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第一條就明確說明了該法的立法宗旨是為了保護消費者的合法權益，維護社會經(jīng)濟秩序，促進社會主義市場經(jīng)濟健康發(fā)展。該法自1993年10月頒布以來，得到了民眾積極的反響，從1996年的統(tǒng)計數(shù)據(jù)來看，全國各級工商行政管理部分受理的消費者投訴案件達到425008件，是十年前的75倍。但在實踐中經(jīng)常會出現(xiàn)一些很有趣的現(xiàn)象，例如王海打假案，所謂的“知假買假”究竟能否屬于消費者，是否侵犯了消費者的權益在學界都是爭議的對象，文章旨在結合簡單的數(shù)學公式來界定“消費者”的權利。

[關鍵詞]消費者；消費者權利；知假買假

在探討消費者權利之前，首先簡明扼要地闡述要明確消費者的感念。我們從《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第2條可以看到一個非常模糊的定義：“消費者為生活消費需要購買、使用商品或接受服務其合法權益受本法保護；本法未作規(guī)定的，受其他有關法律、法規(guī)保護?！睆淖置鎭砜捶l對消費者的定義是局限于生活消費的消費者，同時通說認為僅僅是生活消費的自然人能夠成為消費者。但這在實踐中卻是見仁見智，爭議不斷。爭議集中表現(xiàn)在三個問題上： 第一， 消費者是僅限于自然人還是包括單位；第二， 非生活消費的購買者是否屬于消費者；第三， 支付對價是否為消費者的構成要件。[1]有學者認為只有基于生活消費的自然人才能構成消費者，其權益才受法律保護。也有學者認為單位應該也屬于消費者保護法的范疇，因為單位消費（本文所說的單位消費均是單位生活消費）雖然是以單位的名義實施的，但最終要轉(zhuǎn)化為個人消費行為來實現(xiàn)。[2]而筆者認為消費者的概念還是應該著眼于自然人，原因有二：其一，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的立法宗旨是信息不對稱和身份不對稱的問題，自然人作為一個個體無論如何都是處于弱勢群體，因此需要給予立法保護。而在單位消費這種情況時，單位并不處于一個弱勢群體，甚至有時比經(jīng)營者更加強勢，若將消費者范圍擴大到單位，將有違該法的立法宗旨。同時，該法中所規(guī)定的消費者享有的權益都是與個人享有的權利聯(lián)系在一起的，而主要不是賦予單位所享有的權利。最后，單位不是最終的消費者，“單位不能直接接受某種服務，也就是說不能從事某種生活消費”，只有個人才是生活資料的終極消費者。

筆者認為，消費者其他所有的權利應該都是基于知情權而派生的。當然并不是說其他權利不重要，就字面來看人身權、財產(chǎn)權似乎要比知情權更為重要，處于更高位階的權利。但這樣就忽略了一個問題，在消費領域，自然人不僅僅受到公法中的消費者權益保護法保護，在意思自治的私法領域，民法也要求訂約雙方應該秉承公序良俗原則，不得造成他人人身財產(chǎn)的侵害。因此交易雙方還受到私法規(guī)范。私法在此時的職能有兜底的效果，也就是如果該法不保護的情形下，可以根據(jù)民法來請求保護。盡管拿公法和私法作這樣的比較似乎有待商榷，筆者只是想闡明，該法中的其他重要的權利還是要基于知情權的。

眾所周知，《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第49條是一條著名的“雙倍賠償”條款，該條款規(guī)定經(jīng)營者提供商品或者服務有欺詐行為的，應當按照消費者的要求增加賠償其受到的損失，增加賠償?shù)慕痤~為消費者購買商品的價款或者接受服務的費用的一倍。這一條款大大的增加了消費者與經(jīng)營者斗爭的信心，近些年出現(xiàn)了大量的反欺詐運動，消費者似乎也對此樂此不疲。[4]該條款實際上與澳大利亞的《商業(yè)法》（Trade Practices Act）的第52條有相似之處，澳大利亞商業(yè)法第52條規(guī)定企業(yè)不得在貿(mào)易或者經(jīng)營中實施誤導或欺騙性的可能使人誤解或受騙的行為。

