上,臉上細(xì)細(xì)的淡色絨毛也映得一清二楚。
他敲了敲門,她沒聽見。他推門進(jìn)去,她嚇了一跳,娟秀的眉毛一下子豎起來,“進(jìn)別人房間不懂得先敲門嗎?”像一只刺猬,見到他的時候渾身的尖刺都豎了起來。
“我敲了,你看電視太入神,沒有聽見。”
“你有什么事?”
他看向電視,半邊臉籠罩在熒光中,問:“你說女主角明明知道男主角是自己的哥哥,為什么還會愛上他?”
她冷冷回答:“你沒看見宋慧喬是個瞎子嗎?”
他笑了笑,又走了出去,暮璃雪在他身后叫,“你進(jìn)來就是為了說這么一句廢話?還是這部電視劇你感同身受,感觸很大?”
他回過頭,一本正經(jīng)地說:“小雪,我不喜歡小妹妹?!?/p>
暮璃雪漲紅了臉,一只抱枕砸過去,“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大笑,笑聲朗朗,引得爸爸也從臥室出來,“什么事這么開心?”
“就是和小雪隨便聊聊。”
爸爸倍感欣慰,“看到你們兄妹倆相親相愛我就放心了?!?/p>
暮璃雪覺得他太自欺欺人,得了絕癥的人就這樣,任何事情都會美化成自己所期待的樣子。本來暮璃雪為了不讓他擔(dān)心,就算討厭暮璃冰也不應(yīng)該表現(xiàn)出來,一家子和和樂樂地演完一場戲多好。
可是,大約她討厭他到了極點(diǎn),沒辦法偽裝。
3、想念我的小妹妹
暮璃冰的女朋友叫夏友晴,一個漂亮又干練的女人。暮璃雪不喜歡她,凡是和暮璃冰有關(guān)的人她都不喜歡。
夏友晴給他們準(zhǔn)備了精致又不算貴重的禮物,送給暮璃雪的是一瓶包裝很好看的香水。暮璃雪沒有接,面無表情地說:“我只用香奈兒的?!?/p>
爸爸低喝,“小雪!”
夏友晴卻絲毫不顯尷尬,大方地收起香水,微笑,“下次我會準(zhǔn)備其他禮物?!闭鎱柡Γ欢ń?jīng)常和難纏的人打交道,才能這樣寵辱不驚。
用餐時暮璃雪一如既往地沉默,聽見爸爸饒有情趣地詢問夏友晴的工作、父母和家庭背景。她覺得無聊,側(cè)頭撐著下巴,有一下沒一下地?fù)芘P子里的意大利面條。余光瞥見暮璃冰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心中惱怒,抬腿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腳。
她穿的是家居鞋,軟底軟面,一點(diǎn)殺傷力都沒有。暮璃冰卻作出痛苦萬分的表情,濃密的眉毛扭曲在一塊兒,薄薄的嘴唇彎成倒掛的括弧。
暮璃雪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暮璃冰也跟著笑起來。
夏友晴意味深長地看了他倆一眼,說:“想不到璃冰和妹妹感情這么好?!?/p>
暮璃雪“啪”一下放下刀叉,冷冷說:“我吃完了,你們慢慢吃?!?/p>
走到樓上了還能聽到爸爸的聲音,“被寵壞了,任性妄為……”
她躲在房間里看小說書,樓下的歡聲笑語持續(xù)了兩個多小時。她聽見門關(guān)上的聲音,知道暮璃冰送夏友晴回去了,立刻跑到他房間,翻出他的日記本。
日記是他離家那年開始寫的,記錄了他在外面的生活情況和每個地方的景致,幾乎每篇日記下面都有一行字,“想念我的小妹妹。”
暮璃雪不是多愁善感的人,看到這句話卻鼻子一酸,眼中差點(diǎn)盈出淚水。她想,他離開時也不過是個孩子,一個孩子是如何在外面生活了這么多年?
