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思繁

芒果甜酸醬

● 材料：

青芒果兩個，洋蔥一個，酸子泥一大勺，紅糖40克，孜然粒一小勺，鹽適量。

● 步驟：

1.青芒果去皮切丁，洋蔥切絲備用。將酸子泥放入一碗中，加入溫水泡20分鐘。

2.用手將泡軟的酸子泥用力擠出汁水，去除酸子肉，留汁備用。

3.把芒果丁、洋蔥絲、紅糖、孜然粒、酸子水全部放入一個鍋內(nèi)，大火煮開后調(diào)小火慢燉25分鐘。最后用適量鹽調(diào)味，將熬好的甜酸醬裝入消毒的玻璃瓶，放冰箱保存。

芒果甜酸醬最適合配各種印度飛餅、薄餅食用。

當(dāng)世界上某一些國度的女性早已從廚房邁向了實(shí)驗(yàn)室，從灶臺前走上了議會的演講臺時，在那片古老土地上仍然有無數(shù)的女人們，依舊以調(diào)制那一碗碗酸辣醬、烘烤一張張薄餅、烹調(diào)一鍋又一鍋的咖喱作為占據(jù)她們生命時光的唯一職業(yè)與至高激情。在那些揉捏著青芒果的酸楚與紅糖的溫柔的蘸醬中，在裹著柔軟土豆的油酥飛餅中，在或濃烈或清甜的咖喱的百般滋味中，隱藏著無數(shù)關(guān)于女人們的愛欲與憂傷，失落與迷惘，苦澀與仇恨。

芭爾芭爾·夏瑪1952年出生于印度新德里的一個中產(chǎn)家庭。她的工程師父親給予了聰慧敏感的小女兒像出生良好的男孩們一樣接受教育的可能與機(jī)會。上世紀(jì)七十年代，芭爾芭爾進(jìn)入新德里的賈瓦哈拉爾·尼赫魯大學(xué)，選擇了俄羅斯語言與文學(xué)作為她的專業(yè)。在獲取了本科學(xué)位以后，芭爾芭爾只身前往莫斯科國立大學(xué)攻讀俄羅斯文學(xué)碩士。完成學(xué)業(yè)重新回到印度的夏瑪起初選擇繪畫作為職業(yè)，80年代中期開始進(jìn)行短篇小說的創(chuàng)作。1992年，芭爾芭爾的第一部英語小說《姨母們的故事》 （My Sainted Aunts） 在印度得以出版后立即就引起了本土以及海外的關(guān)注。而其之后的眾多作品 《憤怒的茄子》（The Anger of Aubergines，1997）、《女人們的盛宴與故事》（Eating Women， Telling Tales， 2009） 則以其獨(dú)特的視角和辛辣芬芳的文字，在西歐廣受讀者的追捧，被翻譯成了法語、德語、芬蘭語等眾多版本。

從德里蔥綠的花園里走出來的烏發(fā)大眼的小女孩，沒有像這片土地上世代的女人們一樣，將廚房和咖喱作為一生唯一的占據(jù)。她挺起了那柔軟又堅強(qiáng)的胸膛，用文字和畫筆，將女性獨(dú)特的靈動觸角與男性般的深厚犀利混合在一起，講述著一代代印度女性在沉重的父權(quán)社會中，在狹小的廚房天地里，在南亞潮濕的水稻田和青翠的番石榴樹下，那酸楚微澀如青芒果般的一生。

