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天建　何躍

摘 要：冷戰(zhàn)以來，柬埔寨地緣政治經歷了從碎片化到重組的變動。其既是冷戰(zhàn)期間美蘇兩大陣營進行冷戰(zhàn)與熱戰(zhàn)博弈的最前沿陣地之一，也是冷戰(zhàn)后各域外政治力量在地緣戰(zhàn)略上積極爭取的東南亞國家之一。在導致柬埔寨地緣政治變動的諸多因素中，外部因素是決定其地緣政治變動的主導性因素，國內政治派別斗爭的分化與組合是導致其地緣政治變動的重要因素。因此，在雙重因素作用下，冷戰(zhàn)以來的柬埔寨地緣政治具有地緣政治棋盤和地緣戰(zhàn)略楔子的顯著特點。而對冷戰(zhàn)以來柬埔寨地緣政治變動的趨勢、成因和特征的探討，對我國的柬埔寨地緣政治研究和我國對柬埔寨地緣政治的戰(zhàn)略定位具有十分重要的學術意義和現(xiàn)實意義。

關鍵詞：柬埔寨；地緣政治棋盤；地緣戰(zhàn)略楔子

中圖分類號：K901.4 文獻標識碼：A

1 引言

詹姆斯·多爾蒂等人將地緣政治理論的發(fā)展歸結為三個階段，即早期理論、20世紀發(fā)展高峰期與后現(xiàn)代地緣政治學理論或稱之為新地緣政治學理論時期[1]；索爾·科恩則將現(xiàn)代地緣政治學的發(fā)展分為五個階段：爭奪帝國霸權、德國地緣政治學、美國地緣政治學、冷戰(zhàn)—國家中心與普遍主義的地理學視角、后冷戰(zhàn)時代—競爭還是調和。他認為，“以現(xiàn)實為出發(fā)點的地理學的地緣政治學是建立在多極性與多層性的基礎之上的，它依據(jù)的是世界各要素和各層次的持續(xù)不斷擴散和它們的地緣政治發(fā)展”。而“從現(xiàn)實出發(fā)的地緣政治理論將繼續(xù)是理解、預測，以及形成世界體系結構與方向的重要工具”[2]。因此，我們也可以把“從現(xiàn)實出發(fā)的地緣政治理論”，用來理解和解釋冷戰(zhàn)以來圍繞柬埔寨地緣政治變動的世界體系結構和變動方向。冷戰(zhàn)以來，在導致柬埔寨地緣政治變動的諸多外部因素中，冷戰(zhàn)序幕的拉開，新中國的建立，印度支那戰(zhàn)爭與越南入侵柬埔寨等冷戰(zhàn)期間發(fā)生的重大歷史事件，對柬埔寨地緣政治變動產生的影響最為顯著，使柬埔寨地緣空間成了冷戰(zhàn)期間域外政治力量進行博弈的地緣政治棋盤和地緣戰(zhàn)略楔子，也使柬埔寨問題成了冷戰(zhàn)時期及冷戰(zhàn)后初期的世界性焦點問題，對東南亞乃至世界地緣政治格局的變化均產生了深遠影響。冷戰(zhàn)后，由于蘇聯(lián)的解體，世界政治經濟格局的新一輪重組，南中國海問題的凸顯等世界地緣政治環(huán)境的變化，柬埔寨地緣政治空間又再次成了域外政治力量進行博弈的地緣政治棋盤和地緣戰(zhàn)略楔子。

地緣政治棋盤（Geopolitical Chessboard）引申于圍棋游戲中的“棋盤”效應。布熱津斯基首先把“棋盤”理論運用于其構建的地緣戰(zhàn)略“大棋局”理論上[3]。馬修·希爾在探討中國在南太平洋地區(qū)引起的零和影響以及政策方略沖突時，認為南太平洋海島國家（PICs）起到一個靜態(tài)的地緣政治“棋盤”作用[4]；地緣戰(zhàn)略楔子（Geostrategic wedge）是地緣戰(zhàn)略和楔子戰(zhàn)略兩個詞匯的融合性地緣政治術語。其兼容了地緣戰(zhàn)略和楔子戰(zhàn)略的特性，而基于地緣戰(zhàn)略視角，美國的楔子戰(zhàn)略在戰(zhàn)后東南亞地緣政治上也得到了體現(xiàn)。冷戰(zhàn)后，隨著柬埔寨在南中國海爭端問題上，不管對于域外大國（如中國、美國、日本等）還是東盟國家（如菲律賓、越南等）均具有特殊的力量平衡作用。因此，地緣戰(zhàn)略楔子博弈的特點也仍然活躍于柬埔寨的地緣政治中。

柬埔寨顯著的地緣空間特點，在冷戰(zhàn)以來柬埔寨的地緣政治變動中，尤其值得關注。因此，通過地緣政治的科學內涵和方法論來解析冷戰(zhàn)以來柬埔寨地緣政治變動的趨勢、成因、特征和探究柬埔寨地緣政治變動，及其對中柬友好關系構成的挑戰(zhàn)和問題，找尋破解對策和方案是十分必要的。

2 冷戰(zhàn)初期的柬埔寨地緣政治構成

冷戰(zhàn)初期，美蘇兩個超級大國的對抗以及對戰(zhàn)后世界地緣真空帶的爭奪成為世界地緣政治最突出的特點。因此，美國的冷戰(zhàn)專家在冷戰(zhàn)初期也為對抗蘇聯(lián)與共產主義國家的國家政策制定了相應的地緣戰(zhàn)略。其中，喬治·凱南提出的遏制戰(zhàn)略和威廉·布里特提出的“多米諾理論”最具代表性。在這些戰(zhàn)略中東南亞都是最重要的環(huán)節(jié)。而處于兩極對峙最前沿印度支那半島的柬埔寨，更是美國實施上述戰(zhàn)略的地緣政治棋盤和地緣戰(zhàn)略楔子。