她合上日記本,放回原處。
暮璃冰的臥室收拾的很干凈,床鋪整潔,一根頭發(fā)都沒有。衛(wèi)生間也超出想象的干凈,一根毛發(fā)都沒有。他如果不是有潔癖便是想隱瞞什么。
暮璃雪心底彌漫的感動剎那間蕩然無存。
4、男朋友?哥哥?
暮璃冰到很晚才回來,暮璃雪聽到他進(jìn)房,然后又出來,接著自己的房間響起敲門聲。她批了件外衣去開門。
“小雪,你翻我東西了嗎?”暮璃冰開門見山地問。
暮璃雪理了理長發(fā),嘴角微微一揚(yáng),“是啊,我想找根頭發(fā)去做親子鑒定的,沒想到你把房間打掃得那么干凈,一根頭發(fā)都找不到。”她沒有開燈,身后是無邊的黑暗,一雙大眼睛如同炫目的鎂光燈,理直氣壯地盯著對面的人。
暮璃冰淡笑,“那真是可惜?!?/p>
一點(diǎn)瞧不出異常,溫厚的笑容叫人煩躁。暮璃雪的聲音稍稍提高了些,“你是故意每天清潔的嗎?你在隱藏什么?如果不是做賊心虛,現(xiàn)在就給我一根頭發(fā)?!”她伸出手,素白青蔥的手指如羊脂玉般好看。
“你想要我的頭發(fā)自己來拿?!彼撕笠徊?,笑得如同街頭的痞子。
暮璃雪伸手去扯他的頭發(fā),他比她更快,閃電般握住她的手腕,輕輕一帶,她跌入他的懷里,鼻息間全是他的味道。她的臉漲得通紅,另外一只手呼過去一個巴掌,“啪”的一聲,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脆。
“如果你真是我哥哥,就注意自己的言行,如果你不是,”暮璃雪瞪著他,兩頰的紅暈漸漸褪去,“我一定會找到證據(jù)!”
她轉(zhuǎn)身進(jìn)房間,“砰”一聲關(guān)上門。夜里睡不著,翻來覆去,總是聞見淡淡的煙草味混合著檸檬的清香。她想:一個大男人還用檸檬味的沐浴露,娘炮。
她到凌晨才睡著,不到三個小時又被鬧鐘吵醒。掙扎著爬起來洗漱,迷迷糊糊地下樓,吃早飯時眼睛半睜半瞇,頭點(diǎn)得跟小雞啄米似的。暮璃冰問:“晚上做賊了嗎,困成這樣?”
暮璃雪忽地就來了精神,像是打了一支嗎啡,眼睛一瞪,字正圓腔地說:“不用你管?!?/p>
暮璃冰押了一口牛奶,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你還不知道吧,司機(jī)請假了,這個禮拜都由我送你去學(xué)校。”
餐桌上只有他們兩個人,爸爸一大早去了農(nóng)場勞動,這是他最近迷上的娛樂活動,跟一幫子總裁經(jīng)理一起報(bào)的名,領(lǐng)養(yǎng)了一只母雞,租了一塊菜地,每隔幾天便興致勃勃地帶回一只雞蛋和幾把青菜。暮璃冰跟著去過幾回,暮璃雪是一次都沒有去過。
她是典型的千金大小姐,怕曬,怕累,被人服侍慣了。雖然已經(jīng)念大學(xué),出入還是由司機(jī)接送。
為著賭一口氣,她說:“謝謝,不用,我可以自己乘公交?!?/p>
話音剛落,外頭忽然一個響雷,接著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地落下來。暮璃冰忍不住笑,暮璃雪撕了一塊面包砸過去,他一口接住,還道一聲“謝謝”。
暮璃雪到底還是上了暮璃冰的車,新車,爸爸給買的,紅色敞篷法拉利,特別拉風(fēng)。暮璃冰架一副黑色墨鏡,透過反光鏡看到暮璃雪雙臂抱在胸前,咬著嘴唇看著車外。
他問:“小雪你有駕照嗎?”
“……沒有?!闭f話的時候依然看著外面,略微卷曲的長發(fā)遮住大半張側(cè)臉。
“怎么不考一張?”
