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泥

小生死[選章]

艾泥

4

樹站在雨里

很靜

感覺不到

有風(fēng)

天開始涼了

我才穿上新買的短袖

好像有什么東西

要從空中飛過

不是鳥

9

邊喝茶

邊看版

側(cè)身，梧桐樹的

一些葉子

已經(jīng)黃了

它們

是敏感的

11

牛欄江大壩

數(shù)百米高的

懸崖峭壁

美國大片里的

蜘蛛俠

上上下下

他們就是傳說中的

農(nóng)民工

14

草山

在綿羊的絨毛里

在毛驢的蹄印里

在蟲子的蛻殼里

冬日的風(fēng)雪即將到達

牧人的舌尖

25

一夜小雨

車頂上好多

梧桐樹葉

想起這幾天

看碑文

寫碑文

想起二舅之死

心中惶惶

想起魯布革短信

“歲月倥傯

白駒過隙”

覺得身體

如斷垣

30

石頭從山西來

還有好友邢總

昨日的事

吃虹鱒魚

上珠江源

今日到家喝茶

吃小街子羊肉

想起家譜

原也是山西人

國之大

朋友不多

親之遠

千年之后得見

44

年初二，上山燒烤

晚上返回，小狗不在

找到深夜一點

無心焰火

夢里夢見

它在一澡堂

黑白電影里的

上海澡堂

玩弄著一個掏糞工的

大紅花

51

大海是一座高山

最高海拔四千一百米

大海是一個鄉(xiāng)

三萬余人，二十二個村

繞一圈大海

要一個多星期

大海無水，人披著毛氈

深潛在沒有魚類的峽谷中

54

右邊是千米深的峽谷

不敢多看

懸崖上竟有鳥巢一樣

散落的人家

駕駛員小何

都要開到懸崖邊上了

才一打方向

轉(zhuǎn)往人間

56

山上只有揪死了也不能救命的干草

懸著萬丈深淵

薄薄的紅土

只能種馬鈴薯

春天是一個穿綠毛衣的農(nóng)婦

在高山之巔，翻土，打塘

大風(fēng)揚起灰塵，準備下種

遠處是雪山，一頭白色斑紋的老虎

我們剛剛穿過它的身體

所謂路，就是冷血的曲折與蜿蜒

63

茶花、迎春、海棠、桃花

梨花、蘋果花、櫻桃花

一望無際的菜花

這幾天開得最猛

烏蒙之巔的大海，還在薄冰下

花開病發(fā)

我看看手指

又多出一塊可疑的白斑

這一久

活得溫差太大

74

七時二十一分

春分至。鼻塞、低燒

昏睡如病樹

亂夢之中

集市喧鬧

報紙從手機上傳來

就這樣躺著

等新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