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唯
有多遠,走多遠
●韋唯
馬守政走了,沒留下什么遺產,卻給兒子馬樂留下了181個孩子。
馬樂與妻兒本在澳洲的黃金海岸定居,作為永久性移民,他們拿著超百萬的年薪,過著自由自在的生活。然而現(xiàn)在,“遙望”墨爾本,他知道那里已是不屬于自己的另一個世界。打從父親離開的那一刻起,馬樂除了是兩個孩子的爸爸,也成了唐河縣謝崗實驗學校181名孤兒的家長。雖然資金缺口、孤兒病患等一系列問題讓他頭疼,但在這條由父親創(chuàng)辦的養(yǎng)教一體的慈善之路上,馬樂還是希望帶著這181名孩子“有多遠走多遠”。
2009年,馬樂和妻子舉行完婚禮后,一起去了澳洲。妻子拿到了當?shù)氐淖宰o士證書,他也找到了一份滿意的國際貿易工作。兩人年薪過百萬,工作壓力也不大,日子過得無憂無慮。此后4年間,兩個兒子相繼出生。在他們的規(guī)劃里,澳洲應該會是他們的歸宿。
2013年9月,母親的一個越洋電話,讓馬樂的生活從此發(fā)生了轉折。母親在電話里告訴他,父親得了胰腺癌,晚期,已經擴散。聽到這個噩耗,馬樂的天仿佛塌了。他立即定了機票,飛回父親身邊。
彼時,馬守政已經知道自己的病情,但他從不談論,念叨最多的就是學校的孩子們,他跟馬樂說每一個孩子的事情,告訴他應該如何和孩子們相處。雖然沒有親口說出讓馬樂接班,但他知道,父親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交接。這個責任對于馬樂來說,雖然有些沉重,但他必須承擔起來。
9月12日,家人將彌留之際的馬守政帶回了家,一直很安靜的他突然非常激動,雖然早已說不出話,可是一直在動。直到學校老師帶著10多個孤兒來到病床前,馬守政才有些平復。晚上,當馬樂向他保證會照顧好這些孩子時,馬守政終于安靜了下來。那一晚,馬樂守著父親走到了生命盡頭。
父親走了,馬樂要帶著學校的孩子們繼續(xù)走下去。
馬樂至今記得第一次開父親的車來到學校,十幾個正在玩耍的孤兒一直跟著車子邊跑邊喊:“馬爺爺回來啦!馬爺爺病好啦!”但是看到從車上下來的是馬樂時,孩子們的失望難以言表,不過他們還是很快接受了他。
馬樂決定辭去澳洲的工作,留下來照顧孩子們。妻子開始不同意,但最后還是被他說服,也辭去工作,帶著兩個孩子回國。為了讓馬樂專心接手學校的工作,妻子帶著孩子住到了溫州娘家。對此,馬樂有些愧疚,花費那么多精力在別的孩子身上,卻不能陪著自己的孩子一起成長。
從接手父親工作那一天起,馬樂每天5點就奔赴學校開始一天的操持。那些日子里,他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辦理各種手續(xù),到各地慈善機構申請愛心救助,為患病孤兒聯(lián)系醫(yī)院,到民政局為孤兒申辦低保……每天都忙得團團轉,但收獲也不小。在他的努力下,當?shù)匾患裔t(yī)院給每個孤兒上了一份門診救助醫(yī)保;唐河縣民政局也努力協(xié)調,計劃把這些孩子遷入學校集體戶口,納入城市居民低保范圍。
但最讓馬樂揪心的是,學校有很多肢殘、白化病以及先天性心臟病的病患孤兒需要資金救治,可現(xiàn)實的資金壓力讓他沒法做到這些。按照學校與縣民政局的協(xié)議,孤兒的撫養(yǎng)費用主要來自民政局財政撥款、社會捐助與學校的盈利。但是一個孩子一年的費用加在一起需要7000元左右,181個人就是100多萬元。撥款可以解決1/3,剩下的只能自己籌措。在澳大利亞工作那幾年,馬樂先后匯給父親約130萬元用于學校建設和孤兒教育,這筆費用很快花光。
“誰能幫幫這些孩子?”馬樂有些無助,“說實話這一切對我都很難。但看看孩子們天真的笑臉,干凈的眼神,就有一種保護他們的使命感。再大的艱難,咬咬牙也就挺過去了?!?/p>
好在因為媒體報道,很多人開始關注馬樂和他的孩子們,捐款多了起來,解決了部分燃眉之急。忙碌之余,馬樂也會與孩子們一起打乒乓球。天真的孩子們嘻嘻哈哈地玩耍著,并不明白自己的處境。馬樂的臉扭了過去,眼淚一直在眼眶里打轉轉:孩子們的快樂還能持續(xù)多久?養(yǎng)教一體這種慈善模式到底能走多遠?馬樂不知道答案。雖然壓力很大,但是對于未來,對于這181個孩子的明天,馬樂說堅持就會看見陽光。
(歸雁生摘自《中國青年》 2014年6期傅樹清 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