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姜 楠
許知俊,生于新疆烏魯木齊市,畢業(yè)于中央音樂學院作曲、指揮雙專業(yè),師從杜鳴心教授、葉小綱教授、李華德教授。現為中央歌劇院常任指揮,國家一級指揮,中國音樂家協(xié)會理事,中國合唱聯盟副主席。曾榮獲國家文化部頒發(fā)的“優(yōu)秀指揮獎”、“(歌?。┳罴阎笓]獎”,被中國文聯授予“德藝雙馨藝術家”稱號。
作為當今樂壇活躍的著名指揮家,他與海內外許多樂團和劇院有著很好的合作。曾出訪歐、亞、美、非的很多個國家和地區(qū),并在一些著名的音樂殿堂執(zhí)棒演出。如林肯藝術中心、肯尼迪藝術中心、芝加哥愛樂大廳、巴黎香榭麗舍大劇院、阿姆斯特丹皇家音樂廳、克里姆林宮大劇院、圣彼得堡馬林斯基劇院、雅典衛(wèi)城古劇場等。
他的指揮風格大氣而親和,極富歌唱性和感染力。受益于作曲專業(yè)的訓練和學習,他對作品內容、結構及作曲家意圖方面有著更加清晰深入的把握。其指揮領域廣泛,包括歌劇、交響樂、民族管弦樂、合唱、交響戲曲等類型。曾多次在國家級大型慶典晚會上擔任指揮,引起廣泛關注和好評。并在多個國家級比賽中擔任評委。
曾擔任《圖蘭朵》《波西米亞人》《茶花女》《弄臣》、前蘇聯歌劇《馴悍記》等多部經典歌劇的指揮和副指揮,并在國內外大型音樂會上擔任指揮和作曲。還曾與中央樂團、中國廣播交響樂團、上海交響樂團、中央民族樂團等樂團合作演出,錄制唱片。近年來其首演的大型作品有歌劇《馬可·波羅》(1991年,北京)、歌劇《羽娘》(2001年,沈陽)、交響京劇《鄭和下西洋》(2008年,天津)、交響錫劇《天涯歌女》(2011年,南京)、歌劇《釣魚城》(2011年,重慶)、音樂詩劇《牛郎織女》(2012年,北京)、歌劇《回家》(2014年,南昌)、歌劇《血原》(2014年,沈陽)、歌劇《導彈司令》(2014年,北京)。
他曾為多部電影、電視劇作曲,并創(chuàng)作有舞劇音樂、交響曲、聲樂、室內樂及民樂重奏等作品。
在上海東方藝術中心舉行與世界著名小提琴大師施羅姆敏茨合作音樂會
許知俊,作為我國當代活躍于樂壇的指揮家,近年來參與了多部中國原創(chuàng)歌劇的首演指揮工作,從歌劇《馬可·波羅》《羽娘》到歌劇《釣魚城》《回家》,他用自己辛勤的勞動和堅守的精神,不斷超越自己,完善自己,為原創(chuàng)歌劇的普及與發(fā)展默默地貢獻著自己的力量。
上世紀60年代出生在軍區(qū)大院里的許知俊和小伙伴們只知道世界上有8個樣板戲,當芭蕾舞音樂《紅色娘子軍》突然響起的時候,小伙伴們都安靜下來聆聽,對音色的迷戀是從收音機、老唱片里得到的,音樂帶給小伙伴們強烈的吸引力,大家如饑似渴。部隊大院里有許多小朋友開始自學樂器。1974年8月,許知俊拿到了音樂生涯的第一件樂器 —— 單簧管,并且吹響了這件樂器,那時的他已經是中學宣傳隊的一員了。
1984年,已經在新疆軍區(qū)歌舞團工作的他,買上一張火車票,74個小時從新疆到北京,報考中央音樂學院,雖然考試成績很好,但終因工作關系等其他原因沒能如愿來北京上學。北京的考學經歷使他對外面的音樂世界有了一個感性和理性的深入了解,走出來看到音樂世界的五彩斑斕后,他對自己的現狀越來越不滿,越來越想補齊在音樂上的差距。那時的他已經20多歲,年齡偏大,但他依然堅持夢想,破釜沉舟,再一次乘74個小時的火車來到北京,住30元一個月的簡易房,苦中作樂,在一位中央音樂學院讀二年級的朋友的鼓勵和幫助下,找老師學習。用他自己調侃的話說,自己當時從未覺得自己窮過,只是沒有錢。正是這種對目標的熱度和理想的溫度,使他在求學的路上無所畏懼。許知俊本性中有著一股做事的認真勁,考學前十年的單簧管學習使他對西方音樂有了深入的了解。雖然每天要吹3-4小時的單簧管,但更吸引他的是音樂創(chuàng)作。于是他到處打聽如何能搞好創(chuàng)作,甚至自己寫歌投稿。