2.1 第一次印支戰(zhàn)爭引起的柬埔寨地緣政治變化

隨著冷戰(zhàn)序幕的拉開，以美國為首的資本主義陣營在外交政策上采取了一種阻止共產主義向第三世界擴散的戰(zhàn)略，柬埔寨成了西方政策防御共產主義滲透的前沿陣地。主要體現(xiàn)在：第一，法國重返印度支那三國打亂了柬埔寨在戰(zhàn)后重構的地緣政治格局。1946年，法國發(fā)動了侵略印支三國的殖民戰(zhàn)爭，即第一次印支戰(zhàn)爭，試圖重建法國在遠東地區(qū)的殖民堡壘。無論是在馬來半島擁有傳統(tǒng)影響力的英國，還是力圖在戰(zhàn)后填補二戰(zhàn)中因法國、英國落敗而留下的東南亞地緣真空帶的美國，對法國發(fā)動戰(zhàn)爭的行徑均采取了默許的態(tài)度。由此，使1947年剛剛宣布成立君主立憲制國家的柬埔寨很快便成了一個有名無實的“法蘭西聯(lián)邦內的自治國”，柬埔寨的財政、軍事、內政和外交等代表國家主權性質的關鍵部門仍掌控在法國手里，在第一次印支戰(zhàn)爭期間，柬埔寨在地緣政治上也僅是法國向越南發(fā)動戰(zhàn)爭的前沿駐地和戰(zhàn)爭供養(yǎng)地之一；第二，借助援助法國，美國不斷增強了對柬埔寨的干涉力，加劇了柬埔寨地緣政治的脆弱性。1954年日內瓦會議后，雖然法國勢力退出了柬埔寨，柬埔寨也實現(xiàn)了國家獨立。但以美國為首的陣營在外交政策上卻力圖要求柬埔寨接受《東南亞集體防務條約》的保護傘[5]，用以防御以蘇聯(lián)為首的共產主義力量通過中國、北越傳播，再借助柬埔寨這一地緣真空帶擴散到東南亞其它所謂的民主國家，從而引起美國艾森豪威爾總統(tǒng)所鼓吹的“多米諾骨牌效應”。

2.2 新中國建立引起的柬埔寨地緣政治變化

二戰(zhàn)后，遠東政局的發(fā)展，特別是中國局勢的發(fā)展，超出了美國在構建雅爾塔體系時的預想。同時，東亞地緣轄區(qū)內的社會主義運動也此起彼伏，并最終演化出北朝鮮、蒙古、北越等社會主義國家。因此，遏制中國以及阻止共產主義力量向柬埔寨擴散便成了美國陣營的要務。新中國成立與朝鮮戰(zhàn)爭爆發(fā)后，美國為了南北夾擊中國大陸，將“韓戰(zhàn)”與“越戰(zhàn)”視為“雙管齊下”的戰(zhàn)爭，杜魯門政府決定進一步插手第一次印度支那戰(zhàn)爭[6]。美國勢力也隨之在柬埔寨得到了加強。再者，隨著得到蘇聯(lián)與中國支持的北越在反法戰(zhàn)爭中不斷取得決定性勝利，美國取代法國干涉印支半島事務已是水到渠成。因此，美國成為1954年唯一沒有在日內瓦協(xié)議的最后宣言上簽字的大國。而且，美國國務卿杜勒斯于1954年9月與英、法、澳、新、菲、泰、巴八國外長在馬尼拉締結了《東南亞集體防務條約》，組成東南亞軍事集團，并公然把南越、柬埔寨、老撾劃入該集團的保護傘下[7]，以期在遠東社會主義陣營的前沿構筑起一條反社會主義的民主遏制鏈條，從而阻止由于共產主義力量擴散而引起的“連鎖反應”。

另外，從50年代中期開始，中柬建立了友好關系。1955年西哈努克與中國時任總理周恩來結識，開創(chuàng)新中國領導人同西哈努克私人友好密切關系的先聲。1960年柬埔寨和中國簽訂《中柬友好和互不侵犯條約》并在60年代中國恢復聯(lián)合國席位問題上支持中國。由于中柬友好關系的形成，美國學者翟強認為：從20世紀60年代初開始，隨著中國和蘇聯(lián)、大部分東歐國家關系的疏遠和破裂，柬埔寨逐漸成為中國和國際社會交往的一個重要橋梁。因此，其也把這一時期稱之為中柬“特殊關系”的形成時期[8]。伴隨中柬友好關系而來的是美國加強了對柬埔寨內政的干涉。美國中央情報局多次策劃顛覆柬埔寨活動，指使南越和泰國派兵騷擾柬埔寨邊境，支持柬埔寨右翼反對派發(fā)動政變等[6]。從而使獨立和中立的柬埔寨地緣政治受到嚴重威脅，造成戰(zhàn)后柬埔寨國內政治派別斗爭第一次分化與組合期（1958年～1975年）的開始[9]，柬埔寨地緣政治趨向脆弱性與不穩(wěn)定性方向發(fā)展。

3 冷戰(zhàn)中后期的柬埔寨地緣政治變化

冷戰(zhàn)中后期，中蘇美三大地緣戰(zhàn)略棋手進行冷戰(zhàn)對抗，實施地緣戰(zhàn)略楔子角色互換，即由之前的中蘇對抗美國，變?yōu)橹刑K對抗，美蘇對抗，中美對抗蘇聯(lián)以及中蘇美互為對抗的兩角或三角互動關系。隨著第二次印支戰(zhàn)爭的爆發(fā)，印度支那也成了兩大陣營冷戰(zhàn)地緣政治格局在亞洲的結合部[10]。該時期，作為東南亞地緣政治緩沖器的柬埔寨，受第二次印支戰(zhàn)爭、內亂和越南入侵等強力因素作用，其地緣政治變化進入最劇烈時期，其地緣政治的脆弱性與不穩(wěn)定性演化為碎片化，形成地緣破碎帶。在柬埔寨進行地緣對抗的角色也由之前的中蘇越柬對抗美國，變?yōu)橹忻兰硖固K越，以及中蘇美互為對抗的兩角或三角甚至多角互動關系，使域外政治力量圍繞柬埔寨進行的地緣政治棋盤和地緣戰(zhàn)略楔子博弈達到了最劇烈狀態(tài)。

