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寶華

論沈從文小說的京派藝術

◎孫寶華

形成于20世紀20年代的京派所創(chuàng)作的小說文風淳樸，貼近底層人民的生活。京派小說家以自己獨特的文化視角來認識世界，通過作品表現(xiàn)作家對現(xiàn)代文明進程的質疑， 希望在鄉(xiāng)村人民身上重造民族品格。沈從文作為京派的代表，他的小說具有京派小說獨特的氣質

沈從文 小說 京派藝術

一、京派小說的寫作特色

1.表現(xiàn)優(yōu)美、質樸的鄉(xiāng)土氣息

對鄉(xiāng)村風土人情優(yōu)美而又質樸的描寫是京派小說的重要特點。他們認可宗法制鄉(xiāng)風民俗，努力從中發(fā)現(xiàn)人與景、道德與風俗中存在的“美”。在沈從文的小說中可以清晰地看到這種優(yōu)美質樸的鄉(xiāng)土氣息。在沈從文的觀念中，湘西的農村世界有著陶淵明筆下的世外桃源般的美景，這里的村民純樸、可親和勤勞，與充滿懷疑、緊張與危險的城市相比是那么安靜和自然。如沈從文的《蕭蕭》《邊城》等作品。

2.表現(xiàn)悲劇色彩的人生

京派作家的作品大都關注人類的悲劇人生。京派作家既贊美原始文明的純樸與自然，又揭示封建法制的專橫和人生不幸的一面，同時，京派作家的學識又使他們在創(chuàng)作上對社會和人類有一種悲劇意識。沈從文不遺余力地展示自己作品中的悲劇“美”。在沈從文的觀念中，人性的自然存在必然具有悲劇色彩，因此，京派作家的作品中所體現(xiàn)的悲劇性通常是人性的悲劇；此外，京派小說家在對人性純樸的信仰影響下，使得他們的作品特別是悲劇作品具有簡潔明快而又憐憫關懷的特點。沈從文的《月下小景》中的青年男女在月光中走向美麗的死亡，通過死亡使愛情越過現(xiàn)實的阻礙，升騰為美好的憧憬。

3.抒情性文體的廣泛運用

京派作家的作品大都帶有一種抒情性。京派作家們采用的文體樣式是受他們的人生觀、價值觀及文化情趣所影響的。京派小說文體的一個重要特點是把詩性的情懷融入描寫中，把浪漫的情調融入現(xiàn)實中。沈從文擅長在小說創(chuàng)作中融入詩的抒情，如《月下小景》中有現(xiàn)實的感傷和純真的浪漫，還有水的平靜、自然，優(yōu)美、質樸的詩意油然而生。京派小說的結構通常外松內緊、形散神聚，是典范的散文體結構。抒情性文體的廣泛運用，使得京派小說有著別具特色的韻味兒。

二、沈從文小說的京派藝術

沈從文是具有代表性的京派小說家之一，他的小說作品在擁有京派小說一般寫作特點的同時，又有著自己別具一格的創(chuàng)作特點，從而豐富了京派小說的創(chuàng)作特色。

1.小說體式的散文化

沈從文在小說創(chuàng)作方面，最初結構松散，不重視故事情節(jié)，有的作品更是沒有中心人物，這大概和他受舊文學創(chuàng)作方式的影響有關，但更重要的原因可能是他崇尚自由的性格。否則，就不容易理解沈從文創(chuàng)作的散文化體式，貫穿于他小說創(chuàng)作的整個時期。因此，沈從文小說的一個重要特點是把洋溢自由的散文化體式運用于創(chuàng)作中。不拘泥于成文規(guī)定，就有了靈活多樣的小說體式。有的小說講述一個故事，其取材的角度與創(chuàng)作的手法，很像平實、自然的敘事散文。有的小說對美麗風景的描寫，包含象征性的意境與委婉深意的詩味，尤如飄逸的散文詩。沈從文的小說創(chuàng)作即使是中、長篇小說，也運用了很多散文筆法。沈從文的長篇小說很少能夠按期完成，因為他運用的散文體式雖有靈活、隨意的特點，但用以完成長篇小說難度很大。按照傳統(tǒng)的小說范式創(chuàng)作并不是缺乏文體意識，因為沈從文追求的是文體的靈活創(chuàng)作， 他在多種體式上做了大膽的探索與嘗試，為京派小說甚至中國現(xiàn)代小說的文體建設拓展了道路，豐富了文體樣式。

2.小說敘事的多種視角

沈從文豐富的小說敘事手法， 在京派小說作家中可謂獨樹一幟。沈從文的小說創(chuàng)作反對循規(guī)蹈矩，特別注重小說的敘事藝術。沈從文在他的小說創(chuàng)作中精雕細琢，力求新穎。多種文體并存，表面看似隨意，但實際是作者別有用意。有的作品在敘事上別出心裁?！洞笮∪睢凡捎锚毺貙φ盏臄⑹滦问?，對照刻畫了性格與命運都有著較大差異的阮氏叔侄，形成一種對比的張力，小阮在學生時代就參加革命，先后參加幾次戰(zhàn)役，因組織工人罷工而入獄，在獄中犧牲；大阮則與小阮性格截然相反，見利忘義、茍且偷生， 私吞小阮寄存在他那里的一筆革命經費，之后到處吃喝、嫖娼作樂，最后找到了一個南京政府的三等要人的千金，茍活于世。小說創(chuàng)作的多種敘事手法給讀者提供了較大的想象與思考空間， 更以多重視角更加直接地指向生活本身。

3.運用自如的小說語體

沈從文把小說看成“用文字很恰當記錄下來的人事”， 在他看來，這種“恰當”是小說能否寫作成功的關鍵。運用怎樣的文體和結構，采用怎樣的敘事手法，占用多大的篇幅等等， 都與表現(xiàn)對象的“恰當”直接相關。沈從文小說語體的選擇是更直接體現(xiàn)了表現(xiàn)對象的“恰當”，之所以有著湘西水鄉(xiāng)的韻律，正是因為他的作品大多是描寫湘西水鄉(xiāng)的故事。這同時也得益于湘西獨特的自然環(huán)境和作者崇高的審美境界。人物對話大都采用湘西人慣用的詞匯，特別是當?shù)厝顺Ｓ玫膶Ρ?、頂針等話語表達方式。寫到蕭蕭等少女時，短句較多， 表述活潑生動，如山溪流水、清澈透明；寫到充滿野性形象的人物時，則多用長句，氣氛變得沉悶起來?！哆叧恰分阅軌蛏钊肴诵?，這與它詩一樣的描寫有關，由遠及近，動靜結合，透過景物看到人生，自然與人性之美完美融合，令讀者有置身其中之感。對于復雜多變的社會生活、各式各樣的人物性格、迥異莫測的心理世界與優(yōu)美恬靜的自然景象， 沈從文立足民間實際，汲取西方先進理念有效融合、大膽創(chuàng)新，嘗試以多種話語適應表現(xiàn)對象，對京派小說語體的豐富做出了較大的貢獻。

[1]沈從文：《沈從文文集》第10卷[M]，廣州：花城出版社，1984年 。

[2]沈從文：《沈從文自傳》[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1年1月。

[3]宗白華：《藝境》[M]， 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87年。

（作者單位：遼寧省沈陽造化監(jiān)獄）

（責任編輯 馮雪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