她轉(zhuǎn)過頭看著鏡子,面無表情,“我懶。”
“……”
一到學(xué)校雨就停了,仿佛故意跟她作對,她下了車,暮璃冰搖下車窗,“下午幾點(diǎn)下課,我來接你?!?/p>
“不用了,下午就一節(jié)課,我可以自己回家。”
暮璃冰沒再說什么,敞篷車絕塵而去。正好有同學(xué)看見,湊上來問:“你男朋友?好帥?。 ?/p>
“不是男朋友,是我……”她忽地住了嘴,不知該怎樣解釋暮璃冰的身份。
同學(xué)自動腦補(bǔ),“哦,明白,還在曖昧階段。”
5、鴻門宴的心思
暮璃雪沒想到夏友晴會來學(xué)校找她,還給她帶了香奈兒最新款的香水。她覺得好笑,抱臂靠在墻上,并不去接,淡淡開口,“夏小姐,我想你搞錯了,不是禮物的問題……”
“我明白,”夏友晴露出大方得體的笑容,“很有女孩子都有戀兄情結(jié),覺得哥哥有了女朋友就是被搶走了……”
暮璃雪哭笑不得,不耐煩地打斷她,“夏小姐,你言情小說看多了。”
“所以,”夏友晴直視她的眼睛,像是要看進(jìn)她的內(nèi)心,“你不喜歡暮璃冰?”
暮璃雪這次是真的笑了,邊笑邊上下打量夏友晴,夏友晴被她看得心里發(fā)毛,露出一絲慍怒。暮璃雪說:“夏小姐,我是暮璃冰的親妹妹,你忘了嗎?”
夏友晴比她想象的厲害得多,她湊近暮璃雪,壓低聲音,“你不要忘了才是。”活脫脫正房打擊小三的神態(tài)語氣。
暮璃雪心中不爽快,待她走遠(yuǎn)了,取出手機(jī)給暮璃冰打電話,“晚上請我吃飯?!边@是她第一次主動聯(lián)系暮璃冰,暮璃冰不作多想,爽快地答應(yīng)了。
她挑了家專門吃海鮮的餐廳,點(diǎn)了兩只碩大的海蟹。她是吃蟹高手,蟹肉全都吃完了,殼子還能拼成一只完整的蟹。暮璃冰要狼狽的多,不僅吃相難看,連嘴唇舌頭都不小心被蟹腳扎出血。
他拿紙巾擦掉血珠,吁一口氣,“鴻門宴吶?!?/p>
暮璃雪無辜地聳聳肩,揚(yáng)手又叫了一客冰淇淋。
這時暮璃冰的手機(jī)響了,他看了一眼,站起來走到角落里接電話。暮璃雪飛快地將那塊帶血的紙巾拿過來塞進(jìn)包里,又把自己用過的紙巾放過去,做完這一切,她若無其事地舀了一大勺冰淇淋塞進(jìn)嘴里。
一點(diǎn)破綻都沒有,直到離開餐廳,暮璃冰都沒發(fā)現(xiàn)異常。
第二天早上,暮璃雪被爸爸大發(fā)雷霆的聲音吵醒。下樓一看,爸爸和管家正在爭論什么,暮璃冰站在邊上瞧著,也不勸架,臉上的表情倒是既委屈又沉痛。
“爸,怎么回事?”暮璃雪問。
爸爸臉色陰沉得嚇人,冷冷看了一眼管家,“你被辭退了?!?/p>
管家在他們家工作超過三十年,他看著暮璃雪出生,陪伴暮璃雪長大,暮璃雪早已把他當(dāng)成家人。她攔在管家面前,不悅地看著爸爸:“爸,你不要蠻不講理,李叔不能走。”
李管家說:“我走不要緊,可是老爺,暮家的血統(tǒng)不容混淆,我看著大少爺長大,我很清楚他的秉性習(xí)慣?!?/p>
“他在外面生活了十五年,秉性習(xí)慣改變了有什么奇怪?”