3.1 第二次印支戰(zhàn)爭引起的柬埔寨地緣政治變化

在第二次印支戰(zhàn)爭期間（1961年～1973年），柬埔寨地緣政治最顯著的特點為由“勉強中立”向動亂轉變，成為兩大陣營在亞洲進行冷戰(zhàn)與熱戰(zhàn)的結合部。柬埔寨地緣政治服務于北越抗美戰(zhàn)爭的需求，間接或直接受到美國戰(zhàn)火的創(chuàng)傷。約翰·卡迪提到，第二次印支戰(zhàn)爭的戰(zhàn)火實際上燃遍柬埔寨，老撾和南北越，轟炸遍及整個印度支那半島沖突地區(qū)[11]。柬埔寨在政治和軍事上都被卷入局部第二次印支戰(zhàn)爭，即柬埔寨戰(zhàn)爭。20世紀60年代，西哈努克為了表達對中國的善意，宣稱中國是柬埔寨的頭號朋友和戰(zhàn)友，并于1965年5月和美國完全斷絕了外交關系，之后美國經過多方努力才和柬埔寨于1969年6月達成了一個準許美國與柬埔寨重建公使館級別的外交關系協(xié)議[11]。從而促使尼克松新政府“為了迫使西哈努克不在模棱兩可而采取了越來越放肆的政策”[11]。1970年3月，美國趁西哈努克出國治病和訪問之機，直接干涉柬埔寨內政，廢黜西哈努克親王，扶植親美的朗諾政權上臺，把其地緣戰(zhàn)略楔子直接打入柬埔寨，把柬埔寨戰(zhàn)后國內政治派別斗爭的第一次分化與組合推向了高峰。柬埔寨地緣政治由一個兩大陣營地緣緩沖器變?yōu)閮炔考瘓F廝殺的戰(zhàn)場，并由于1975年紅色高棉的上臺，其施行的內政方針打亂了柬埔寨地緣政治格局和加劇了其自身地緣政治的脆弱性，給國內政治穩(wěn)定造成了巨大的破壞，進一步加劇柬埔寨地緣政治的不穩(wěn)定性。

另一方面，“胡志明小道”中的“西哈努克小道”①地緣政治的存在，使柬埔寨東部邊境直接成為美國轟炸的對象。而隨著朗諾政權的上臺，戰(zhàn)火直接被引入柬埔寨，美國和南越軍隊直接進入柬埔寨境內，美國空軍對柬埔寨的轟炸更是肆無忌憚。美國對柬埔寨的這種轟炸地緣政治效應直接加速了柬埔寨地緣政治碎片化的進程。

3.2 越南入侵引起的柬埔寨地緣政治變化

1978年12月25日，越南突襲柬埔寨，于1979年1月7日攻占金邊后建立“柬埔寨人民革命委員會”，扶植建立起以韓桑林為首的“柬埔寨人民共和國”，并與韓桑林政府簽訂了越柬和平友好合作條約。越南發(fā)動大規(guī)模侵柬戰(zhàn)爭后，使柬埔寨問題成為影響東南亞局勢乃至世界安全形勢的一個“熱點”。柬埔寨國內政治派別斗爭的第二次分化與組合期（1978年～1982年）形成。之后，柬埔寨成了世界幾大地緣戰(zhàn)略棋手和各方政治力量圍繞柬埔寨問題進行地緣政治較量的地緣政治棋盤和地緣戰(zhàn)略楔子。

首先，中、蘇、美三國在解決柬埔寨問題上展開的博弈與互動。蘇聯(lián)支持越南，中國堅決反對越南對柬埔寨的侵略行徑，與東盟站在柬埔寨抵抗派（包括紅色高棉喬森潘派、西哈努克親王領導的“柬埔寨民族解放運動”和宋雙領導的“高棉人民解放全國陣線”）一邊。美國出于對其東南亞盟國泰國的支持，也在道義上支持國際社會同中國一起孤立和懲罰越南。因此美國宣布如越南不從柬埔寨撤兵就不和其建立外交關系，并加強了在太平洋的軍事力量，以與蘇聯(lián)在東南亞的擴張相抗衡[12]。此后，中美繼續(xù)向柬埔寨的抵抗派提供援助，用以抗擊蘇聯(lián)支持與援助的越南軍隊。直至中蘇關系回暖，美蘇關系緩和，中蘇美三大國才進而圍繞柬埔寨問題展開了互動。三國與柬埔寨問題當事方于1989年在巴黎國際會議上達成了相關解決問題的決議。從而使柬埔寨與越南的十年沖突問題歸于解決的尾聲。不過，蘇美中三國在巴黎國際會議上玩地緣政治游戲。圍繞柬埔寨十年沖突達成的決議，也僅是印支國家及其鄰國保持在整個戰(zhàn)后時期，作為更大超級大國的馬前卒的權力框架割讓，達成的決議也不是為東南亞帶來和平的框架[13]。