一、王海打假案

要論述消費者的權利何時受到侵害，當然要從著名的王海打假案開始說起，首先我們來回顧一下王海打假的經(jīng)過。王海本是山東某廠的一位業(yè)務員，1995年，當時22 歲的王海陪弟弟來北京考試的時候不經(jīng)意地接觸到了消費者權益保護法，其中著名的雙倍賠償條款使他印象深刻。隨后王海先后兩次從天津伊勢丹有限公司購買了索尼無繩電話機5部，每部單價為2920元，共計人民幣14600元。王海經(jīng)咨詢香港（ 索尼） 北京分公司， 得知該商品在中國大陸未開展銷售業(yè)務， 同時了解到該無繩電話均系“水貨”， 且無郵電部入網(wǎng)許可證， 屬于國家禁止銷售、使用的不合格產(chǎn)品。1997年1 月14 日，王海向天津伊勢丹有限公司要求雙倍返還價款遭拒絕后， 向天津市和平區(qū)人民法院遞交了起訴書并最后取得勝訴。1995 年12 月，中國保護消費者基金會宣布設立“消費者打假獎”，并且獎勵王海5000 元。1996 年開始在全國各地進行打假索賠。1996 年底，北京大海商務顧問有限公司成立，王海任執(zhí)行董事。他的第一單生意是幫廣東愛得樂集團公司打假，王海奔走10 多個城市，幫“愛得樂”取締了40 多個售假窩點。隨后王海的足跡遍布各大省市的各大商場，購買他認為是假貨的商品并隨后要求雙倍賠償。

王海打假的行為在國內(nèi)反響很大，學界也褒貶不一，有學者認為王海案爭議實質(zhì)在于，當消費者知道其將購買的商品是假貨而仍然決定購買，并且其購買的目的在于以假貨為據(jù)進行索賠時，他是否還是消費者。[5]所謂知假買假自然不構成真正意義上的“消費者”，因為消費者保護法第2條規(guī)定消費者為生活消費需要購買、使用商品或者接受服務，其權益受本法保護。而知假買假自然不屬于消費者，因為消法保護的僅僅是弱勢群體，知假買假的行為本身并沒有使他權益真正受到損害。但當然也有不少學者持有贊同的觀點。有人稱他為“打假英雄”，認為他的行為實為文明之舉，他以消費者和社會整體利益為義， 其打假行為有助于職業(yè)道德的建設和社會風氣的凈化，提高經(jīng)營者的消費者意識，促進經(jīng)營者真正重視消費者、將消費者當作上帝。

二、如何認定消費者“知道或認為”

在此不妨看一個簡單的案例。

一個農(nóng)村婦女A來到城市某商場，看到一個標價為80元的LV錢包，該婦女認為該錢包是真品，遂花錢購買，此時能否視為該婦女權益受到侵害呢？

如果簡單地套用公式，農(nóng)村婦女知道或以為該商品是真的（+），而實際上很顯然買到了假的（-），正負得負，就推出了農(nóng)村婦女的權利受到了侵害。

但恰恰相反，筆者認為該婦女是沒有受到損害的，此時的論點都集中在了消費者的知情權是否受到了侵害一事。筆者認為沒有，這時不得不套用一個所謂“公眾眼光”來推定農(nóng)村婦女的心態(tài)，因為就算你一口咬定農(nóng)村婦女就是不知道，那還是你“認為”，也只是你的推定而已。消費者權益保護法規(guī)定經(jīng)營者提供商品或者服務有欺詐行為的應該雙倍返還，無可厚非。但現(xiàn)在無論是農(nóng)村還是城市，哪怕是一個沒有任何品牌效應的錢包，賣80元也非常正常，從常理也可以推定得出該錢包應該是假的。經(jīng)營者沒有任何想騙你的想法，同時錢包的質(zhì)量也完全對得起80塊的價格，案例只假設質(zhì)量合格的情況）這就仿佛是認識錯誤，因此該案應認定為知假買假，是不損害到消費者利益的。

