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記者 江華 陳磊 趙佳月
第一次采訪馬深義是在2004年,當時,武漢編導陳為軍的一部《好死不如賴活著》剛剛獲得美國的一個獎項,他將這個豫東南平原上感染艾滋病的一家的生活原封不動地搬向了世界。那一段,應該是馬深義接受媒體采訪最多的時候。
后來,每一年《南方人物周刊》年終特刊,都會派記者去回訪一下這個農(nóng)家小院一年來的苦辣酸甜。我作為社會新聞記者,去和馬深義見面大概三四次之多。由于是老鄉(xiāng)(馬深義上蔡縣人,我新蔡縣人),所以聊得很投機。
再后來,他遇上什么麻煩事都會給我打電話,比如,他開車和人爭生意被人給打了、國外的捐贈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收到了、大女兒的婚事讓他很發(fā)愁了、想來上海看看了……等等。我?guī)筒簧鲜裁疵?,通過電話聽到他遙遠的嘆息,我也只能陪著嘆氣。想試著安慰,卻不知從何說起。(陳磊)
金庸不是江湖大俠,而是溫文爾雅的作家與沉穩(wěn)警覺的企業(yè)家的合體。
大俠要身手矯健、行走如風,有淵渟岳峙的體格,以及快意恩仇、仗劍走江湖的風采,但金庸身材不高大,體型也不健碩,更顯而易見的是他的文人氣質(zhì)。和他談話是愉快的,他口才稱不上好,但談吐文雅,態(tài)度懇切,不搞外交辭令,不雕琢字句,既有讀書人的真性情,也有老年人世事看透之后的坦蕩和放松。
這多少有些出乎我的意料。資料中說他“不喜歡說話、不擅言辭”,我想,這并非一個對中國文化有深刻觀察的知識分子,在遠離權(quán)力角斗場和媒體聚光燈之后策略性地對大陸發(fā)言。這才是真實的查良鏞,只不過那時的他被“金庸”的盛名、波詭云譎的香港風云、《明報》老板的身份所局限,當其時也,非“言簡慮精”,不能抵擋。
文人加企業(yè)家,這是近代史迄今江浙詩書人家的專利。金庸先生亦然。他看起來面目和善,但沉默時,自有一種“不怒自威”的莊重、一份不容他人窺伺的警覺。這固然是天性使然,他的好友、名導演張徹曾評論說,“金庸當然才智過人,但勝在厚重”,但我覺得,這其實也是復雜環(huán)境下的處世之道。
這是金庸的幸運。在紛紛擾擾的大時代下,他居然有智慧留在香港,從此開創(chuàng)了以筆報國、以文致富的自由人生。(萬靜波)
高耀潔抱怨著,拿起一把張小泉的剪刀,顫巍巍地往陽臺走去。
窗外陽光燦爛,一群人在廣州一個幽靜的小區(qū)里和她告別?!澳銈冞B個花花草草都養(yǎng)不好?!彼贿呅χ?,一邊踩上小板凳,開始修剪伸展出陽臺的三角梅?;▋洪_得正漂亮。
另外一個老太太常秀峰,梵高奶奶,拉著高耀潔上衣的后擺,穩(wěn)定著高耀潔修剪花草的身軀。
這位曾經(jīng)在中原聲名卓著的婦產(chǎn)科醫(yī)生、被稱為送子觀音的老太太,頂著抗艾英雄的名號,飛躍太平洋。數(shù)年過去,坐在她懷里的小姑娘,已經(jīng)成長為少女。她修剪的三角梅依然自由地伸展在陽臺身軀。
三角梅和剪刀,以及那個小凳子。依然還在。如果你愿意,再來一剪梅。(江華)
我到現(xiàn)在還記得第一次見到金星時她穿了什么:上身是一件緊身的牛仔背心,吊帶在胸前交叉,勾勒出完美的“250CC”的胸型;下面是一條棉麻鏤空的白色長裙,身上每一處都流露著舞者長年訓練所得的線條與美感。歐風的打扮,配上她中國娃娃一般的童花頭,你嫌這種對撞還不夠是嗎?她一開口,竟是地道潑辣的東北腔。隨便給她一方舞臺,她便可以鏗鏘起舞;隨便給她一個話筒,她就可以演起二人轉(zhuǎn)。
她后來果然以“毒舌”著稱,但娛樂節(jié)目評委乃至電視脫口秀主持人只是她生活中太小的一部分,她最主要的身份,仍是金星現(xiàn)代舞團的團長、中國現(xiàn)代舞的領(lǐng)軍者、一個不需要結(jié)婚證的太太,以及3個孩子的母親。(蒯樂昊)
2004年某個冬日,我跑到北京西南角的一個小區(qū)去采訪江平先生。印象中,這位74歲的老人謙虛坦誠又有豪邁之風。他被稱為“中國法學的精神引路人”,卻自謙并未“寫出什么像樣的法學專著”;說到興起,老人擲下豪言,“走到哪頭算哪頭吧,如果沒有倒下的話”,言畢大笑。
10年間,陸續(xù)從各處看到這位老人的新聞。從《拆遷條例》修改、楊佳案、重慶釘子戶、許霆案、到近期的收容遣送制度論辯,他都參與其中。有時,他也因為“不順從民意的表態(tài)”,遭遇網(wǎng)絡輿論的攻擊。
79歲那年,他因中風住院。身體剛見起色,又恢復積極參與的姿態(tài)。據(jù)說,中風后遺癥讓他的語速變慢了,但10年前的另一句話我至今印象深刻:“我所要做的就是吶喊。對我來說,‘只向真理低頭’”。(曾繁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