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彬
“九十年華隨逝水,東涂西抹憶平生。詹言百萬災梨棗,文苑羞慚浪得名!”此詩為涂宗濤先生九十初度遣懷之作。癸巳涂月,欣逢宗翁九秩大慶,宗翁特輯印《蘋樓集外選輯》,循俞平伯先生《遙夜閨思引》之例,印行百冊,分贈朋好,用留鴻泥之意云爾。
“雜而不精,成就不大”是宗翁對其治學之路的自我評價。宗翁嘗言:其治學之路,從學科而言,文史哲皆有涉獵,其他如聲韻、訓詁、文字、考訂、民俗、目錄學、版本學亦有所涉及,不僅如此,晚年為指導天津美術學院史論系一名碩士研究生,竟轉入《詩經》中的服飾研究,后又由古服飾延伸到對古樂《霓裳羽衣曲》的研究,并寫出兩篇學術論文,此“雜”之謂也。但我以為,“雜而不精,成就不大”實為宗翁自謙之辭。宗翁治學涉獵面雖“雜”,但皆有專著行世或有論文發(fā)表。如:在目錄學領域,有《常用文史工具書簡目》一書行世,此書為解放后國內出版的同類書籍的第一本;在“小學”領域,曾主持修訂《通借字萃編》(復旦大學中文系教授鄭權中遺稿),此書曾獲國家新聞出版署“全國首屆古籍整理圖書三等獎”;在藏書(版本學)領域,有《蘋樓藏書瑣談》行世?!短O樓夕照集》《文史縱橫談》兩部“文史叢談”類書籍亦有聲學林。此外,在考訂、民俗、古服飾、古樂等領域亦多有論文發(fā)表。
宗翁治學亦有“精”處,即在傳統(tǒng)詩學領域有系列專著“蘋樓詩學三種”:《詩詞曲格律綱要》《詩詞曲答問》《詩詞創(chuàng)作實驗錄》行世,分別涉及傳統(tǒng)詩學的格律、釋疑、創(chuàng)作三個領域,是成系統(tǒng)的。這三本書中,《詩詞曲格律綱要》一書尤有可觀之處。寫作是書時,宗翁本著從第一手資料出發(fā)的科研態(tài)度,給自己訂了一條原則:是否能成為格律,不管是哪位名家講的,詩律,要用杜甫的全部作品去驗證;詞律,要用宋人的全部同調詞作去驗證;曲律,要用元人的曲作去驗證。只有符合唐宋元人大多數(shù)作品實際情況的,才能作為格律,才能成立。如曲律是否包括對仗這個問題,從無定論,宗翁定為某處應作對仗,用1674首元人的作品去驗證,而這1674首作品中,是處作對仗的,占73.2%,符合元人大多數(shù)作品的實際情況,故肯定對仗是曲律所規(guī)定的。此外,該書對王力等著名學者的觀點提出不同意見,受到學界認可。宗翁自稱“成就不大”,不亦謙乎?
《蘋樓集外選輯》共分“論說補遺”“文獻零拾”“時賢剪影”“散文選錄”及“附錄”五部分,涉及詩學論文、治學門徑、古代名碑譯詁等內容。是書僅印行百冊,每冊皆手鈐篆刻家畢恭所刊“九十初度紀念”印篆,并有宗翁親筆題贈之語,故具有一定的收藏價值。
另外,是書“附錄”中收有“為何以‘蘋樓名齋答客問”一文,此文關涉宗翁早年情事,讀此文可知其青年時代即有“士當以天下為己任”的中國儒家傳統(tǒng)的精神追求。宗翁以一首七絕作為此文之結語,文中“愛國男兒擬斷頭”一句亦道出其早年之“家國情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