“那就去做親子鑒定,老爺,你怕什么?”
爸爸沉默不語,忽然間抄起茶幾上的杯子砸到地上,“我已經(jīng)說了,你被辭退了,請你離開?!?/p>
李管家嘆口氣,轉(zhuǎn)身就要去收拾行李,暮璃雪拉住他不讓他走,恨恨地看向暮璃冰,暮璃冰走上前,神情很受傷,“你們始終不相信我,既然要做親子鑒定,那就做吧?!彼恢獜哪睦镎襾硪桓⑸淦鳎胱约旱淖笫直?,抽了一管鮮血出來。
“如此,你們都滿意了吧?!?/p>
鑒定結(jié)果隔天就出來了,結(jié)果顯示,暮璃冰確實(shí)是暮家的兒子。最高興的人莫過于爸爸,抱著他差點(diǎn)就老淚縱橫了。他對暮璃雪說:“這下你該叫我一聲哥哥了吧?!?/p>
暮璃雪盯著他看了良久,慢慢伸出手,嘴角微揚(yáng),“歡迎你回來,哥哥?!?/p>
暮璃冰握住她的手。
6、促進(jìn)兄妹感情
暮璃雪在暮氏集團(tuán)大樓外面埋伏了許久,終于,暮璃冰的身影出現(xiàn)在她的視野里。他沒有開車,步行到街口叫了一輛出租車。暮璃雪攔下另外一輛出租車,吩咐緊跟其后。
出租車司機(jī)從鏡子里看了她兩眼,語重心長地說:“小姑娘,你要是真喜歡那小伙子就直接去表白,偷偷跟蹤是沒有前途的,搞不好被誤會成跟蹤狂之類的就完了?!?/p>
暮璃雪面無表情,冷冷說:“他是我大哥,我懷疑他背著我嫂子在外面找女人?!?/p>
司機(jī)悻悻閉上嘴。
暮璃冰在一家私人診所門口下車,這家診所小得可憐,環(huán)境也十分差,如果暮璃冰不是男的,暮璃雪倒要懷疑他是來墮胎的了。他進(jìn)了診所,暮璃雪看見他擼起左手臂的袖子,一位醫(yī)生模樣的中年男人慢慢從他的左手臂里抽出一條細(xì)細(xì)的管子,管子里是嫣紅的血。
這種手法暮璃雪曾經(jīng)在美劇中見過,把別人的血液連同管子植入手臂,抽出來的血就不是自己的了,怪不得他要自己抽血,怪不得他通過了親子鑒定!
她一直覺得不對勁,她剛剛拿到他的血液,他就主動抽血要求做親子鑒定,原來是先發(fā)制人。她冷靜地等著,等暮璃冰離開,她找到那位醫(yī)生,要他到爸爸面前說明一切??墒悄俏会t(yī)生非常有職業(yè)道德,不管她如何威逼利誘,死活不肯答應(yīng)。
她只得先回家。經(jīng)過暮璃冰的房間時,忽然靈光一閃,他既然有真正暮璃冰的血,說明哥哥就在附近!她只要把哥哥找出來,暮璃冰的戲就演不下去了。
暮璃冰到晚上九點(diǎn)多才回來,一副累得半死的模樣,進(jìn)了房間沒幾分鐘就倒在床上睡著了。暮璃雪倒了一杯熱牛奶送過去,他絲毫沒有察覺到房間里多了一個人,呼吸均勻平穩(wěn)。
暮璃雪小心翼翼地把手伸進(jìn)他的西裝口袋里,剛想把手機(jī)拿出來,手機(jī)忽然響了。暮璃冰睜開眼睛,迷惘地看著她。她的手還插在他的口袋里,整個人俯視著他,長長的頭發(fā)垂到他臉上,癢癢的,像是有人拿了根羽毛在他臉上來回撩撥。
她的眼睛里有慌亂一閃而過,很快又恢復(fù)了正常,鎮(zhèn)定地拿出手機(jī),按下接通鍵,“夏姐姐,我哥在睡覺,你明天再打過來吧?!?/p>
夏友晴沉默了幾秒鐘,疑惑地問:“這么晚了你為什么在他房里?”
