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真龍

道緣武當

◎黃真龍

武當一詞在我心目中的分量猶如昆侖、泰山，其中注入了太深刻的中國文化基因的歷史沉淀，有著太沉重的意義，有著太濃郁的情感。對于這些地方的向往，對于這幾個名詞的憧憬，猶如夢寐時代人類對光明的追尋，猶如歷史洪流中對自由的渴盼。去一趟武當，感受武當文化，領悟武當大道，何嘗不是一樁幸事。八月，和朋友去了武當，回來的時候，自己已然換了模樣。

天下武功少林武當，兩大源頭，令人神往。剛開始的時候，并沒有想到自己這么快就可以去武當山悟道。從湖南驅車前往武當山，原本遙遠的距離因為自身工作的原因變得近了，近到觸手可及。在好友曾哥的要求下，我和他背著帳篷，游覽了一番這座令我魂牽夢繞多年的地方，它的名字叫做——武當。

到武當山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在烏鴉嶺吃完晚飯后，我們坐在一旁的石凳上休息。來來往往的行人看到曾哥背后的行囊都投來敬佩的目光，這行頭一看就是準備宿營的。的確，對于曾哥這樣一個沒有背過帳篷遠行的人來說，的確算是一次新奇的旅行。而我，其實也沒有真正意義上背過帳篷爬山看日出，想到這里我也激動萬分。購置好了基本的設備和干糧之后，我們就開始出發(fā)了，四公里左右的登山路程，在我們的世界沒有清晰的概念。我們從不同的人了解到不同的答案，那些想留我們住宿的客棧老板總是顯出十分吃驚的表情：“什么？你們打算夜登武當山？千萬別呀！從這里過去可能要四五個小時。”然后又介紹到我們這里住宿的人很多，明天早上四點可以和他們一起爬山看日出。但曾哥的一席話點醒了我：“小馬過河。”這個典故，恐怕在中國讀過小學的人都知道，河水的深淺得自己去試探才知道。于是，我們愈加堅定地往山上爬。

曾哥的背包負重超過30千克，雖然身材健碩，但這樣的高強度下，他還是行走緩慢，豆大的汗珠在黑夜中看不清模樣。“你看那前面，有電筒，有人，我們跟上去?！痹缰钢戏讲贿h處的弱弱的燈光朝我說道。我們旋即加快了登山的步伐，待到了剛剛看到的位置，卻什么也沒有看到。心中疑慮之際，又看到不遠處有燈光，我們又如之前一般快速的攀登，結果可想而知。不斷的重復，漸漸的我的心中開始發(fā)毛……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我們兩個人在山林之中，萬一有個蛇蟲鼠蟻之類的東西攻擊我們怎么辦？又或者有其他什么東西嚇著我們怎么辦？我沒敢把我的擔憂說出來，怕嚇著曾哥。曾哥本來是一個玩世不恭的樂觀的人，平時吊兒郎當?shù)谋砬榇丝虄叭怀闪艘慌蓢烂C，估摸著他的內心應該比我還要恐懼。畢竟這夜晚，只有零星的烏鴉飛過，雖然沒有鳴叫，但也足夠嚇人。我放開膽子，朝著沒有路的山林中走過去，我要看看那微弱的燈光是什么。曾哥沒有阻止我，在一旁的石凳上放下背包開始抹汗。待我真正看清楚那些微弱的燈光的時候，發(fā)現(xiàn)竟然只是些螢火蟲，太久沒有看到螢火蟲的我們似乎已經忘記了這樣的生物?！斑@東西應該在墳墓多的地方才有吧？”曾哥提出一個疑問，我咽了一口口水，也沒有接話，我們繼續(xù)往上攀登。