《女人們的盛宴與故事》在巴努拉·喬格家寬敞古樸的廚房里鋪展開來。巴努拉幾年前就從人間漂游到了天上。這個孤獨(dú)的男人雖然有一個生活在英國的兒子，和一群關(guān)系復(fù)雜，對他的財產(chǎn)極為感興趣的大嬸姑媽，卻在去世前選擇將偌大的房產(chǎn)和周圍的田地一并留給一個和他毫無血緣關(guān)系的女人——巴蒂布阿。巴蒂布阿是巴努拉妻子童年時的好友，兩個女人多年來并無聯(lián)絡(luò)。巴蒂布阿對喬格突然的決定是錯愕又迷惑的。這一天是巴努拉的祭日。自從他去世以后，每年的這天巴蒂布阿都會帶領(lǐng)一群和她有著這樣那樣血親關(guān)系的姐妹們，為巴努拉和賓客們烹飪一桌豐盛的宴席。八個膚色黝黑的女人，在蔥綠的苦瓜圓潤的菜花短小結(jié)實(shí)的紫皮茄子的環(huán)繞下，在芫荽和羅勒濃烈的香氣中，一邊麻利地剁著菠菜攪動著融化的酥油，一邊輪流講述著一個又一個關(guān)于她們自己或者其他女人們的，溫甜酸辣的人生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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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妮是個極為溫順?gòu)故绲呐?。她從擁有寬敞明亮廚房還請得起好幾個傭人的殷實(shí)娘家，嫁到了灶臺上滿是油污室內(nèi)陰暗狹小的貧賤夫家。出嫁那天，母親邊往她濃密的黑發(fā)上插著各色金質(zhì)的頭飾，邊在她的耳邊絮叨道，得讓他們知道，我們可不是和他們一樣的窮酸人家。夫家對娘家的怨恨，從娜妮進(jìn)門的那一刻起，就和每天她親手烹飪的咖喱氣味一起，毫無遮掩地籠罩在空氣里。丈夫哈里敘在他們婚姻初始的那幾年，對娜妮還是溫存細(xì)致的。那時的哈里敘是靦腆和善的，眼睛里閃爍著年輕的鮮活和跳躍。他看著新婚嬌嫩的妻子站在污穢的灶臺前，被煙火嗆得眼淚汪汪，手顫抖著翻炒油鍋里的黑芥末子，他喊她“我的小麻雀”，“我的天鵝”，把天鵝柔軟的腰肢摟在懷里。哈里敘那個長著尖長鼻子的母親是無處不在的。她和他們睡在同一間屋子里，如同監(jiān)獄的看守一般，窺視著他們的每一個手勢，捕捉著每一絲氣味。沉浸在新婚浪漫中的哈里敘想同妻子親熱的時候，會用手臂輕輕撞她一下，然后兩人偷偷地溜到隔壁的臥室中。晚上夫婦倆和老母共處一室，哈里敘在被子下輕撫著娜妮的身體，他喜歡把她的手攥在胸前酣然入夢。

那時候的娜妮是那么努力地想讓丈夫愛自己。結(jié)婚才三天，她就從婆婆手中接過了她承擔(dān)了三十年的廚娘角色。清晨天還沒亮，娜妮就來到廚房，生起火，用研杵把白豆蔻生姜青辣椒一一壓碎。甜美的芒果酸奶，滾熱的薄餅包咖喱土豆泥，配著紅艷的番茄甜醬，純白的椰子酸醬和青蔥的香菜辣醬一起，被一一端到全家十三口人的面前。婆家雖然有個老傭人，但是婆婆從來不準(zhǔn)傭人幫娜妮的忙。婆婆為自己的婆家煮了三十年的飯，熬了三十年的醬，現(xiàn)在輪到娜妮了。哪怕娜妮家再有錢，這廚房里的輪回也是她無法逃避的宿命。“做為妻子的首要任務(wù)，就是要喂飽她的丈夫?！?/p>

丈夫與婆婆有著同樣的愛好，他們喜歡邊大嚼大咽著娜妮端上來的食物，邊咒罵她的娘家。哈里敘張著嘴大聲嚼著花菜土豆咖喱，嘴邊一圈亮黃的油漬，手上沾著烤餅上的酥油，散發(fā)著咖喱氣味的嘴巴里滔滔不絕地吐出對娜妮娘家的尖刻指責(zé)。他咒罵他們的高高在上，他們對他的鄙視，他們作為有錢人的吝嗇和虛偽。牙齒撕咬奶油雞的聲響與他辱罵娜妮娘家的句子混合在一起，那是一種咬牙切齒的滿足和釋放。好像越是尖刻猛烈的攻擊咒罵，越是能激起他繼續(xù)吞咽撕咬的口腹之欲。這一刻的哈里敘既想不起“小麻雀”的柔嫩嬌弱，更不記得他牙齒間的每一口肉每一勺湯汁，都出自于他不聲不響的妻子之手。婆婆用勺子把吸飽了奶水的米飯布丁一口一口地送進(jìn)嘴里，裹著酥油香氣的腰果在她的牙齒下爆裂開來，甜美的葡萄干不時地融化在她干硬的舌頭下。娜妮為她準(zhǔn)備的溫潤甜食絲毫沒有減弱從她嘴里吐出來的句子的惡毒，她管娜妮的父親叫“一條臟狗”，她嫌棄她父母的小氣，她說他們家其實(shí)根本沒有錢，富有不過是他們編造的謊言而已。

娜妮的婚姻生活在“小麻雀”和“小天鵝”的甜蜜句子里開啟，在一日三餐的煎炸煮燉里繼續(xù)，在一張張混合著油污的嘴巴和一句句對她家人的辱罵中枯萎凋零。一天又一天，芒果樹上的花兒開了又謝，哈里敘和娜妮的父母各自歸天，而哈里敘對娜妮一家的仇恨卻只有日益的濃烈。每一天每一餐，他都能找到新的內(nèi)容想出新的語句來咒罵他們，她的父母，她的兄弟，她的姐妹。在咒罵與油黃的咖喱中，昔日哈里敘眼睛里的靦腆鮮活已經(jīng)消失殆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具沉重疲軟的身體。曾經(jīng)滿心只希望贏得丈夫愛的娜妮，看著眼前這個雙眼渾濁的油膩皮囊，依然無聲地聽著那些咒罵，心里只有一個愿望，就是盼他早點(diǎn)死去。