為了能夠系統(tǒng)地學習作曲技術理論知識,他到北京找老師學習和聲,每天除了做6個小時的和聲題外,還要練習3-4個小時的單簧管,背1-2個小時的詩詞,練習4個小時的鋼琴,有些是自己給自己加的內容。到考學前他把和聲完整地學習了兩遍。1985年,他如愿考上了中央音樂學院作曲系作曲專業(yè),當時中央音樂學院搞教學改革,許知俊就通過自己的勤奮和努力,同時讀了兩個專業(yè),作曲是第一專業(yè),指揮是第二專業(yè),并且提前畢業(yè),1989年作曲專業(yè)畢業(yè),1990年指揮專業(yè)畢業(yè)。中央音樂學院的老師們那種柔中帶剛、為人謙和、中國文人的品格和君子風范對他藝德和人格的培養(yǎng)起到了決定性作用。
音樂會排練場景
1990年許知俊從中央音樂學院畢業(yè),到了中央歌劇院工作。1991年中央歌劇院推出時任院長、作曲家王世光創(chuàng)作的歌劇《馬可·波羅》,王院長大膽起用許知俊擔任該歌劇的指揮,并將這部歌劇的首演指揮任務交給了他。作為剛畢業(yè)的大學生,以許知俊當時的背景和資歷、以他當時的專業(yè)技能和經驗,出任 一部新歌劇的首演指揮條件還是不夠充分的,但他很幸運,也很惶恐,就這樣有些懵懂、有些膽怯的許知俊有了作為中國原創(chuàng)歌劇首演指揮的“第一次”。雖然這部歌劇在文化部主辦的第二屆文華獎評選中,榮獲政府在舞臺藝術領域的最高獎項——“文華大獎”,但對于年輕的許知俊來說,卻是不知道應該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面對有經驗的團隊,面對一批造詣高深的藝術家們,他在那個劇組屬于最“嫩”的一個,無論是經驗還是技能都有很多欠缺,但盡管如此他緊咬牙關,做下來并做好了。畢竟上學的時候沒有機會指揮歌劇,指揮法是技能的根本,通過“手”把音樂表達出來,畢業(yè)后進入應用階段,藝術的檢驗空間在舞臺,只有在實踐中才會積累實戰(zhàn)經驗,才會接觸到書本上、校園里接觸不到的東西。他還記得第一次指揮樂隊是在學校里的課堂上,感覺像是上游樂場,充滿好奇感,但又是非常不熟悉的游戲,稀里糊涂上去“玩”一遍還沒玩利索就下來了,就是這種感覺。所以當面對兩個小時篇幅的作品時,立刻讓他對事情的認識和理解變成了一種感覺,作品的把握超出了能力,如何做到心中有數,如何處理合唱團、樂團和歌唱家之間的相互關系,如何處理與作曲家、導演等整個劇組之間的相互關系,已遠遠超出了指揮技術要求,需要下很多功夫,而不是簡單地把譜子背下來,僅僅爛熟于心是不夠的。作為歌劇指揮,特別是歌劇首演指揮,對指揮技能的要求是在琴房里想象不到的,要硬著頭皮做。這與在學校里學到的知識遠遠不對稱,就好像踢足球踢空門是一回事,所有隊員都在圍追堵截讓你射門又是一回事。用許知俊自己的話說:“非常感謝這個團隊給我的寬容和幫助,因為在座的每一位藝術家都比自己有經驗,與他們打交道,他們對音樂的理解,都給了我很多的借鑒。現在回想起來,那一次的寶貴經歷給了我以后擔任原創(chuàng)歌劇指揮積累了巨大的財富。當年的困難和挫折在日后的經歷中慢慢地散發(fā)著它的作用?!彼谝淮卧诟鑴 皩崙?zhàn)”指揮中發(fā)現了自己的不足,也意識到了自己的長處。
隨后,許知俊又陸續(xù)指揮了沈陽軍區(qū)前進歌舞團的大型民族歌劇《羽娘》,重慶市歌劇院、重慶交響樂團的歌劇《釣魚城》,江西省歌舞劇院有限公司的歌劇《回家》等。其中歌劇《羽娘》在第三屆全國歌劇(音樂?。┯^摩演出中榮獲唯一“演出大獎”,同時榮獲作曲、劇本、導演等7個最佳單項獎。歌劇《釣魚城》作為唯一一部歌劇作品赴北京參加第四屆全國少數民族文藝會演,并一舉囊括“劇目金獎”和“優(yōu)秀組織獎”及“最佳編劇”、“最佳音樂”、“最佳導演”、“最佳舞美”、“最佳演員”、“最佳新人”等單項獎;獲中國少數民族戲劇學會頒發(fā)的“金孔雀大獎”綜合大獎,獲第十二屆中宣部精神文明建設“五個一工程”獎,又在第十四屆文華獎頒獎上摘得了“優(yōu)秀劇目獎”、“文化劇作獎”、“文華音樂創(chuàng)作獎”,獲得“國家舞臺藝術精品工程(2011-2012年度)年度資助劇目。”歌劇《血原》將在今年9月首演。從此,許知俊就與中國原創(chuàng)歌劇結下了“不解之緣”。