其次，東盟國家及域外大國在柬埔寨問題上的博弈與較量。圍繞越南入侵柬埔寨產生的地緣政治危機，東盟國家，特別是印尼、馬來西亞、新加坡和泰國四國就解決問題的方案產生了分歧[14]。就目標來說，四國達成的規(guī)范一致，但就對東盟的安全利益構成威脅而言，印尼和馬來西亞認為，中國對柬埔寨危機的介入對東南亞構成了真正而長期的威脅。因此，越南能夠作為抵御中國擴張主義的橋頭堡。新加坡和泰國則認為，蘇聯(lián)支持的越南才是構成該地區(qū)和平與安全的主要威脅。由此，東盟圍繞解決柬埔寨地緣危機的認識態(tài)度分化為所謂“強硬”和“溫和”兩極陣營。在解決柬埔寨的方案上，也形成了以印尼、馬來西亞為首的以地區(qū)主義安全利益為主要目標的解決方案和以中國為首，美國支持，新加坡贊成的中泰為聯(lián)盟的多邊主義解決方案[14]。在此博弈下，東盟國家在圍繞柬埔寨地緣政治危機的解決方案問題上僵持了近十年。直至1987年，隨著中蘇美三大國之間關系的變化，柬埔寨內部政治力量的進一步和解，圍繞柬埔寨問題的各方政治力量均做出了相應讓步，才終于在1989年的巴黎會議上達成了可能性的解決方案，并最終于1991年的巴黎會議上達成了《巴黎協(xié)定》。越南軍隊無條件撤出柬埔寨，而冷戰(zhàn)后期世界焦點圍繞越南入侵柬埔寨造成的地緣政治危機也最終得以解決。

此外，日本通過對柬埔寨地緣政治危機的參與，使其與東盟國家的關系進一步加強，為其直接參與國際事務提供了良機。在柬埔寨問題上，日本改變其在70年代中后期遷就越南的態(tài)度，明確表示東南亞局勢動蕩不安的根源是越南在蘇聯(lián)的支持下入侵柬埔寨。因此，其保證，完全支持東盟五國在柬埔寨問題上所采取的共同立場和政策[15]。日本在柬埔寨問題上對東盟的支持，有學者認為“體現(xiàn)了日本對東盟漸進原則和地區(qū)問題地區(qū)化解決原則等規(guī)范的認知增強”[16]。也有學者認為，日本“通過積極參與柬埔寨問題，在對美關系協(xié)調的基礎上，更加明確地支持了東盟的立場，外交自主性進一步提高”[17]。日本船橋洋一博士也認為，后冷戰(zhàn)時期，“日本也正是在東南亞熱切希望能夠塑造自己獨立于美國的外交形象”[18]。而在柬埔寨問題上，東盟國家對日本的接受，也是日本能夠重返國際社會的重要環(huán)節(jié)?？梢?，越南入侵柬埔寨所引起的地緣政治危機為日本戰(zhàn)后外交走向獨立自主提供了平臺。

3.3 柬埔寨地緣破碎帶

菲利普·凱利認為，破碎帶（shatterbelts），是主要大國強烈地意識到是其國家利益所在因而進行競爭的地區(qū)[19]。在此釋義下，詹姆斯·多爾蒂等人以流行病中的疾病在一國的傳播與該疾病在其鄰國的發(fā)生成直接相關性為說明，沖突也可能擴散。在特定地區(qū)，往往會發(fā)生系列沖突，而且沖突會逐步升級，使外部力量也卷入其中。這樣的地區(qū)在20世紀包括歐洲、中東、東亞、東南亞、撒哈拉以南非洲和南亞，因為20世紀的大量戰(zhàn)爭均源于這些地區(qū)，而這些特殊地區(qū)便被稱之為破碎帶[1]。此外，索爾·科恩也認為東南亞是戰(zhàn)后世界地緣政治格局中的兩大破碎帶之一。根據(jù)上述學者對地緣破碎帶的釋義和劃分，東南亞為20世紀世界地緣政治格局破碎帶的重要組成部分。而經過對冷戰(zhàn)中后期柬埔寨地緣政治變動特征進行分析后不難發(fā)現(xiàn)，柬埔寨地緣破碎帶無疑是東南亞地緣破碎帶組成部分中持續(xù)時間最長，域外政治力量展開的地緣政治棋盤和地緣戰(zhàn)略楔子博弈狀態(tài)最劇烈的破碎帶，也是東南亞冷戰(zhàn)后延續(xù)冷戰(zhàn)期間造成的內部地緣政治碎化時間最長的國家。

4 后冷戰(zhàn)時期的柬埔寨地緣政治新動向

1991年10月，隨著解決柬埔寨地緣政治危機的《巴黎協(xié)定》的簽訂，柬埔寨走向國內和平進程。柬埔寨在地緣戰(zhàn)略帶劃分上也因超級大國勢力的退出與淡化而回歸到東亞地緣帶[20]。然而，由于柬埔寨在冷戰(zhàn)期間深受戰(zhàn)爭破壞的時間太長，冷戰(zhàn)后，其國內地緣政治也因內外戰(zhàn)爭的共振而破碎不已。20世紀90年代擺在柬埔寨和平進程面前的仍是動亂和貧窮。直至1998年紅色高棉政權的主要勢力向柬埔寨王國政府投誠，紅色高棉勢力徹底瓦解后，柬埔寨政局才得以趨于緩和。由此，后冷戰(zhàn)時期柬埔寨的內緣地緣政治和外緣地緣政治出現(xiàn)了以下幾方面的新動向。

