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飛
板鼓聲聲問蒼天
——我在大型淮劇《祥林嫂》中任司鼓
■顧飛
戲曲,是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精靈,手眼身法步,唱做念打舞,于寫意中洋溢著民族藝術的審美精神。
板鼓,是中國戲曲音樂的舵手,點打敲擊抨,輕重緩急烈,于寫實中澎湃著民族戲曲的精神傾訴。
源自于隋唐時期的板鼓,亦稱班鼓、節(jié)鼓,那時它就是各樂器中的領袖,戲曲先祖?zhèn)優(yōu)楹巫尠骞念I樂?尚無文字記載,也難猜出情由;從古代穿越到今天的板鼓,以不變的形狀,不變的打法,不變的聲音,不變的功能,化作了舞起中國傳統(tǒng)戲曲的紅絲帶。
我畢業(yè)于鹽城魯迅藝術學校,供職于江蘇省淮劇團,從事司鼓藝術二十多年,與鼓為伴,以鼓為榮,在點點鼓聲中,描述人間百態(tài),感悟世態(tài)炎涼,尤以我在大型現(xiàn)代淮劇《祥林嫂》中擔任司鼓,鼓聲內外都留下來我對人生、對命運、對時代的許多思考。
大型現(xiàn)代淮劇《祥林嫂》,改編自魯迅先生的小說名著《祝?!罚巹≡B成以脫胎不換骨的創(chuàng)作手法,緊緊抓住祥林嫂的命運沉浮,著力揭露那個時代對祥林嫂們人生、自由、愛情和幸福的扼殺,用一幅幅蒼涼的水墨畫卷,告訴今天的人們:歷史上曾經有一個不幸的中國,曾經有一個不幸的祥林嫂……
扮演祥林嫂的演員,是淮劇青年表演藝術家,梅花獎白玉蘭獎文化獎華鼎獎得主陳澄,她演唱俱佳,尤其是聲腔上具有一定的穿透力和震撼力;扮演賀老六的演員,是淮劇陳派傳人、國家一級演員陳明礦,他不但擅長刻畫人物,在唱腔上更是繼承了陳德林先生大開大合的聲線特色,演得入木三分,唱得蕩氣回腸……我思考著如何用板鼓打出人物的情感節(jié)點、敲出人物的命運起落、凸出人物的悲劇力量?
首先,我反復閱讀小說原著,再三走進劇本境界。努力在魯迅先生的筆下,尋覓人物的情感軌跡和抗爭足跡;努力在淮劇劇本的字里行間中,尋找人物的情感節(jié)點和抗爭起伏。把小說融進劇本看,把劇本化入小說讀,把平面小說幻化出立體的舞臺,把立體的舞臺隱現(xiàn)出平面的小說。通過閱讀小說和劇本,捕捉出故事的起承轉合,浮現(xiàn)出板鼓的運動曲折,深化了我對題旨、人物和音樂的理性認識和感性要點。
其次,我加強對音樂曲譜的研究,主動和演員進行音樂上的溝通。聆聽唱腔設計和配器者的音樂闡述,掌握他們對司鼓的具體要求,同時我也提出自己對音樂的理解和司鼓介入音樂演奏的不同期待,共同勾勒出司鼓在整體音樂中的靈魂;與演員交流板鼓在表演上的強調點,和在唱腔上的高潮點,讓鼓點的出現(xiàn)烘托出聲腔的迸發(fā),通過與音樂設計者、演員的磨合,讓板鼓出神入化地演繹故事,領舞音樂。
另外,我在司鼓中,注重技術服從藝術,技術演繹藝術,讓鼓點鼓聲成為人物的心聲。以《祥林嫂》最后一場“天問”為例,這是全劇的核心唱段,也是人物命運的高潮唱段,我根據(jù)唱詞、音樂和演員的演唱,采用鼓楗時而打在鼓心,時而打在鼓邊;時而點楗;時而滿楗;時而鼓楗單打,時而鼓楗雙打;時而右手執(zhí)楗擊鼓,左手持拍板敲擊;時而左楗壓住鼓面,右楗擊打鼓面;以各種擊鼓手勢和擊音指揮樂隊,又與拍板一起標志唱腔節(jié)奏,為演員的身段和動作伴奏烘托人物、營造氣氛。在最后三十多句的快板、垛板中,我更是采用暴風驟雨般的一泄千里式的鼓點,打出了祥林嫂叩問蒼天的悲嗚和吶喊。
大型淮劇《祥林嫂》,不但榮獲了江蘇省舞臺藝術精品工程,同時也成為新時期淮劇的經典劇目。
難忘淮劇《祥林嫂》,板鼓聲聲向蒼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