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和倫理沒有界限嗎？

中國傳統(tǒng)倫理道德思想源遠流長。道，本義為“道路”，引申為“規(guī)律和規(guī)則”;德，本義為“得”，引申為“品德”。道德一詞在漢語中可追溯到老子《道德經》：“道生之，德畜之，物形之，器成之。是以萬物莫不尊道而貴德。道之尊，德之貴，夫莫之命而常自然?！薄暗赖隆倍诌B用始于荀子《勸學》篇：“故學至乎禮而止矣，夫是之謂道德之極”。構成“道德”一詞的“道”與“德”的詞源涵義也就都是指應該如何的行為規(guī)范。倫，本義為“輩”，引申為“人際關系”;理，本義為“治玉”（《說文》：“理，治玉也?！裰蠢碚邽殍薄保?，引申為“規(guī)律和規(guī)則”。合而言之，所謂倫理，就其在中國的詞源涵義來看，便是人際關系事實如何的規(guī)律及其應該如何的規(guī)范。

而倫理與道德的西文詞源涵義卻有所不同。英文中倫理與倫理學是同一個詞：Ethics，源于拉丁文Ethica，Ethica又出于希臘文Ethos，意為品性與氣稟以及風俗與習慣。英文中道德是morality，源于拉丁文mos，也是指風俗、習慣以及品性、品德?！八?，倫理與道德在西方的詞源涵義完全相同，都是指人們應當如何的行為規(guī)范：它外化為風俗、習慣，?而內化為品性、品德。所以，古羅馬哲學家西塞羅（公元前106～前43把亞里士多德著作中的Ethos（倫理）譯為拉丁文Mores（道德）。于是，倫理學的拉丁文同義詞是道德哲學：Philosophia?Moralis?！雹?/p>

但是，到了現(xiàn)當代，關于什么是道德，什么是倫理，兩者之間的聯(lián)系和區(qū)別如何，國內學界的意見并不一致。至于西方語言中最常見的與道德、倫理相關的概念如何與中文對應，彼此之間是什么樣的關系，也是眾說紛紜。一種在國內外學界都非常典型的觀點是，道德（morals）和倫理（ethics）在現(xiàn)代是同義詞，可以互換。

例如，有論者認為，“倫理”與“道德”皆指涉某種規(guī)范系統(tǒng);若是嚴格加以區(qū)分，則倫理偏重于社會的層面，道德偏重于個人的層面。不過，在一般使用上，二者經常被視為同義詞，有時更被連用為“倫理道德”一詞。②

就像新聞的定義數(shù)以百計一樣，關于什么是道德也是眾說紛紜。③以下三個道德定義你更傾向于哪一個呢？道德是指：（1）應該如何的行為規(guī)范;（2）衡量行為正當與否的觀念標準;（3）以善惡為標準，通過社會輿論、內心信念和傳統(tǒng)習慣來評價人的行為，調整人與人之間以及個人與社會之間相互關系的行動規(guī)范的總和。

“西學東漸”與三重比較

當然，國內也有論者指出，“倫理”與“道德”是倫理學或道德哲學中的兩個核心概念，但二者長期處于概念模糊和邏輯混亂狀態(tài).導致倫理學和道德教育“名不正而言不順”。當代“倫理”概念蘊含著西方文化的理性、科學、公共意志等屬性，“道德”概念蘊含著更多的東方文化的情性、人文、個人修養(yǎng)等色彩。“西學東漸”以來，中西“倫理”與“道德”概念經過碰撞、競爭和融合的過程，目前二者劃界與范疇日益清晰，即“倫理”是倫理學中的一級概念，而“道德”是“倫理”概念下的二級概念。二者不能相互替代，它們有著各自的概念范疇和使用區(qū)域。①

不過，上述觀點雖然頗有價值，尤其是作者的三重比較，即漢語言文化中的比較、英語文化中的比較、中西文化中的比較，很有啟發(fā)性，卻與本人的旨趣不符。本人認為，對“倫理”和“道德”做一區(qū)分十分重要。有鑒于此，本人借鑒美國教科書《媒介倫理學》的界定和劃界方法來理解道德和倫理?！皞惱怼笔墙⒃谀承┑玫狡毡榻邮艿臏蕜t上的理性過程。而“道德”是宗教領域的用語，往往表現(xiàn)為各種戒律及其形成的道德體系。②