4.1 后冷戰(zhàn)時期柬埔寨內緣地緣政治的新變化

后冷戰(zhàn)時期柬埔寨內緣地緣政治的新變化主要表現(xiàn)為國內政治派別斗爭經歷了兩次分化與組合，即第三次分化與組合期（80年代末到90年代初）和第四次分化與組合期（1997年～2014年）。第三次分化與組合期表現(xiàn)為柬埔寨民族團結黨、奉辛比克黨、高棉自由民主佛教黨和柬埔寨人民黨四大黨派之間組閣政府的斗爭與較量；第四次分化與組合期表現(xiàn)為1997年洪森發(fā)動政變，推翻拉那烈政府，1998年人民黨與奉辛比克黨聯(lián)合執(zhí)政，新世紀后奉辛比克黨的分裂與衰微、人民黨一黨獨大趨勢的彰顯和反對黨桑蘭西黨重構成救國黨后的崛起，以及三黨派之間互相聯(lián)合制衡格局的形成。兩次政治派別斗爭的分化與組合對柬埔寨政治穩(wěn)定造成的影響為：在第三次分化與組合期，柬埔寨局勢雖然趨于穩(wěn)定，國家進入戰(zhàn)后重建階段，但因為柬埔寨國內各政治派別之間的權利爭奪和局部內戰(zhàn)的存在，使柬埔寨國內政治動蕩不堪；在第四次分化與組合期，雖然隨著洪森領導的柬埔寨人民黨在1998年的大選中獲勝，紅色高棉勢力徹底瓦解，柬埔寨國內政局趨于緩和。此后，洪森領導的柬埔寨人民黨三次在柬埔寨大選中獲勝，形成一黨獨大的政治格局。但隨著反對黨桑蘭西黨和人權黨聯(lián)合組建成救國黨在2013年大選中的崛起，柬埔寨國內政治進入了選舉問題中的黨派之爭，即反對黨救國黨和執(zhí)政黨人民黨之間的街頭政治較量，或者選票公平性之爭的國內政治間斷性不穩(wěn)定時期。

冷戰(zhàn)后柬埔寨上述特殊內緣地緣政治的存在，對柬埔寨對外關系也造成了明顯影響。在第三次分化和組合期，柬埔寨各政治派別基于戰(zhàn)后重建的需要，在對外關系中保持和域外政治力量之間的平衡關系；在第四次分化和組合期，洪森領導的柬埔寨同美國等西方國家的關系經歷了惡化、制裁和重構階段，同中國的關系經歷了建立戰(zhàn)略合作伙伴關系到建立全面戰(zhàn)略伙伴關系和推進全面戰(zhàn)略伙伴關系階段，同日本的經貿和政治關系不斷強化，同東盟的關系表現(xiàn)為成為東盟成員國并兩次輪當東盟輪值主席國。在該時期，柬埔寨在東盟一體化、南海地緣政治和大湄公河次區(qū)域中的地緣作用漸趨凸顯，所以在對外關系上，也日漸成為外部政治力量博弈的“地緣借力”舞臺。

4.2 成為大東盟成員國與東盟一體化藍圖的助推者

在解決越南入侵柬埔寨問題上，東盟國家，尤其是印尼、馬來西亞、新加坡和泰國四國產生了重要影響，使東盟第一次在解決越柬沖突中做出了外交努力。而隨著20世紀90年代柬埔寨問題的解決和冷戰(zhàn)格局的結束，東盟國家不再面臨在兩大陣營間做選擇題的困境，從而有了擴大地區(qū)合作的平臺。于是，“大東盟”計劃被提上東盟議事議程。從1995年到2012年，柬埔寨對東盟的參與助推作用表現(xiàn)為，由東盟觀察員國到成為東盟第十個成員國，特別是2002年，柬埔寨首次成為東盟輪值主席國，成功舉辦了東盟首腦會議、“10+3”和“10+1”領導人會議。對此，有研究認為，此舉是柬埔寨在對外關系和國內事務中表達正常新形象的一次嘗試[21]。柬埔寨的地緣政治地位在國際舞臺上也得到了積極展示。2012年柬埔寨第二次成為東盟輪值主席國。再者，柬埔寨在東盟國家可以起到了無形的內部緩沖和平衡作用。對于柬埔寨的這種內部緩沖和平衡作用，在南海問題中對東盟的影響表現(xiàn)得尤為突出。

4.3 南海爭端中的地緣平衡者

在南海地緣政治中，柬埔寨與中國在南海主權歸屬上不存在爭端問題。因此，作為南海地緣政治環(huán)邊緣最前沿，沖突之外，菲馬越三角穩(wěn)定點，對菲馬越可以產生特殊地緣關系的柬埔寨，在南海爭端中也積極扮演起地緣平衡者的作用。表現(xiàn)為，2002年，在柬埔寨首次成為東盟輪值主席國期間，中國與東盟國家在金邊簽署了《南海各方行為宣言》（Declaration of Conduct，簡稱DOC）。該宣言為中國和東盟國家簽署的第一份有關南海的政治文件，對于維護南海穩(wěn)定、增進互信和推進合作，為有關當事國最終和平解決爭議創(chuàng)造良好條件和氛圍。2012年，柬埔寨再次接過東盟輪值主席國的椅子，在中國和菲律賓、越南因2011年～2012年的南海爭端問題上，和菲律賓、越南等國就達成具有國際法律效益的“南海行為準則”（Code of Conduct on the South China Sea）問題上產生分歧。2012年7月，在金邊召開的東盟外長會議因柬埔寨和菲律賓在對待南海問題的態(tài)度上的分歧，使該會議45年來首次未發(fā)表聯(lián)合公報[22]。之后，在印尼、柬埔寨和東盟其它成員國的共同努力下，東盟外長在雅加達達成了相對較為折中的南?！读椩瓌t》[23]。此外，2012年8月，柬埔寨外交部重申，柬方一如既往地保持中立的立場，并以東盟輪值主席國身份介入調解，絕不傾向任何一方。南海并沒有給柬埔寨帶來任何利益，所以，柬埔寨一律保持中立的立場來調解南海糾紛問題。柬埔寨只希望各方能夠保持克制，通過和平友好的途徑解決南海問題[24]。2012年9月，柬埔寨首相洪森再次表示，“南海問題是熱點問題，但這不應該成為中國和東盟之間的障礙。中國是東盟最大的貿易伙伴，并且合作越來越密切。中國在東盟一體化進程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25]。對于柬埔寨在南海問題上的態(tài)度，美國學者認為，這和2012年3月份胡錦濤對柬埔寨的訪問有關，使新當任東盟輪值主席國的柬埔寨成了南海問題的中心[26]。再有研究認為：東盟努力的核心是參與到南海爭端事務中去，但其成員國——甚至四個聲索國——均不能達成統(tǒng)一意識。因此，東盟需要同中國推進南海行為準則的發(fā)展，用以證明東盟這一區(qū)域組織可以成為處理南海問題的平臺[27]?？梢?，處在南海周邊圈內，南海爭端問題圈外，但作為東盟成員國一員的柬埔寨，無論其在南海爭端中扮演怎樣的地緣平衡角色，對東盟、中國、美國，或者東盟成員國中的南海主權聲索國均會產生實質性的地緣影響。因此，柬埔寨也容易成為南海地緣政治各方的地緣“借力”平衡點。