娜妮照著母親臨死前的指示，用那些美味豐腴厚重的食物，一步一步地將哈里敘帶向死亡之路?！坝媚切┧麖膩頉]有擁有過的豐厚和甜美來喂飽他，我的女兒。一直到神決定把他帶上路為止?！彼钟?、奶酪、杏仁、開心果……娜妮浸潤著黃油的手游走在那一樣樣人間美味中。她要用最豐美的食物最慷慨的油脂，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殺死他。讓他的心臟被黃油奶酪填滿，讓他的血管里流動著紅褐的黑糖，讓死神的雙手在一盆盆咖喱一張張油炸餅里將他慢慢掐死。

“做為妻子的首要任務(wù)，就是要喂飽她的丈夫?！蹦饶菔且粋€盡職的好妻子。她要喂飽他，一直到他生命中的那最后一次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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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彌妮和這片土地上無數(shù)的女人們一樣，是一個普通的家庭主婦。嫁給一個做公務(wù)員的男人生了一個獨(dú)生兒子，在早上揉面煎餅下午清掃家具灰塵的歲月中，由一個紅艷少女變成了頭發(fā)灰白的遲暮女子。雅彌妮曾經(jīng)是個樂觀風(fēng)趣的女人，三十多年的婚姻生活也多少是平靜幸福的。丈夫曼尼緒是個正直老實(shí)的男人。雖然他一輩子沒賺什么大錢，退休工資更是微薄得連供養(yǎng)家里那幢大房子的各種開銷都不夠，可他至少給了雅彌妮穩(wěn)定的生活，沒有這樣那樣的鶯燕故事。雅彌妮的獨(dú)生兒子巴布老早就離開了印度，在新澤西定居。巴布，那個濃密的棕色睫毛下閃著黝黑大眼睛的小孩，那個曾經(jīng)一天到晚纏著她跟在她后面喊“媽，媽”的奶氣小孩，那個喜歡坐在床上聚精會神讀連環(huán)畫的小孩，那個一口接一口咬著她做的椰子拉杜糖的小孩。這個她一生唯一摯愛的小孩現(xiàn)在已經(jīng)長成一個高大強(qiáng)壯的男人了，和另一個女人住在遙遠(yuǎn)的國度，故土的熱風(fēng)與潮濕，貧窮與古舊，父親母親陳舊的老房子和閉塞的生活，對他來說都已經(jīng)是模糊的往日記憶了。

雅彌妮為巴布的到來做著準(zhǔn)備。巴布已經(jīng)五年沒有回到父母的那幢老房子了。他和世界上很多的小孩們一樣，忙碌地過著他的生活。忙著賺錢，忙著度假，忙著享受世界的精彩與紛繁。他并不是不照顧父母的，每個月他都從美國給雅彌妮和曼尼緒寄美金。也幸好有這筆錢，才維持著老房子的各種龐大開支。雅彌妮曉得兒子的挑剔。他總是嫌這幢房子不夠干凈，每一絲灰塵每一個蜘蛛網(wǎng)都逃不過他的眼睛。巴布喜歡家具被擦得光鮮亮眼，父母家里的暗沉晦澀，那常年彌漫著的潮濕氣味，讓他一想到就心生厭煩。他給他們從美國寄來成箱的清潔劑，那散發(fā)著奇怪氣味的液體只要在家具上輕輕一噴，再用抹布一抹，再面目沮喪的桌子椅子都立即變得奪目了。雅彌妮用美國來的清潔劑把家里的角角落落都擦了個遍，一股人造的檸檬氣味飄浮在老房子里。這味道不但弄得曼尼緒不停地打噴嚏，連平日四處游竄的壁虎們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巴布從機(jī)場走出來。一路上他雖然一再告誡自己，別挑剔這批評那的，可兩只腳剛踏進(jìn)到大廳，他還是忍不住用帶點(diǎn)嫌惡的眼神看著眼前的一切。五年，為什么這個國家的一切看起來非但沒有任何改善，反而越來越陳舊腐敗了？也許是因?yàn)樗?xí)慣新大陸的清新明亮了，這片燥熱溫濕的土地上的一切對他來說都顯得緩慢沮喪，連那芒果樹下的熱風(fēng)都是慵懶缺少活力的。五年，父親已經(jīng)從一個中年男人變成一個絮絮叨叨的小老頭了。母親呢，從前那個在他眼中如此活潑風(fēng)趣的母親，此時站在他的眼前，像只小老鼠一樣膽小安靜。雅彌妮在見到兒子的那一刻，其實(shí)是想沖上去一把抱著他，把自己對他的思念、重新見到他的喜悅一并鋪展在所有人的眼前的?？伤套×诉@樣的沖動。兒子已經(jīng)不像從前那樣跟她親密無間了，他的改變讓她變得小心翼翼。