暮璃雪發(fā)出溫柔嫵媚的笑聲,“促進(jìn)兄妹感情啊!”
“叫暮璃冰接電話!”夏友晴幾乎咆哮。
暮璃雪卻“啪”一聲把電話掛了,笑瞇瞇地把手機(jī)又放進(jìn)暮璃冰的口袋里。暮璃冰半躺在床上,上下睫毛交錯接觸,唇角有一絲無奈的笑,“小雪,你是故意的嗎?”因?yàn)閯偹?,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充滿了磁性。
暮璃雪說:“哪里,我說的都是真的?!彼雅D踢f給他,“睡前喝一杯熱牛奶,有利于睡眠,哥哥?!?/p>
暮璃冰警惕又疑惑地看著她,“你不會在牛奶里下毒了吧?”
“小人之心。”暮璃雪嘟囔了一句,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卻不小心嗆到了,乳白色的牛奶順著她的下巴流到脖頸和胸口。暮璃冰慢慢坐起來,眼神復(fù)雜,“小雪,你今天有些不一樣?!?/p>
“是……特別美嗎?”暮璃雪邊說邊湊近他,嘴角殘余的牛奶散發(fā)出誘人的香味,純凈的大眼睛像忽然涌進(jìn)了風(fēng)情,波光流轉(zhuǎn)。
“小雪……”
這時他的手機(jī)忽然又響起來,一切旖旎曖昧的氣氛瞬間消散,暮璃雪冷笑了一聲,慢慢走出房間,闔上門的一霎那聽見暮璃冰說:“你不要胡思亂想,我把她當(dāng)妹妹?!?/p>
7、原來他姓葉
暮璃雪沒有回自己臥室,她悄悄下樓到車庫查看暮璃冰的車。GPRS顯示,除了家和公司,他去的最多的地方是一家叫圣心的醫(yī)院。她回房上網(wǎng)一查,發(fā)現(xiàn)這是一家私人療養(yǎng)院,地址在郊區(qū)。
第二天下午她打車去圣心療養(yǎng)院,問過護(hù)士,這里并沒有一位叫暮璃冰的病人。她想了會兒,拿出一張全家福,這是暮璃冰剛回來那會兒,爸爸非逼著她去拍的。
“這個人,”她指著暮璃冰,“他常看的病人是誰?”
“葉先生啊,他經(jīng)常來看他弟弟,305病房。”
暮璃雪心想:原來他姓葉。
她找到305病房,透過窗戶看到病床躺著一個年輕的男人,臉色蒼白,雙眼緊閉,吊著點(diǎn)滴。只看一眼,她就知道這個人是她的親哥哥,他跟暮璃冰有幾分相似,但是比暮璃冰更像爸爸。
暮璃冰和夏友晴也在病房內(nèi),兩個人在吵架。
夏友晴神情激動,連聲質(zhì)問他:“你是不是愛上暮璃雪了,是不是?”
“你不要瞎想,我說了我只把她當(dāng)妹妹?!蹦毫П硨χ挠亚?,雙手插在口袋里,沉靜地看著煞白的墻體。
“你撒謊,我看得出來,”夏友晴扯住他的胳膊,拼命要將他拽到自己面前,“你看她的眼神不一樣,我知道,她漂亮純真驕傲,是養(yǎng)在溫室的花朵,你被她吸引了,是不是?”
暮璃冰不出聲。
“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夏友晴叫得一聲比一聲凄厲,仿佛用盡全身的力氣也要知道答案。
暮璃冰煩躁地轉(zhuǎn)過身,吼道,“是又怎樣,你有什么資格來管我?”