《摩西十誡》是猶太教與基督教共有的道德體系，作為《圣經》中的基本行為準則流傳下來，影響深遠。它是以色列人一切立法的基礎，也是西方文明的核心道德觀?！赌ξ魇]》第一條：除了耶和華以外，不可有別的上帝。第二條：禁止拜偶像。第三條：不可妄稱上帝的名。第四條：遵守安息日。第五條：孝敬父母。第六條：不可殺人。第七條：不可奸淫。第八條：不可偷盜。第九條：不可做假見證陷害人。第十條：不可作非分之貪戀。③

佛教的八正道提供了類似的道德框架。八正道意指達到佛教最高理想境地（涅槃）的八種方法和途徑：（1）正見。正確的見解，亦即堅持佛教四諦（苦、集、滅、道）的真理。（2）正思維。又稱正志，即根據(jù)四諦的真理進行思維、分別。（3）正語。即說話要符合佛陀的教導，不說妄語、綺語、惡口、兩舌等違背佛陀教導的話。（4）正業(yè)。正確的行為。一切行為都要符合佛陀的教導，不作殺生、偷盜、邪淫等惡行。（5）正命。過符合佛陀教導的正當生活。（6）正方便。又稱正精進，即毫不懈怠地修行佛法，以達到涅槃的理想境地。（7）正念。念念不忘四諦真理。（8）正定。專心致志地修習佛教禪定，于內心靜觀四諦真理，以進入清凈無漏的境界。

倫理困境與現(xiàn)實選擇

但是，現(xiàn)實世界遠遠不像學童背誦人生格言和宗教誡命那樣簡單。一個道德體系中的多個因素（誡命）有可能相互沖突，這時倫理就開始起作用了。

康德宣稱：謊言，即故意的不誠實，在任何情況下，“僅僅由于它的形式，就是人對他自身的一種犯罪，就是使一個人在他自己眼中變得低賤的一種卑劣。”④但是，這位200年前的先哲又描述了一個典型的倫理困境：當一個持槍男人來到你家門前，問另一個人在哪里（正藏在你家壁櫥里），因為他想殺了他，你應該怎么做？你是撒謊，還是說實話？猶太教與基督教共有的道德體系認為殺戮和撒謊都是不對的。但是，你必須痛苦地在二者之間做出選擇。

我們可以在反映抗日戰(zhàn)爭的老電影中找到這樣的場景：鬼子要進村了，在村頭問一群孩子“八路在哪里？”孩子故意指著相反方向回答：“八路在那兒！”結果鬼子當然是上當受騙。為什么后人將“騙鬼子”作為美談來稱道？這是因為我們假定“鬼子”代表絕對邪惡，反抗“鬼子”代表絕對正義，所以一切手段都是正當?shù)?，產生的效果越正面越好。但是，日常生活中并不經常出現(xiàn)“絕對正義”與“絕對邪惡”的對峙和搏殺。

與其說倫理解決的是對與錯的矛盾，不如說解決的是價值觀之間的矛盾，并決定如何在二者之間做出取舍。倫理學意味著：（1）學習在善與惡、合乎道德的正義行為與非正義行為之間做出理性的抉擇。（2）運用理性對若干個可能都合乎道德的正義抉擇進行區(qū)分，挑選出其中更加合乎道德的。①

職業(yè)道德與職業(yè)倫理

所謂“職業(yè)道德和倫理”大體包括工作觀（人為什么要工作？）及專業(yè)規(guī)范兩部分，它們也是中國傳統(tǒng)倫理道德較欠缺的部分。這首先是因為，與世界上多數(shù)古代國家以宗教為統(tǒng)治者的意識形態(tài)不同，儒家學說強調“以德治國”，中國古代社會的道德特點是把宗法觀點和皇權至上合二為一，也就是讓皇權統(tǒng)治和家長制統(tǒng)治互相呼應;其次是因為，職業(yè)道德和倫理是伴隨著商品經濟的發(fā)展而產生的新的道德倫理觀，而在長期的自然經濟之下并無所謂職業(yè)，每個家庭所從事的生產活動是大同小異的;既然無所謂職業(yè)，當然就無所謂職業(yè)道德和倫理。②