這個時候想必讀者會提出兩個困惑。第一：農(nóng)村婦女以為是真的，若一定推定為以為是假的，是否不太合理？第二：倘若此案變成了800塊的LV錢包，是否就又要推定該婦女有理由相信了呢？莫非就以數(shù)額來認定該消費者的主觀意圖嗎？第一個問題其實上文已經(jīng)有論述了，就像你永遠無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你不可能知道一個人的真實想法，如果從客觀推定出來了一個公眾認為該錢包應當是假的，而你一定要說該婦女就是不知道，就是認為是真的，那也只是你的主觀臆想，因為你不可能知道一個人是怎么想的，你永遠只能推定。至于第二個問題的答案，當然不是以數(shù)額來認定消費者的主觀意圖，但不可否定數(shù)額是一個很重要的參數(shù)，在此來假設如果錢包變成了800元以后，是否就應該認定為該婦女有理由相信錢包是真品呢？筆者的答案是肯定的，但跟和“農(nóng)村婦女”已經(jīng)沒有關系，哪怕是個從小在城市長大的人，看到800元的價格，結合商家所謂的“原廠”、“展覽品”、“第一手貨源”等信息，我們從公眾眼光來看此問題，消費者必然是很容易相信該錢包是LV的。你要相信法律不外乎人情，談問題始終要從公眾眼光出發(fā)看待。即便我們將所有條件都拋開，再看此案，80塊的錢包對于現(xiàn)在社會來說是正常的，因此確實不應該就此認定了消費者權益是受到了侵害的。如果此時消費者受到了實質(zhì)性損害，比如錢包材料有毒，質(zhì)量極其糟糕等，前文已述，我們直接套用霸王條款就行了，根本無需認定消費者主觀與客觀，直接就可以認定權利受到了侵害。而拋開其他條件來看后者，800塊的錢包對于社會公眾來說是不便宜的，因此只要是假的，哪怕質(zhì)量沒有問題，其本身也可以認為消費者受到了實質(zhì)性損害。因為他買的不僅僅是個質(zhì)量好的，而是質(zhì)量好的LV，而這個價格很容易給他造成迷惑。

然后我們再來談一下“霸王條款”的問題，所謂霸王條款，就是只要出現(xiàn)了無論什么情況都會認為權利是受到了侵害的（即便不是消費者權利，但權利終究是受到侵害的）。比如買的熱水器爆炸了，此時完全就不需要認定什么主觀客觀了。當然所謂的實質(zhì)性損害不是指身體上的損害，打個簡單的比方，消費者去LV的店里買了條鱷魚皮的皮帶，該皮帶從原材料、加工到銷售都是嚴格進行的，也就是說這條皮帶就是LV的。而如果他買來后發(fā)現(xiàn)并不是鱷魚皮的，可以認為他受到了實質(zhì)性損害，自然不用考慮主觀客觀了，他的權益就是受到了侵害，因為他要的是“鱷魚皮”。

三、結語

前文已論，如果單純地套用公式來看，王海屬于典型的知假買假，負負得正，其權益是沒有受到侵害的。但我們再最后進行一次推定的過程，一個索尼的無繩電話，不同的型號價格不同，如果單從索尼無繩電話而言，2920元的價格是相對正常的，筆者在索尼的淘寶官方旗艦店也曾買過3000元左右的索尼無繩電話，此時王海只是懷疑“有可能是假的”，沒人能夠推定他堅信是假的。因此推定也只能認定他認為是真的，起碼很有可能是真的，因為無論誰去買都會認為有可能是真的。此時買到了假貨，套用公式“正負得負”，因此自然應當認定消費者權利是受到了侵害的。

[參考文獻]

[1][2]狄麗媛.對<消費者權益保護法>中消費者的界定[J].法制園地.2007（2）：151-152.

[3]張大亮.對<消費者權益保護法>中消費者的界定[J].中國商界.2008（5）：169.

[4]王利明.消費者的概念及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的調(diào)整范圍[J].政治與法律.2002（2）.

[5]許文星.從王海打假試析消費者的界定[J].商場現(xiàn)代化.2008（9）：209.

[作者簡介]周稚森，海南大學法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