夏友晴臉色慘白。
暮璃冰一字一句地說:“你只是假裝我的女朋友,我們除了合作關(guān)系什么關(guān)系都沒有?!?/p>
夏友晴愣了片刻,癡癡地笑起來,“好一句什么關(guān)系都沒有!哈哈哈!”她的眼淚掉下來,“如果不是愛你,我怎么會幫你?”暮璃冰沉默地看著她,她忽地又冷笑起來,“你喜歡她又能怎樣?她要是知道你冒充她哥哥騙取她爸爸的財(cái)產(chǎn),你覺得她會原諒你嗎?”
暮璃冰繼續(xù)沉默。
夏友晴拉住他的胳膊,神情又柔下來,“葉非,我們走好嗎?這件事太危險了,即使成功,我們也會被警察通緝。我們不干了好嗎?我們?nèi)矍楹#悴皇且恢毕肴ツ抢锏膯???/p>
她期待地仰著臉龐,葉非卻冷酷地甩掉她的手,“我不走?!?/p>
“你不走我現(xiàn)在就打電話告訴暮璃雪!”夏友晴取出手機(jī),威脅地看著葉非。
“我不在乎。”
夏友晴撥通了暮璃雪的電話,病房外響起悅耳的英文歌。
葉非和夏友晴同時轉(zhuǎn)過頭來。
8、我拿你沒辦法
葉非和暮璃冰是兩年前在云南認(rèn)識的,見過他們的人都以為他們是兄弟。他們也覺得很有緣分,結(jié)伴去了很多地方。旅途中葉非知道了暮璃冰的家庭情況和當(dāng)初離家的原因,他勸暮璃冰回家。恰好這時暮父刊登出尋人啟事,暮璃冰這才知道爸爸身患絕癥,他決定回家??删驮谮s往機(jī)場的途中,他發(fā)生了車禍,變成了植物人。
急速奔馳的紅色敞篷車內(nèi),葉非邊開車邊敘述事情的前因后果,他一點(diǎn)羞愧感都沒有,英俊的臉上一如既往的冷靜,好像他剛剛不過講了一個童話故事。
暮璃雪坐在副駕駛座上,目光灼灼地瞪視他,“所以你趁人之危,冒充他回暮家?”
“錢就在那里?!?/p>
“什么?”
“肥胖的人看到精致的蛋糕會忍不住吃下蛋糕,愛美的女孩子看見漂亮的衣服會忍不住買下衣服,我看到那么一筆財(cái)富唾手可得,有什么理由不伸出手呢?”
“你真無恥,我會告訴爸爸?!?/p>
葉非笑起來,特別欠揍,“爸爸不會相信你,而且你大概不知道,他的病情惡化了,沒有多少時日了,你現(xiàn)在告訴他是想直接氣死他還是想讓他死不瞑目?”
暮璃雪恨得牙癢癢,“怪不得你有恃無恐,你算到我拿你沒辦法?!?/p>
葉非看了她一眼,特別認(rèn)真地說:“不,我拿你一點(diǎn)辦法也沒有。”
暮璃雪幾次想告訴爸爸真相,甚至想直接把他帶到暮璃冰的病床前,但每一次話到嘴邊又咽下去了,她不忍心。爸爸怕她擔(dān)心難過一直沒告訴她他是癌癥晚期,他富態(tài)的臉龐日益消瘦,眼窩深深陷下去,皮膚發(fā)黑,說話也是有氣無力??墒撬荛_心,尤其是一家三口在一起的時候,他眼里都是放光的。
暮璃雪躲到房間偷偷哭,一年前爸爸被查出癌癥時,她還沒有這樣深的體會,現(xiàn)在,好像死亡就在身邊,隨時會帶走他。她想起小時候爸爸把她高高拋起再接住,她從來都不感到害怕,因?yàn)橹腊职钟肋h(yuǎn)會在下面接住她。不管她犯了什么錯,惹了什么事,他都會在下面鋪一張柔軟的墊子,無論如何都不會讓她受傷害。
她從來沒想過有一天他會離開她。
葉非來敲門,她開了門,眼睛還是紅的,語氣卻惡狠狠,“什么事?”
“爸爸想讓我們陪他去一次農(nóng)場?!?/p>
“叫爸爸倒是挺順口的。”暮璃雪昂起下巴,充滿敵意。
“那你去不去?”