4.4 大湄公河次區(qū)域合作機制（GMS）中的積極參與者

大湄公河次區(qū)域（Greater Mekong Sub-region，簡稱GMS）經濟合作機制由亞洲開發(fā)銀行倡議，成立于1992年，包括中國的云南省、緬甸、老撾、泰國、柬埔寨、越南。大湄公河次區(qū)域是大東盟地緣政治下的次核心圈地緣政治實體。柬埔寨處于該實體瀾滄江—湄公河流域“五國連星”的后端，在GMS地緣政治中起著“上接中南半島腹地，下達太平洋南海航道”的中轉作用。因此，在GMS的發(fā)展與運轉過程中，柬埔寨一直是該地緣政治實體的積極參與者。GMS合作機制最高級別會議GMS峰會首次于2002年11月在柬埔寨首都金邊召開，成員國部長制定了第一個10年計劃；2011年3月，大湄公河次區(qū)域南部經濟走廊論壇在金邊召開，柬埔寨GMS部長占比塞表示，GMS南部經濟走廊的建設將給柬埔寨帶來好處，柬方正在積極參與經濟走廊的建設活動[28]；2011年7月，第三次大湄公河次區(qū)域環(huán)境部長會議在金邊召開；2011年8月，第17次GMS次區(qū)域成員國部長級會議再次在金邊召開，該次會議討論并制定了《2012至2022年戰(zhàn)略框架》，為次區(qū)域未來10年發(fā)展作出新的規(guī)劃、定出新的目標[29]。可見，柬埔寨在GMS國家中的特殊地緣政治地位和影響力，決定了其成為GMS發(fā)展的積極參與者和平衡者。

4.5 新時期的地緣政治棋盤和地緣戰(zhàn)略楔子

冷戰(zhàn)后的柬埔寨仍是大國爭奪的地緣政治棋盤和地緣戰(zhàn)略楔子。圍繞西哈努克開創(chuàng)的中柬友好關系發(fā)展動向表現(xiàn)為：1996到2004年，柬埔寨首相洪森四次訪華。2004年一年內洪森兩次訪華，在中國—東盟商務峰會上提出中柬兩國的合作可以從農業(yè)、信息通訊、人力資源開發(fā)、雙向投資和湄公河流域開發(fā)五個方面優(yōu)先開始。洪森此舉，有學者認為其是后西哈努克時代中柬友好關系取得的重要突破[30]。2006年中柬兩國建立全面合作伙伴關系，2010年進一步建立全面戰(zhàn)略合作伙伴關系，2012年宣布將推進全面戰(zhàn)略合作伙伴關系。對于中柬特殊關系，柬埔寨金邊皇家大學研究員亨·皮克迪認為：中國已經成為在柬埔寨占主導地位的外國選手。在政治上，柬埔寨是中國最古老和最親密的盟友之一；在經濟上，中國是柬埔寨最大的外國投資者，主要捐助者和越來越重要的貿易伙伴；在文化上，中國的價值觀影響著柬埔寨社會的許多方面。但中國在柬埔寨的主導地位也引起了許多爭議，所以需要探尋一種有利于中柬發(fā)展的積極零和關系[31]。

而美國基于對1997年柬埔寨洪森政府合法性的不認可態(tài)度，于1997年～2007年期間，多方面禁止對柬埔寨政府進行援助，包括援助紅色高棉審判法庭。直至2007年，美國才取消了對柬埔寨政府進行援助的禁令。不過，美國和柬埔寨仍然通過援助和貿易保持著密切的聯(lián)系。柬埔寨是美國在東南亞除了印尼和菲律賓外的第三大受援國，美國是柬埔寨海外貨物輸出，主要是紡織品和服裝輸出的最大市場。因而，新時期的柬埔寨也被美國認為是其國家利益中，“一個小而戰(zhàn)略地位重要的國家”[32]。美國在東南亞的利益也受益于其更好地加強同柬埔寨在反恐、維和、救災和穩(wěn)定機制等領域的合作[33]。因此，在重返東南亞戰(zhàn)略背景下，2009年～2010年，美國除了加強同東盟傳統(tǒng)盟友間的合作外，也沒有忽視柬埔寨。為此，2009年7月，美國發(fā)起了一個與柬埔寨等湄公河下游國家的《湄公河下游倡議》（LMI）合作機制，并提供資金支持。美國還著手加緊對柬埔寨教育方面的援助，用以塑造柬埔寨未來的領導人，從而加強美國在柬埔寨的公共外交[34]。2010年，美國國務卿希拉里對柬埔寨進行了為期三天的訪問，這是2003年柯林·鮑威爾借參加東盟論壇到訪柬埔寨以來，第一位出訪柬埔寨的美國國務卿。因此，此時的美柬關系也被冠之以“新的契機”[35]。到2013年，美國為應對中國在柬埔寨和湄公河下游三角洲地區(qū)日益增長的外交和經濟影響力，對柬埔寨展開的外交攻勢已經遍及貿易、投資、地區(qū)安全、公民社會、民主和人權、軍港訪問、軍事援助、聯(lián)合演習、國際維和、人道主義活動和海上安全等全方位領域[36]。針對中美兩大國對柬埔寨這一地緣政治棋盤和地緣戰(zhàn)略楔子展開的影響力互動，有學者將其稱為“美—中—柬三角平衡關系”[37]。