結緣并不難,難的是惜緣和續(xù)緣。有了第一次指揮原創(chuàng)歌劇的經歷,許知俊意識到要不斷復制和放大自己的長處,同時也越發(fā)地對原創(chuàng)歌劇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歌劇是把戲劇、音樂、詩歌、舞蹈和美術等元素結合在一起的一門綜合藝術,音樂是歌劇的靈魂。歌劇指揮在指揮歌劇時,他更多的是與業(yè)界、與同行、與團隊的合作。作為歌劇指揮,特別是原創(chuàng)歌劇首演指揮,他的作用更是舉足輕重,因為一部歌劇作品最后是用聲音感動人、用情節(jié)感染人,而指揮最早接觸到的作品形式就是譜子。作品交到指揮手上,究竟有多少可能性、它的價值在哪里、準備怎么處理,指揮都要有自己的認識和判斷。最后呈現在舞臺上的才是感人肺腑的作品,不會自然而然就是這樣的,這是對指揮的考驗。面對譜子、面對劇本、面對演員、面對樂團、面對導演……面對這一切,對作品的認識、設定的目標和理想、設定的方向、解決辦法等都需要通過具體方式展示和解決。這是一種挑戰(zhàn),不同指揮像不同導演,同一部劇呈現的效果截然不同,這也正是作為指揮的成就感所在。
中央歌劇院給了他一個很大的平臺,這里有得天獨厚的優(yōu)越條件,使他有更多的機會與有造詣的歌唱家們深入接觸,從而幫助自己提高對聲樂藝術的認識。在中央民族樂團擔任常任指揮期間,他越來越對民族文化有了深刻的認識,多次到西方演出,使他意識到母語的意義。比如在法國香榭麗舍大劇院演出,當電視臺采訪他的時候,他就是李白的“使者”、曹雪芹的“使者”,而不是誰的學生了,要代表國家,代表我們中國人血脈里流淌的文化。就好像指揮貝多芬作品時,要像一個德國指揮,從其母語的角度考慮問題,而不是翻譯過來的文化,這對藝術創(chuàng)作非常重要。
許知俊指揮歌劇作品,特別是新歌劇作品的能力非常出色。作為原創(chuàng)歌劇首演指揮,他擁有的不可比擬的優(yōu)勢就是他是學作曲專業(yè)出身的,作曲訓練的大量練習和老師的培養(yǎng)錘煉,可以讓他透過音符看到作曲家的本意,讓他更加明晰作曲家對材料的構思、發(fā)展,對和聲的控制、變化,對曲式結構的靈活構架,對配器法的運用等。因為作曲家深層的意思是通過特別的句法表達出來的,作為指揮要知道用什么樣的力度和速度來把握這部作品,哪條路能走,哪條路會走得更好。這一優(yōu)勢在工作時會轉化為一種很強的自信。做一件深信不疑的事和半信半疑的事,結果會完全不同。有作曲功底的指揮就好比看下棋的人,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懂棋的人看到驚心動魄的關鍵時刻,不懂棋的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歌劇指揮家同時也要是一個戲劇家,除了實現作曲家樂譜所承載的音樂創(chuàng)意外,還要受到歌劇總體構想和舞臺法則的制約。他能看懂歌劇作品中的戲劇性緊張感,能夠深度理解作品或者說與作曲家“零距離”溝通,體現了指揮駕馭歌劇的創(chuàng)作能力和對美的多元化追求。指揮面對作曲家、歌唱家、樂隊、導演,面對眾口,既要聽進去他們的意見,同時要有自己的原則,需要經驗和閱歷,需要大量的案頭工作。新歌劇更是如此,無章可循。為了做好功課,他要熟悉歌劇的構成,熟悉舞臺表演藝術的特點,完善自己良好的戲劇修養(yǎng)、音樂修養(yǎng)和舞臺感覺,所以他經常熬夜研究譜子,有時在早上四點半到八點半研究譜子的每一個細節(jié),九點開始排練。