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_陳魯民
官員出書到底給誰看
文_陳魯民
全國政協(xié)委員孟學農在今年全國“兩會”發(fā)言時說:“我非常不贊成官員出書。還是多留點紙張,給孩子們印點經典讀物。有些人,把助手幫著弄的講話稿都收進去了。出書,誰看?靠這個樹碑立傳?現在提倡‘低碳經濟’,別那么浪費紙了。”(3月11日《北京青年報》)
這番言論可能會給那些正準備出書的官員潑了一盆涼水,不過也能幫他們清醒清醒,慎重考慮一下出書的事。古人把“立德、立功、立言”稱為人生三不朽,但凡有點本事和地位的人,都想往這兒努力一把,以求不朽。所以,平心而論,功成名就的官員想弄本書“立言”,也在情理之中。不過,究竟是否應該出書,不取決于官位大小,而取決于出的書有無價值,是否正能量。在這個事情上,唐太宗的做法值得借鑒。
在隋朝千瘡百孔爛攤子上開創(chuàng)了貞觀之治的唐太宗,立德、立功,都很圓滿,也就差個“立言”了。貞觀11年,著作佐郎鄧隆上表奏請編輯唐太宗文集。但太宗并不領情,說:“朕若制事出令,有益于人者,史則書之,足為不朽。若事不師古,亂政害物,雖有詞藻,終貽后代笑,非所須也。只如梁武帝父子及陳后主、隋煬帝,亦大有文章,而所為多不法,宗社皆須臾傾覆。凡人主惟在德行,何必要事文章耶?”意思是說,我的治理如果有益社會百姓,姓名自然會不朽;如果亂政害民,即使出了文集,也只能貽笑后人。梁武帝父子、陳后主和隋煬帝都有很多文章(傳世),不是很快身死國滅了么?
唐太宗不僅具有雄才大略,而且很清醒,也很明智,不愧為一代明君。雖然他沒有留下什么“太宗文集”,于“立言”上小有遺憾,以至于被后人評為“唐宗宋祖,稍遜風騷”,但他的歷史功績卻一直被人們傳誦,史家一直把他列為中國歷史上最有作為的帝王之首,他所開創(chuàng)的盛唐也被認為是中華民族的歷史高峰。
當然,唐太宗不肯出書,不等于說我們的官員就不能出書。我以為,如果確實是出自本人之手而不是找人捉刀,或作為歷史見證,或作為經驗總結,又有一定參考價值,有讀者肯定,那就不妨出上一本。最要不得的是,自己不寫一個字,不操一點心,只消有個出書念頭,秘書、助理就會給他弄得漂漂亮亮;編輯、印刷、發(fā)行,安排得妥妥帖帖,最后還得給他一大筆稿費。還要組織研討會,掀起學習高潮。這也正是時下某些官員出書的固定套路、習慣模式。所謂“不著一字,盡得風流”。
說實話,唐太宗若是出書,還真是大有價值,他的治國方略,用人心得,心路歷程,雄偉抱負,都值得大寫特寫,都有借鑒作用。人家身后畢竟有一個大唐盛世在那立著呢,那經驗怎么總結都不過分,理論怎么升華都有價值。可我們的某些官員呢,要政績不突出,要作為不明顯;“經驗”倒是不少,八股居多;到處發(fā)言,廢話連篇,卻“勇氣十足”地比著出文集,無非是把平時由秘書寫的各種發(fā)言稿往一塊兒湊湊,就敢往出版社送。
唐太宗沒出書,除了他不尚虛名務求實效的一貫作風外,也與他擔心“雖有詞藻,終貽后代笑”有關。而我們某些出了大厚本文集的官員,恐怕連“終貽后代笑”的機會都沒有。因為他們那印刷精美的“大作”,雖被強行攤派銷售到下屬各個單位,但大多都是無人問津,新嶄嶄沒有開包就早早進了廢品回收站,很快就銷聲匿跡了,根本就不可能傳之后代,又談何“終貽后代笑”?
“文章千古事”,還是不能看得太簡單了,況且,為官一任,當扎實工作,造福一方,那比出書更重要。立實事求是之志,去嘩眾取寵之心,唐太宗不出書,足資借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