在西方新教世界，各種現(xiàn)代職業(yè)（專業(yè)）較早產生，于是就有了專業(yè)人士即從業(yè)者的稱謂。按照馬克思·韋伯的理解，現(xiàn)代早期資本主義職業(yè)的興盛與職業(yè)觀念的世俗化有深刻的內在聯(lián)系，世俗化的謀利活動，得到了宗教上的肯定，對于世俗職業(yè)的發(fā)展發(fā)揮了作用。

韋伯認識到，在以往的所有信仰天主教為主的諸民族的語言中，都沒有任何表示與我們所知的“職業(yè)”相似的概念。自從16世紀初馬丁·路德宗教改革以后，強調人在世間的責任，這樣體現(xiàn)這一意義的職業(yè)概念就出現(xiàn)了。而宗教改革以來，將履行職責義務看成是上帝應允的唯一生活方式的看法，越來越受到重視。每一種正統(tǒng)的職業(yè)在上帝那里都具有完全同等的價值。③

從《圣經》的觀點來看，工作有三重意義：發(fā)展自我、服務社會及服事上帝。專業(yè)（profession）和專業(yè)人士（professional）的詞源是動詞profess，意指“向上帝發(fā)誓，以此為職業(yè)”。在人欲橫流的商業(yè)社會，職業(yè)道德和倫理格外重要。

一個社會職業(yè)要得到公眾的認可和尊重，就必須遵循一般的和這個職業(yè)特殊的道德誡命和倫理原則。當然，也有哲人這樣挖苦說：“在所有職業(yè)中，每種職業(yè)都或多或少地裝扮出某種面孔，人們以自我預期的樣子粉墨登場。因此，這個世界不過是由眾多的演員組成的大舞臺而已”。④

張曙光先生指出了職業(yè)道德與社會普遍道德即公德可能的不一致性：“當一個人處在職業(yè)生活中時，為了遵守職業(yè)道德，可以違背一般人的道德要求，也就是說，職業(yè)道德和一般人的道德不僅有所不同，甚至還會出現(xiàn)矛盾。”⑤張曙光論辯道：“比如，醫(yī)生對一個絕癥患者不講實話，這既符合人道主義精神，也符合醫(yī)生的職業(yè)道德，但卻有違其作為一般人要誠實的道德要求。再如，即使知情，在法庭上律師可以而且不應提供對自己委托人不利的指證，同時應當鉆法律的空子替自己的當事人辯護，這些都符合律師的職業(yè)道德，但卻不符合其作為一般人的道德……然而，如果律師不鉆法律的空子，不替自己的當事人說話，反而舉證自己當事人的罪責，法庭抗辯和律師職業(yè)也就失去了光彩，律師職業(yè)也就沒有獨立存在的價值，還談什么律師的職業(yè)道德。”⑥

媒體職業(yè)道德與職業(yè)倫理

世界知名的管理學家大前研一認為，專業(yè)人士必須具備四種能力：（1）先見能力。（2）構思能力。（3）討論能力。（4）適應矛盾能力。①在國內外，人們常常將新聞職業(yè)與法律和醫(yī)療職業(yè)對比。那么，新聞工作者能否做出有違常人倫理道德觀念的舉動的倫理選擇并自圓其說呢？

在古希臘，倫理學的原初意義是關于幸?；蛎篮蒙畹膶W問，幸福是倫理學研究的出發(fā)點和歸宿，是倫理學要解決的問題。但是與這種一般性的理解不同，媒體職業(yè)道德與職業(yè)倫理試圖解決的經常是問題、恐慌、不安、批評、抱怨、投訴、憤怒、抗議、抵制等大眾傳播業(yè)者不愿看到的反應。一旦新聞倫理抉擇發(fā)生錯誤，受眾的反應既迅速又苛刻。