日本自1991年在柬埔寨問題上取得外交成效后，在柬埔寨開展的重建、援助、排雷、投資等政府與非政府活動一直未中斷過。據(jù)2013年日柬關系60年紀念活動統(tǒng)計，1991年以來，日本向柬埔寨提供資金達49.9億美元，非政府組織援助實施項目達499個，格蘭特（KUSANONE Grant）項目為柬埔寨馬德望省的農村排雷項目進行贈款援助9百萬美元，為柬埔寨建設5所小學投資411157美元[38]。再者，日本一直是柬埔寨紅色高棉審判法庭的最大援助國。2012年日本向該法庭撥款600萬美元，自此日本已經向該法庭累計提供了7664萬美元的經費[39]。在經濟層面，受中日釣魚島爭端和勞動力成本增加因素的影響，日本企業(yè)紛紛從中國遷到柬埔寨。據(jù)統(tǒng)計，2011年僅進駐柬埔寨曼哈頓經濟特區(qū)的日企就有20家，約為2010年的3倍，其中80%是從中國轉移過去的[40]。在政治層面，受釣魚島爭端和南海爭端地緣環(huán)境變化影響，日本安倍政府加強了對柬埔寨的外交攻勢。2013年11月，安倍晉三對柬埔寨進行了訪問。日柬兩國發(fā)表了聯(lián)合聲明，強調加強日柬間的雙邊關系，加強在政治安全、經濟合作、區(qū)域安全等領域的合作關系。安倍晉三還同柬埔寨首相洪森就南海問題進行了會談[41]。可見，日本安倍政府對柬埔寨加強的外交攻勢中，中國因素是重要的參量。

5 結語

中國與柬埔寨的關系，無論是在政治、經濟、地緣還是社會文化方面，均是密切而深遠的。當然，中柬關系也存在著一些問題，國家利益面臨著美日等域外大國的進一步挑戰(zhàn)。而如何發(fā)展中柬關系應成為中柬兩國學者共同關注的命題。因此，我國學者應該加強對柬埔寨的研究，特別是戰(zhàn)后柬埔寨的研究，以期為中柬關系的良性發(fā)展和我國在柬埔寨的利益長久互存建言獻策。

一方面：冷戰(zhàn)以來，在影響柬埔寨地緣政治變動的諸內因中，柬埔寨太皇西哈努克在柬埔寨政壇的浮沉因素占據(jù)著舉足輕重的地位。由西哈努克與新中國老一代領導人開創(chuàng)的中柬友好關系也是冷戰(zhàn)以來柬埔寨地緣政治與對外關系中的最重要環(huán)節(jié)之一。西哈努克是世界上唯一一位從20世紀50年代起就與中共五代領導層保持密切關系的外國領導人?？梢?，西哈努克在中柬友好外交關系建構中所起的作用。然而，2012年10月15日西哈努克太皇在北京的逝世，使中柬友好關系面臨變數(shù)，是中國對柬埔寨關系的“老朋友”與“老朋友式”的外交成為過去式時，還是夾著復雜利益因素的新時代外交仍將不斷進行[42]？雖然中柬長時段形成的友好關系不至于因西哈努克逝世而受到實質性影響，但其在中柬友好關系中存在的威望政治要素必將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淡化。所以，中柬友好關系間的威望政治要素需要重新評估和實現(xiàn)二次重構。并且，維系當下中柬友好關系中的既成人物影響力格局，科學評估西哈努克逝世后柬埔寨政治平衡的導向問題已經刻不容緩。

另一方面：柬埔寨雖小，但其卻是美國國家利益中“小而戰(zhàn)略地位重要的國家”。柬埔寨地緣戰(zhàn)略地位在我國的國家利益中，其所具有的重要性和戰(zhàn)略性遠比美國、日本、俄羅斯、印度等域外政治力量在柬埔寨的利益突出。中國在柬埔寨的多元利益存在，已經迫切需要我國重新對柬埔寨的地緣戰(zhàn)略地位進行明確定位，以適應當前和未來我國在柬埔寨利益、南海問題需要和東南亞利益方面的需求。作為與中國在南中國海問題上沒有爭端的柬埔寨，其是中國破解越菲戰(zhàn)略企圖的關鍵“地緣錘子”；美國重返越南，美越聯(lián)手遏制中國的態(tài)勢不言自明。對此，柬埔寨仍然是中國破解美越聯(lián)手的關鍵“地緣鑰匙”；日本在東南亞的政治野心與中國在東南亞的地緣政治戰(zhàn)略形成“對沖”。因此，柬埔寨可以成為中日在中南半島地緣政治“對沖”中的關鍵“地緣對沖棋子”等。

參考文獻：

[1] 詹姆斯·多爾蒂，小羅伯特·普法爾茨格拉夫，著，閻學通，陳寒溪，等，譯. 爭論中的國際關系理論（第五版）[M]. 北京：世界知識出版社，2003.

[2] 索爾·科恩，著 嚴春松，譯. 地緣政治學—國際關系的地理學[M]. 上海：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社，2011.

[3] 茲比格紐·布熱津斯基，著，中國國際問題研究所，譯. 大棋局：美國的首要地位及其地緣戰(zhàn)略[M]. 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

[4] Matthew Hill ， Chessboard or “Political Bazaar”？ Revisiting Beijing， Canberra and Wellingtons Engagement with the South Pacific[J]. Security Challenges， 2010，6（3）： 41-58.

[5] 諾羅敦·西哈努克. 西哈努克回憶錄——我同中央情報局的斗爭[M]. 北京：商務印書館，1979.

[6] 梁英明，梁志明，等. 東南亞近現(xiàn)代史（下冊）[M]. 北京：昆侖出版社，2005.

[7] 印度支那問題文件匯編[M]. 北京：世界知識出版社，1959.

[8] 翟強. 中柬“特殊關系”的形成（1954-1965）[J]. 南洋問題研究，2013（1）：1-17.

[9] 車效梅. 二戰(zhàn)后柬埔寨政治力量的分化與組合[J]. 歷史教學，1997（1）：33-35.