只有讀懂譜子,才能把來自作曲家心靈的表述,把音樂內在、深層的美感充分展示出來。這種美感建立在對作曲家的高度尊重和對作品的深入研究之上。要對作品有理性的思考,有立體的構建感,技術可以苦練,而藝術是需要積累的,需要藝術修養(yǎng)的進步與成熟,包含了作曲技術、音樂觀念和美學思想的演進。中國原創(chuàng)歌劇的中國性、民間性和當代性,對指揮構成了巨大的技術與理解的挑戰(zhàn),用許知俊自己的話說,他要指揮音符后面的那些東西,靈魂上的和心靈上的……
交響音樂會《榮歸故里》排練現場
許知俊與本文作者合影
許知俊說,如果可能他也想創(chuàng)作一部歌劇,一部自己理想中的歌劇,雖然創(chuàng)作一部歌劇要花費的時間和精力是指揮一部歌劇的許多倍,但這是他的一個夢想。
從他的角度來看,歌劇作為舶來品,它的文化身份是什么?可以說,中國歌劇借用了西方歌劇概念,但由于自己強大的傳承、豐富的資源反倒是在歌劇到底要“洋”的還是“民”上產生了問題。西洋歌劇從它的歷史而言,是從音樂作品中演化過來的,音樂作品增加了它的文學性,使其越來越故事性,對于情節(jié)、任務、聲光電等更加重視。歌劇的發(fā)展與音樂史的進步密切相關,歌劇中膾炙人口的詠嘆調、重唱、合唱,之所以聽著過癮,就是因為它們的戲劇性沖突,這與我們戲曲中的鑼鼓經極為相近,我們的歌劇在這方面辦法不是很多,不能都是歌曲式、總結式、感慨式的,歌劇是戲,是戲劇性音樂,帶張力的,西方歌劇留給我們寶貴的藝術遺產就是戲劇性,我們應該從創(chuàng)作中展示它的運動和律動,要找到自己的辦法還有很長很長的路,也需要一批具備這樣創(chuàng)作理念的作曲家和具備這樣能力的作曲家,結合中國傳統(tǒng)藝術中最精華的東西,找到與中國優(yōu)秀傳統(tǒng)的最佳結合點。到那時,大家就真的把中國歌劇當戲看,到底是“另起爐灶”還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這對于有志于歌劇創(chuàng)作的人來說是值得思考的問題。經過20世紀、21世紀的發(fā)展,當年音樂在創(chuàng)作理念上任何的反叛都是具有革命意義的。中國的作曲家要形成自己的“語匯”,這是關鍵。
2014年,對于許知俊來說,是不平凡的一年,是他與音樂“結緣”40周年,也是他的“原創(chuàng)歌劇指揮大年”。今年9月,歌劇《血原》即將首演,10月在武漢舉辦的第二屆中國歌劇節(jié)上,許知俊將攜重慶市歌劇院的歌劇《釣魚城》、江西省歌舞劇院有限公司的歌劇《回家》、遼寧歌劇院的歌劇《血原》三部原創(chuàng)歌劇參加歌劇節(jié)??梢哉f,2014年是許知俊的“歌劇指揮大年”。我們期待許知俊指揮能夠帶給我們更多的原創(chuàng)歌劇力作,讓中國原創(chuàng)歌劇在舞臺和時間中成長、蛻變。
日本松下電器創(chuàng)始人松下幸之助說,在荊棘道路上,惟有信念和忍耐能開辟出康莊大道。事實上,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是一種幸福。雨打葉增翠,風吹花更香,是許知俊對音樂堅定執(zhí)著的信念、對音樂的虔誠,也是他對歌劇的認識和理解,對指揮事業(yè)的期盼,幾十年的風雨磨礪,幾十年的苦寒梅香,才使他勇往直前,面對著在指揮這條路上的披荊斬棘他從未放棄,憑借自己深厚的藝術修養(yǎng)和對音樂藝術的執(zhí)著、熱忱和毫無保留的摯愛,憑借他對自我的挑戰(zhàn),憑借他詮釋作品的獨特視角和為音樂而奮斗終身的原動力,用手中的指揮棒奉獻給觀眾震撼人心的生命力,用手中的指揮棒奏響華彩樂章,為自己的藝術人生豎起一座新的豐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