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湄毳

夏天的夜晚，小區(qū)的人們在雨過天晴的空氣里搖擺著走動，夜色里，人們似蠕動的蟲。

有兩只小蟲子，手拉手坐在高高的健身器材上，在最高處，像是運(yùn)動場里的看臺，他們看著人來人往的蠕動，玩著自己的游戲。

——他們在說“見過”。

“你見過飛翔的鷹嗎？”

“見過?！?/p>

“你見過海豚嗎？”

“見過?！?/p>

“你見過會叫的娃娃魚嗎？”

“見過?！?/p>

“你見過會飛的魚嗎？”

“見過?！?/p>

“你見過——”

……

夏雨過后的風(fēng)，涼爽吹著，我從他們高高坐著的“瞭望塔”下面走過。

不由自主想起我“見過”的風(fēng)景——最美麗，最丑惡，最欣喜，最遺憾，最可愛，最可憎，最可心，最糟心，最渴望，最難忘……

孩子們用清亮的眼睛看世界，多么渴望，多么想往，眼前的世界，天邊的世界，心上的世界，外面的世界，宇宙洪荒，大千世界——哪一樣都是新鮮，哪一樣都是好奇。

曾幾何時(shí)，我跟他們一樣，我們跟這些孩子一樣，想多看這世界——

“見過?！薄耙娺^?！薄耙娺^?！薄?/p>

我們見過得多，我們知道得多，好想把這個世界掌在眼里心中。

有一天，我們知道凡事有黑有白，世界多是灰色的；滋味有苦有甜，人生是苦苦甜甜的……

有一天，我們開始會意中間色了嗎？

一直做教師的我，只跟孩子們在一起，我說，人性是美麗的。我從小學(xué)就手拉手的閨蜜不這么認(rèn)為，她只是笑。在我眼睛開始花的時(shí)候，我依然做教師，而我的閨蜜已是掌管一方的成功女生，逛商場出來，我們說起來什么，我說我改變以前的說法，以前我以為世界是美麗的，人心是善良的，現(xiàn)在我認(rèn)為人性有美麗也有丑惡……

閨蜜同時(shí)蹦出唇的話是，人性是丑陋的。聽見我同時(shí)吐出的是，美麗多，丑陋少——她再一次愣住——人性是惡的。

我也愣住。不尷不尬地難為情了。

一位名人這么說。我親愛的閨蜜緩緩補(bǔ)一句。

是啊，正如朋友們評價(jià)的，我一直處在自己的一片桃花源里，無心無思，閑來無病呻吟幾行文字，不用上稅，哪能理解他們浮沉的無奈與辛苦。

那一刻，我真的感覺自己見過的太少了，羞澀在心上臉上打轉(zhuǎn)轉(zhuǎn)。

但是，我已不想多見，多見無益，我只想看風(fēng)看月看輕輕巧巧的風(fēng)景，來度過清澈淺顯的時(shí)光。

有一度空間，我不想見，更不想見過，有些閾值不要更新，不必跨越。

親愛的，我可以想像你奮斗的辛苦，在你不想我打擾的時(shí)候，我只不打擾你，這是我能做的，壓住對你的思念與愛戀，隔風(fēng)隔雨，看著你，祝福你——

漫步在濕潤的涼爽風(fēng)里，我想數(shù)一數(shù)自己見過的乖乖可愛尋常美麗和尋常遺憾——

我的生命，見過最美的親情，友誼，愛戀，尋常巷陌的歌唱與流年，愛我的人和我愛的人，親人，友人，戀人，愛人，都在恰當(dāng)?shù)臅r(shí)候出現(xiàn)，雖然我的粗心和疏忽，也有錯過和失落，但是，愛與親與疼愛，都好好地在，我感激，更感恩。

這是我心上最美麗的見和見著！

如今，只是認(rèn)真地看到遙遠(yuǎn)的消息。

見過的愛，不能忘記，遇到的美好，都在心上，其它的還真是沒有了，刮進(jìn)歲月的大風(fēng)里，唯有愛，美好，存留。

親愛的，對你的愛，只愛，不過，在今世；來生，不遇。

有一份愛是白天的星星，今生今世看不見。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