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曉波:1968年出生,畢業(yè)于復旦大學新聞系,財經(jīng)作家,哈佛大學訪問學者。2009年被《南方人物周刊》評為年度“中國青年領袖”,同年,吳曉波以750萬元的年度版稅收入,榮登作家富豪榜第5位。
我記得我中學的時候,其實沒有什么焦慮,那時候很快樂,踢足球啊、玩啊,被爸爸媽媽打,最多趕出去啊這樣。進了大學以后,我去聽第一場演講,到一個階梯教室,里面很多人,我去晚了,旁邊也都站滿人,沒有辦法,我們就吊在那個窗門上面,頭扒著往里面看。
我在大學圖書館待了四年。跑進圖書館里,沿著那個架子,歷史文學哲學一排排讀過去。我想做一個知識分子。羅斯福說:什么是合格的知識分子呢?你應該有一份不以此為生的職業(yè),這樣的話你才能夠抵抗住所有機構(gòu)、集團、組織的各種各樣的誘惑,你可以發(fā)出獨立的聲音。
大三下學期的時候,我真實地看到了當時真正的中國有多么的遼闊,它的山有多高,河有多寬,馬路上的灰塵有多大,人有多么貧窮。比如說我到湖南的時候,到一個縣里面,我們跟縣里說,我們要看最窮的家庭,他就帶我們?nèi)サ揭蛔缴?,一個家里一個婦女生了三個女兒。
我們?nèi)サ臅r候,兩個女兒和她們的媽媽,在門口迎接我們,然后大女兒躺在床上,為什么呢?因為三個女兒只有兩條褲子。你打開她的鍋蓋,里面全部是番薯,墻上掛的是干的辣椒和干的玉米,地上有兩只土雞。這是真正的家徒四壁。
我們走的時候,給她留了張50塊錢人民幣。我們就看到那個女的,在整個房間里跳來跳去,像跳大神一樣地跳。他們村里人跟我們講,她知道這是一張很大的錢,但她不知道這張錢有多大。那5個月對我改變很大,我后來就變成一個不是特別憤怒的人。
有一次我去一個縣里面做調(diào)研,是一個“造假村”,他們把面粉和糖攪拌在一起,灌到各個包裝袋里面去,然后變成板藍根啊,什么養(yǎng)胃沖劑啊各種各樣的藥。調(diào)查后,我跟村長說你們沒有道德,所有買這個東西的都是病人。那個村長就跟我講:吳同志你知道嗎?我最大的道德就是讓我全村的人都富起來了。
經(jīng)過了這一段以后,我感覺到人生也好,國家的進步也好,它不是黑和白非常分明的一件事情,大量的事情是發(fā)生在一個灰色的地帶。
一個男人什么時候最焦慮呢?是30歲的時候。林肯講過一句話說,30歲之前你這張臉是父母給你的;30歲以后這張臉是你自己的。30歲以前如果你沒有憤怒過,像我們講憤青過,你是沒有良心的;30歲以后你還是一個憤青,而且只知道憤怒的話,那你是沒有腦子了。
我們現(xiàn)在的焦慮,可能是成長的焦慮,是希望獲得成功的焦慮,但成功者確實也有成功者的很多困擾。
我曾經(jīng)問過中國的幾個富豪,我就很好奇一個問題,我問他們說:你們已經(jīng)有很多錢了對不對?為什么還在賺錢呢?“我想知道我這輩子到底能賺多少錢?!边@大概是我聽到過關于財富最焦慮的一個回答。
我覺得焦慮大概由三個原因產(chǎn)生:第一個是不確定性。我們面對一種不確定的未來,不知道自己到哪去;第二個,焦慮是因比較而產(chǎn)生的,叫人比人氣死人。第三個原因呢?我認為是選擇。在你的人生中會生出很多岔道,你每一次選擇就會耗去你的時間、精力。我覺得要克服焦慮,就要在你生命力最旺盛的時候,想清楚幾件事。
第一件事你要想清楚,你這輩子最喜歡的工作是什么,熱愛什么東西,這個是最關鍵的事情;第二,要讓自己成為一個專業(yè)的人;第三,你愿意用未來的二十年時間去完成這件你喜歡的工作和你專業(yè)的事情。我不知道我這樣講完大家是更加焦慮了,還是稍微好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