檸檬味的清潔劑和雅彌妮角角落落的清掃，依然沒能讓老房子的灰塵和衰敗逃過巴布的眼睛。他還是發(fā)現(xiàn)了蜘蛛網(wǎng)，他還是覺得這把椅子太破那張桌子舊得都能當(dāng)古董賣了。他吃著雅彌妮給他一片片剝下來的橙子，心里盤算著怎么說服母親讓父親把這幢老房子賣了。當(dāng)那些吸飽了陽光的橙子在他嘴中融化開來的時候，他有點(diǎn)惱怒地想，媽這樣剝下來的橙子真是無與倫比的好吃。只有媽有這個耐心，不但替他把橙子外面的筋一根根剝掉，連里面的籽也都被去除了。那橙子里流淌著的慷慨甜美，是新大陸的橙子里沒有的。

雅彌妮站在偌大清冷的廚房里，雙手浸在的新鮮椰子末、杏仁粉、白豆蔻、牛奶、片糖的混合物中揉捏著。她要為巴布做他最喜歡吃的椰子拉杜糖。她用手捏著一個個雪白渾圓的糖球時，想到巴布小時候有一次吃這糖吃多了，讓她不得不到處找消化片給他。她想到兒子一次次黏著她問她要點(diǎn)心吃時候的模樣，媽，媽我肚子餓。她端著還微溫的椰子糖來到巴布面前，“你還像以前一樣喜歡椰子糖嗎？”雅彌妮猶豫不決地問。巴布看了看冒著熱氣的糖果。離開美國前，女朋友跟他約法三章，他在印度的六個禮拜假期只能長一公斤的體重，他必須嚴(yán)格控制碳水化合物的攝入，膽固醇更是必須斤斤計較。巴布在新大陸的這幾年，吃的是低碳水化合物的減肥食譜，酥油炸咖喱角拉杜糖這些東西，對他來說和童年的記憶一樣，是遙遠(yuǎn)模糊的。母親小心翼翼地堅持著，嘗一個，就那么很小很小的一個。巴布拿起潔白的椰子糖咬下一口，白豆蔻的溫婉微辛擁著紅糖的甜膩厚重，椰子的淡雅清甜不動聲色地彌漫在舌間。他像小時候一樣，不知不覺吞下了整個糖球。

雅彌妮平靜地狂喜著。她心想，從今天開始，她要每天為巴布做一道他小時候最喜歡的菜。土豆飛餅、菠菜牛肉、芥末子咖喱魚、乳酪茄子……她要用他小時候熱愛的那些滋味，來填補(bǔ)她與他之間的距離，她要用酸甜苦辣的美味把她的兒子重新帶回身邊。也許那些味道會喚醒巴布變得混沌堅硬的心，也許咖喱烤餅和芒果醬會讓他透過塵埃，重新看到她對他忠實(shí)不變的母愛。只是，當(dāng)雅彌妮的手揉著手里的土豆飛餅時，她突然驚恐萬分地意識到，巴布將永遠(yuǎn)都不再是她的小孩了。

***

巴努拉·喬格人生的最后幾年，是在孤獨(dú)與記憶的空白中度過的。守候了他一生的妻子在他之前患病離開了人世。巴努拉每天獨(dú)自在偌大的房子和花園里踱著步。妻子照顧了他一輩子，像一個忠實(shí)的哨兵，守衛(wèi)著他的平靜與安寧。可是當(dāng)她離開以后，巴努拉嘗試著回憶關(guān)于她的一切，卻什么都想不起來。他總是從早到晚地忙于他的工作。他不曉得她是如何度過那三十多年的每一天每一個鐘點(diǎn)的。他無數(shù)次地嘗試著揣測，她作為人妻的一個又一個孤單白日是怎樣被填滿的。越是揣測，他越是發(fā)現(xiàn)，自己對她，原來一無所知。

去世前，他決定把財產(chǎn)留給妻子兒時的好友——巴蒂布阿。也許，這是巴努拉向他的妻子，和無數(shù)與他妻子一樣的女人們，在隱忍與犧牲中度過卑微一生的一種感恩、一種致敬。就這樣，每一年他的忌日，有著這樣那樣憂傷苦澀故事的女人們，聚集在他的大廚房里，為他熬上一碗酸楚清甜的芒果醬。

責(zé)任編輯 林濰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