“……去?!?/p>
9、措手不及的愛
從農(nóng)場回來后爸爸就住到醫(yī)院里了,他昏迷的時間越來越長。暮璃雪跟學(xué)校請了長假,天天在醫(yī)院陪他。葉非每天下了班也會過來,他把一個孝順的兒子扮演得淋漓盡致。
暮璃雪跟他說:“爸爸的遺產(chǎn)繼承人是暮璃冰和暮璃雪,沒有提到你葉非,一旦你的身份揭穿,你一分錢都拿不到。”
他漫不經(jīng)心地?fù)P起眉,“你大概不知道,爸爸私下里給了我許多現(xiàn)金和支票,足夠我無憂無慮地生活一輩子了。我這個人一點(diǎn)都不貪心,有這些就足夠了。”
暮璃雪氣得揚(yáng)起拳頭打他,他并不閃躲,任憑她粉嫩的拳頭落在胸膛,一下一下。
他說:“打重一點(diǎn),讓我好好記住這感覺?!?/p>
暮璃雪臉漲得通紅,一跺腳,抓起他的手臂,狠狠咬了一口。他疼得倒吸一口涼氣,眉毛攥成了一團(tuán)。暮璃雪還不解氣,又狠狠朝他的小腿肚子踢了一腳,“流氓!”她罵道。
葉非卻哈哈笑起來,眼里閃過一絲柔情,暮璃雪不知怎地臉紅得更厲害了,哼了一聲轉(zhuǎn)過身子飛快地跑了。
一個月之后,暮氏總裁與世長辭。
葉非卻沒有馬上離開,他像真正的暮家長子一樣,盡心料理爸爸的喪事,處理公司大小事宜。律師宣布遺囑時,他說:“我漂泊慣了,不習(xí)慣安定的生活。爸爸留給我的遺產(chǎn)我全數(shù)轉(zhuǎn)贈給妹妹暮璃雪,另外,爸爸平日給我的零花錢,現(xiàn)金五百萬和支票兩千萬也全部贈予妹妹?!?/p>
暮璃雪詫異地看向他,他側(cè)過頭朝她溫柔一笑,“妹妹,哥哥走了你要好好生活哦?!?/p>
律師非常不理解葉非的舉動,不過還是按照他的要求把所有財(cái)產(chǎn)都轉(zhuǎn)到了暮璃雪名下。
律師離開后,葉非回房收拾行李,暮璃雪靠在門上看著他把衣服、相機(jī)一件件裝進(jìn)箱子里。
他說:“日記是你哥哥的,我不帶走?!?/p>
他說:“暮家的東西我一樣都不帶走?!?/p>
他說:“暮璃雪,你會記得我嗎?”
“為什么?你冒充我哥哥就是為了錢,為什么改變主意?”暮璃雪鼻子發(fā)酸,眼睛發(fā)脹,她努力揚(yáng)起臉,才不至于落下淚來。
他笑了笑,伸手托住她的臉頰,她咬著嘴唇瞪他,他說:“我想我們有未來?!?/p>
暮璃雪的眼淚掉到他手上,“你又在騙我了是不是,現(xiàn)在我變成富婆了,你想傍大款,人財(cái)兼收是不是?”
他在她唇上蜻蜓點(diǎn)水親了一下,“四年之后我會回來找你,你好好念書?!?/p>
他已經(jīng)大步流星走下樓梯,暮璃雪沖著他的背影喊道:“我不一定會等你。”
他回過頭,抬頭仰望她,笑得躊躇滿志,“你會的?!?/p>
是的,她會的。從她第一次見到他,她就知道她會,她從來都不相信這個男人是她的哥哥。她那么努力地尋找證據(jù),不是為了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而是因?yàn)樗龕鬯?,連她自己都措手不及的愛,不知道該怎樣處理,她只知道,這個人,一定不能是她的哥哥。
幸好他不是。她擦了擦眼淚,心想:葉非,我會等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