[10] 賀勝達，王文良，何平. 戰(zhàn)后東南亞歷史發(fā)展（1945-1994）[M]. 昆明：云南大學出版社，1995.

[11] 約翰·卡迪，著，姚楠，等，譯. 戰(zhàn)后東南亞史[M]. 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84.

[12] 金重遠. 20世紀的世界—百年歷史回溯（下卷）[M].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00.

[13] Linda de Hoyos， Russia， China， and U. S. play Geopolitics at Cambodia Conference[J]. EIR， 1989，16（32）：48-49.

[14] 阿米塔·阿查亞，著，王正毅，馮懷信，譯. 構建安全共同體：東盟與地區(qū)秩序[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4.

[15] 中國國際關系學會. 國際關系史·第十一卷（1980-1989）[M]. 北京：世界知識出版社，2004.

[16] 張云. 國際政治中“弱者”的邏輯—東盟與亞太地區(qū)大國關系[M]. 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0.

[17] 喬林生.日本對外政策與東盟[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6.

[18] Yoichi Funabashi， New Challenges， New Frontier， Japan and ASEAN in the 21st Century[J]. Institute of Southeast Asian Studies， Singapore，2003.

[19] Philip L. Kelly， Escalation of Regional Conflict： Testing the Shatterbelt Concept[J]. Comparative Political Studies， 1986，5（2）：161-180.

[20] 方天建，何躍. 冷戰(zhàn)后東南亞地緣政治變化中的大國戰(zhàn)略調整述評[J]. 世界地理研究，2013（3）：30-40.

[21] Kheang Un， Judy Ledgerwood， Cambodia in 2002： Decentralization and Its Effects on Party Politics[J]. Asian Survey， 2003，43（1）： 113-119.

[22] 對南中國海主權爭議立場分歧，亞細安外長會議45年來首次未發(fā)表聯(lián)合公報[N]. 新加坡聯(lián)合早報，2012-07-14.

[23] 亞細安就南中國海達致六原則[N]. 新加坡聯(lián)合早報，2012-07-21.

[24] 柬重申南海問題上保持中立[N]. 柬埔寨金邊晚報，2012-08-29.

[25] 洪森：南海問題不應成中國和東盟之間的障礙[N]. 柬埔寨金邊晚報，2012-09-02.

[26] Robert Sutter， Chin-hao Huang ， China-Southeast Asia Relations： Hu Visits Cambodia as South China Sea Simmers[J]. Pacific Forum CSIS Comparative- Connections ， 2012-05.

[27] International Crisis Group Working to Prevent Conflict Worldwide， Stirring up the South China Sea （II）： Regional Responses[R].Asia Report ， No.229. 2012-07-24：1-47.

[28] 大湄公河次區(qū)域南部經濟走廊論壇在柬召開[N]. 柬埔寨金邊晚報，2011-03-09.

[29] 第17屆GMS部長級會議在金邊召開 集思廣益 為未來十年發(fā)展鋪路[N].柬埔寨金邊晚報，2011-08-04.

[30] 邢和平. 2004年：柬埔寨進入后西哈努克時代[J]. 東南亞縱橫，2005（2）：9-16.

[31] Heng Pheakdey， Cambodia–China Relations： A Positive-Sum Game[J]. Journal of Current Southeast Asian Affairs ， 2012-02： 57–85.

[32] Thomas Lum ，Cambodia： Background and U.S. Relations[R]. CRS Report for Congress，2007-07-18.1-15.

[33] Lewis M. Stern， U.S.-Cambodia Defense Relations： Defining New Possibilities[J]. Strategic Forum， No. 251， 2009-12：1-6.

[34] Sokkhoeurn An， Assessment of Cambodia-US Relations 2009-2010[N].CICP Working Paper，No.41， 2011-03.

[35] Vannarith Chheang， US- Cambodia Relations： New Momentum[N]. Asia Pacific Bulletin，No.80，2010-11-9.

[36] Thomas Lum， U.S.-Cambodia Relations： Issues for the 113th Congress[R]. CRS Report for Congress，2013

-07-24.

[37] Jennifer Chen， US-China-Cambodia Relations： The trilateral balance[EB/OL]. East Asia Forum，2010-10. http：//www.eastasiaforum.org.

[38] Speech by Ambassador On the Occasion of the Exchange of Notes Signing Ceremony[EB/OL].2013-10-28/

30.http：//www.Embassy of Japan in the Kingdom of Cambodia.

[39] 獲日撥款750萬，柬法庭有錢付工資了[N]. 新加坡聯(lián)合早報，2012-03-03.

[40] 廉價勞動力吸引日企轉戰(zhàn)柬埔寨[N]. 新加坡聯(lián)合早報，2011-10-24.

[41] 日柬將加強雙邊關系[N]. 新加坡聯(lián)合早報，2013-11-17.

[42] 韓詠紅.從西哈努克去世看中國“老朋友”外交的前世今生[N]. 新加坡聯(lián)合早報，2012-11-04.

Research on Geopolitical Changes in

Cambodia Since the Cold War

FANG Tian-jian， HE Yue

（History and Administration School of Yunnan Normal University， Kunming 650500， China）

Abstract： Since the cold war， the geopolitical of Cambodia has experienced the changes from fragmentation to restructuring. It is not only one of the forefront to the United States and the Soviet union camps for cold and hot war games during the cold war ， and one of the southeast Asian countries has been actively strive for the outside political forces on the geopolitical strategy after the cold war. In cause changes in the Cambodian geopolitical factors， external factors are dominant factors. Moreover， the differentiation and combination of domestic political parties to conflict that are the important factors. Therefore， since the cold war， the geopolitical of Cambodia has geopolitical chessboard and geostrategic wedge characteristics significantly. And to discuss the trend ， the causes and characteristics of Cambodia geopolitical changes since the cold war to our country's geopolitical research in Cambodia and China's geopolitical strategic positioning in Cambodia has very important academic significance and practical significance.

Key words： Cambodia； geopolitical chessboard； geostrategic wed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