由于新聞工作者必須頻繁作出內容選擇和判斷的特性，為多家報刊撰寫專欄文章的法國女作家瑪格麗特·杜拉斯認為：“沒有不涉及道德的新聞寫作。所有的記者都是倫理學家。這絕對無可避免。記者就是一個觀察世界的人，觀察這個世界的運轉，每天，站在很近的地方注視著它，把它展現(xiàn)出來，讓大家得以再度審視——這世界，這世界里的事件?！雹?/p>

媒體職業(yè)道德就是媒體從業(yè)者和媒體機構自身，遵循體現(xiàn)普遍性的社會公德（工作觀）和體現(xiàn)特殊性的專業(yè)標準（專業(yè)規(guī)范），對其職業(yè)行為進行的自我約束和自我管理。媒體職業(yè)倫理就是媒體從業(yè)者和媒介機構在媒體職業(yè)道德體系中的諸個因素（道德誡命）發(fā)生沖突時的理性抉擇原則。

具體而言，凡是在媒體職業(yè)共同體內有共識而少爭議的批評對象，我們就稱之為媒體道德問題，本人新近推出的教材《媒體道德與倫理：案例教學》第二編各講所分析的就是幾種常見的媒體道德問題。凡是在媒體職業(yè)共同體內缺乏共識而多有爭議的話題，我們就稱之為媒體倫理議題，教材第三編各講所分析的就是幾種常見的媒體倫理議題。我們的一個提示是，媒體道德問題一般不宜相對化，而媒體倫理議題一般不宜絕對化。在特殊情況下，媒體道德問題和媒體倫理議題才有可能轉化或融通。

新聞職業(yè)道德和職業(yè)倫理是媒體職業(yè)道德與職業(yè)倫理的核心，是決定新聞應該如何采集、制作、報道和編輯的行為準則。對于新聞工作者來說，能夠解釋自己的倫理選擇很重要，因為他們在報道一則新聞的過程中要與消息來源打交道、處理與同事的關系，最后還要面對公眾，所以可能要同時做出幾個互不相關的倫理抉擇。

誰來做出道德決定和倫理抉擇？

媒體倫理學作為應用倫理學的一支，每一步都要嚴肅考慮該由誰來承擔相關責任。只有在媒體和媒體人作為把關者、而不是由外部強制力量主宰的情況下，才談得上媒體專業(yè)倫理和道德。如果媒體嚴格聽名于政治性組織的運作指令，完成“規(guī)定動作”，而沒有“自選動作”，那么這種媒體出現(xiàn)的問題不應該列入我們分析研討的對象。

在擁有編輯獨立權即內部新聞自由的媒體中，在一般情況下，這是一個組織問題。媒體內容的最終呈現(xiàn)由作為業(yè)務主管的主編、總編、臺長而不是普通記者作出決定。但是，新聞生產是一個多環(huán)節(jié)的過程，每一個新聞從業(yè)者都可能要承擔主要的倫理道德責任。此外媒體還刊播廣告和娛樂等內容，除了內部的個人或組織責任，外來的廣告和外包的娛樂節(jié)目可能還牽涉外部的責任者。

有歐洲學者認為，媒體職業(yè)倫理和道德“只能存在于民主制度下”，它們“只在享有言論自由的媒體和有良好素質記者的國家里受到應有的尊重。在這些國家里，媒體和記者門為自己的工作而自豪。”此外，在貧窮國家里，消費者少，廣告也少，所以那里的媒體貧窮、腐敗或者受國家資助和控制。在許多這樣的窮國里，即便媒體有官方聲稱的民主，實際上媒體職業(yè)倫理和道德也沒有意義。①