就這樣我們也不知道爬了多久，不遠處看到了四個類似于寶塔一樣的石頭，它們屹立在那里，沒有一點聲響。我和曾哥開始休息?；秀遍g，眾多的蚊子和蛾子撲向我們，燈光晃動，我們手上的馬燈開始閃爍，以為電就要用完了。我和曾哥來不及多交流，又開始跋涉。武當山的山路很陡峭，有的地方甚至需要匍匐前進，尤其是過了朝天宮以后，我實在堅持不下去，曾哥把背包接了過去，我們一鼓作氣，直接就到了索道上站?？偹闶且姷接腥说牡胤搅?，來不及多想，躺在地上就開始休息起來。到了這里也就意味著我們馬上就可以到達觀日臺了，這也就標志著我們的登山計劃成功了。星星點點，月亮格外的明亮，快要月圓的時候，我們借著月光，幾個箭步到達了觀日臺。我們一邊拍攝這壯美的夜景，一邊開始著手搭起帳篷來。

曾哥一聲長嘆，將拍到的星空給我看。滿天的繁星，中間一條銀色的帶子，那不就是銀河么？第一次見到，我高興得跳了起來。理科出身的他不相信我的判斷，望著天空。又是一聲長嘆，仿佛經歷過漫長的苦難與滄桑，終于等來了幸福。是的，登山遠望，我們只用了兩個小時就在黑暗中登上了武當?shù)纳巾敚o候明天的日出。這樣的成績，對于我，對于他，都是一次洗禮，一次成長。

深夜，我睡不著，曾哥也睜著眼睛。萬籟俱靜，他朝我看了一眼，問道：“怎么還不睡？”我沒有作聲，就這樣我們等到了清晨的五點。那一夜，我思考了許多。道源武當，對太多人來說，是這樣的，中國古代的道教文化在這里得到了發(fā)揚光大。經歷此番攀登，我悟出了道緣武當。是的，在武當山這座道教圣山，在這里，我與道結緣，只是此道非彼道。這是我領悟出來的青春之道、人生之道。

人生如負重登山，在于極限的超越。我與曾哥用兩個小時在深夜里完成了別人四個小時在白晝中的登山任務，這對于我們不得不說是一種挑戰(zhàn)。夜襲武當，是需要大無畏的勇氣的，這種勇氣需要倚仗執(zhí)著的信念。倘若我們中途放棄了，倘若我們聽從了路邊旅館老板娘的規(guī)勸，倘若我們因為害怕而就地扎營，我想我們不會看到如此美妙的風景，也不會感受到如此震撼靈魂的感慨萬千，更不會有超越自我的成就感。這種人生價值的實現(xiàn)，自我價值的認可，我想是人之為人，人之為有尊嚴的人，人之為高貴的人的最重要的因素。武當山，不僅僅是對我們肉體的考驗，更是對我們靈魂的砥礪。多少次想放棄，多少次害怕，但最終因為我們之前約定的那個計劃，那個承諾，我們登上了山頂。這樣瘋狂的青春，未來又有多少次可以重來？沒有護欄的武當山，看不見前方的夜路，我們終究是走了過來。

道緣武當，武當，終于植入了我的靈魂，扎寨于我的心靈深處，原來我也可以。是的，我也可以，這是生命的一次飛躍，是人生最為寶貴的財富。武當山能被我征服，那未來的一切困難和挫折我又何懼呢？太多的思緒，讓我無法入睡，深夜的詭異的叫聲此刻顯得更加的深邃，我知道那是思考著的人獨有的一種享受，外面的世界，一片祥和。

清晨，鬧鐘還未工作。我們就聽到帳篷外的后來者驚呼道：“有人在這里宿營！”“他們就是昨天深夜爬山的年輕人吧？”嘰嘰喳喳的聲音，我朝曾哥望了一眼，他正看著我，笑了。是的，這種沉默，這次領悟，這番體驗，只有我們深有體會。他成就了我，我也實現(xiàn)了他，這種相互鼓勵幫扶成長，更堅固了我們的友誼。從帳篷里鉆出來的時候，我們看著昨晚走過的路，那上面到處都是清晨的跋涉者。道之我得，先于他人，待到紅日初升，磅礴東方。最先投射下來的朝陽撫慰了我和曾哥的靈魂，第一縷陽光似乎在鼓勵我和曾哥：早安！年輕人！

道緣武當，我們見到了生命中的一輪意義非凡的紅日。

(責任編輯 王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