根據(jù)上述看法，“非民主的”第三世界國家沒有媒體職業(yè)倫理和道德可言。這是我們不能同意的，因為在中國、俄羅斯等轉型國家，盡管問題重重，媒體分化和職業(yè)化已初見端倪，關于媒體職業(yè)倫理和道德的討論經常是非常熱烈的。至于說貧窮容不下媒體職業(yè)倫理和道德，那是很有道理的。今天的各國媒體，大多實行市場化經營。雖然市場化有利有弊，產生了越來越多的倫理和道德問題（有西方學者概括為“富媒體，窮民主”），但是健全的經營業(yè)績和財務狀況是媒體自主自立的基礎，這對于維系倫理和道德水準至關重要。

倫理道德與法律的界限

顯然，媒體職業(yè)道德和倫理屬于軟性約束的范疇，而有別于法律。美國職業(yè)新聞工作者協(xié)會《倫理規(guī)約》在正文之后還有兩條附則，第一條稱：“《倫理規(guī)約》是在自愿基礎上被數(shù)以千計的新聞工作者接受的，無論他們在何地、什么平臺，并且作為合乎倫理的行為的指南，被廣泛運用于各新聞編輯室和教室。該規(guī)約無意于作為一套‘規(guī)定，而是作為面向合乎倫理的抉擇的一種資源。它在法律上沒有強制力，也不領受于憲法《第一修正案》?！?/p>

這里是指，美國憲法《第一修正案》在美國憲政體制中居于高位，統(tǒng)轄所有相關法律，被認為是美國言論自由和新聞出版自由的守護神。但是，它不同于以自律的方式統(tǒng)轄人的內心的倫理道德，因為在倫理共同體中，“統(tǒng)治人民的規(guī)則不是通過外在的強制，而是通過內在的對道德法則的尊重來實現(xiàn)的”。②

倫理道德與法律都是調整一定社會關系的行為規(guī)范。但是它們的形態(tài)和功能是不同的?？档抡J為，存在兩種社會形態(tài)：一種是“法律的公民社會”，在此之下組成社會;另一種是“倫理的公民社會”，在此之中人們只能在非強制性的法律之上，因為這一概念本身就包含著“免于強制的自由”。③一般而言，倫理道德與法律有以下區(qū)別：

1.倫理道德是說服教育和榜樣感化的自律性行為規(guī)范，它的作用通過社會輿論的贊揚和譴責、表彰和批評的方式來實現(xiàn);法律則是禁令或強制性的他律規(guī)范，如果觸犯了法律就要由執(zhí)法和司法機關來解決。

2.倫理道德的原則和規(guī)范通常只是一些原則性規(guī)定，是評價行為善惡的標準和作出抉擇的依據(jù);法律則含有各種具體的明文細則，是衡量有罪、無罪或罪行性質與輕重的依據(jù)。但是要注意，針對現(xiàn)代媒體造成的日益突出的種種問題，各國媒體職業(yè)倫理道德規(guī)則傾向于制定各種具體的明文細則，而顯然不同于社會公共倫理道德。

3.法律與倫理道德的評價標準各不相同。道德評價具有“揚善懲惡”的特點，其評價對象包括了“善行”與“惡行”，而法律評價所針對的主要是違法犯罪行為。在通常情況下，違反法律的行為必定違反道德，而違反道德行為未必都違反法律，道德評價的標準比法律的評價標準更高。我們經常會發(fā)現(xiàn)，有些違反媒體職業(yè)道德的案例同時也是司法案例。

知名媒體法和媒體規(guī)范研究者徐迅女士給出了這樣一個表格：

當然，倫理道德和法律又是相互促進和相互補充的。一方面，它們在某些內容上，相互重合、相互滲透，法律被稱為最低限度的道德。另一方面，倫理道德的作用范圍較廣泛，有些范圍法律涉及不到，而道德可以補充法律的不足。同時，倫理道德教育和倫理道德輿論的作用，有助于提高法律的尊嚴和功效。而法律則能夠加強倫理道德的威力。所以國人在呼喚媒體必須提升其倫理道德水平的同時，還應該關注媒體領域的法制進程。

幾點建議

1.倫理學的學科歸屬是哲學，以思辨為主。問題意識二重含義（價值性和負面性）、批判性思維和自反精神。我們欣賞和提倡蘇格拉底的方法：

2.我們通常聚焦媒體內容生產過程：新聞和大眾媒體的信息采集、獲取、加工、傳送、呈現(xiàn)等，尤其是內容呈現(xiàn)?！睹襟w道德與倫理：案例教學》聚焦媒體職業(yè)倫理和道德，所以所選案例和評析側重于傳統(tǒng)媒體。這是因為，我們當然不能忽略日益強大的新媒體，但是新媒體被稱為自媒體，其使用者除了一部分專業(yè)人士外，大多數(shù)往往只是媒體業(yè)外人士，是以普遍社會倫理道德還是以媒體專業(yè)倫理道德來看待相關傳播現(xiàn)象，尚無定論。

3.注重材料的可靠性和案例的客觀性。力爭全面搜集，多源求證，避免望網生義、倉促定論和以訛傳訛。毋庸諱言，今天越來越多的人從互聯(lián)網上獲取新聞?；ヂ?lián)網的好處不必多說，但是它的一個弊端是知識和信息的碎片化、變異性和割裂易逝。

4.注意國際傳播和跨文化傳播的復雜性。意大利諺語云：“翻譯就是叛逆”。閱讀原始文本與翻譯和表述之間存在著理解的偏差和語義的損失各自的語境也存在明顯不同。因此語境化的理解乃至背景的交代十分必要。當然這也帶來了部分案例較長的問題。

5.恰當處理激情、幽默與理性之關系，同時避免誤會、誤讀和道德說教。

注釋：

①王海明：“倫理學是什么”，《倫理學研究》總第1期（2002年9月），第90頁。

②http：//iask.sina.com.cn/b/6010918.html。

③但是，對于道德與良心（良知）的關系，恐怕多數(shù)人會達成一致：道德很多時候與“良心”相提并論，良心是指自覺遵從主流道德規(guī)范的心理意識。

①堯新瑜：“‘倫理與‘道德概念的三重比較義，《倫理學研究》2006年第4期。

②【美】菲利普·帕特森、李·威爾金斯：《媒介倫理學》，李青藜譯，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6年版，第2頁。

③這里是最簡版?！妒ソ洝分胁]有明確提出“十誡”，具體十條誡文是后人總結歸類的。因此，各個教派的“十誡”條文不完全一樣。

④【德】弗里德里?！ぐ鼱柹骸秱惱韺W體系》，何懷宏、廖申白譯，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8年版，第583頁。

①【美】菲利普·帕特森、李·威爾金斯：《媒介倫理學》，李青藜譯，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6年版，第3頁。

②茅于軾：《中國人的道德前景》（第二版），暨南大學出版社2003年版，第128頁。

③龔群：《社會倫理十講》，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8年版，第160-161頁。

④【法】拉羅什?？疲骸兜赖麦鹧凿洝?，王水譯，上海三聯(lián)書店2008年版，第54頁。

⑤張曙光：“經濟學（家）如何講道德？——評《中國人的道德前景》”，《讀書》1999年第1期。

⑥張曙光：“經濟學（家）如何講道德？——評《中國人的道德前景》”，《讀書》1999年第1期。

①【日】大前研一：《專業(yè)主義》，裴立杰譯，中信出版社2010年版，III-V。

②【法】瑪格麗特·杜拉斯：《外面的世界II》，黃葒譯，作家出版社2007年版，第15頁。

①【法】克勞德—讓·貝特朗：《媒體職業(yè)道德規(guī)范與責任體系》，宋建新譯，商務印書館2006年版，第6頁。

②靳鳳林：《道德法則的守護神——伊曼努爾·康德傳》，河北大學出版社2005年版，第114頁。

③靳鳳林：《道德法則的守護神——伊曼努爾·康德傳》，河北大學出版社2005年版，第114頁。

④感謝徐迅老師的惠賜。

作者簡介：展江，北京外國語大學國際新聞與傳播學院教授、法學博士，主要研究方向為美國新聞媒介運作機制和戰(zhàn)時新聞傳播事業(yè)

責任編輯：范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