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年前,以色列老牌政治學者葉海咨克爾·德羅爾在其著作《給一位以色列錫安主義領袖的信》中,描繪了他的祖國在2040年可能會出現(xiàn)的兩種相反的前景。
在第一種前景中,2040年的以色列將會有比現(xiàn)在多一半的人口,全世界三分之二的猶太人會在此定居,而且像現(xiàn)在一樣,人口的五分之四都是猶太人。剩下的五分之一阿拉伯公民將會接受這個國家的猶太民族認同,因為他們不再受到歧視,而且以色列隔壁已經(jīng)建起了穩(wěn)定而自足的巴勒斯坦國。以色列將擁有蓬勃發(fā)展的知識型經(jīng)濟,文化生活繁榮,社會公正,與其他中東國家保持著良好的政治關系和強大的貿易聯(lián)系。錫安主義者和人道主義價值之間將建立起穩(wěn)定的平衡,這種平衡將在國家事務和日常生活中都發(fā)揮作用。政治體制將在改革后穩(wěn)定下來??旖莸墓步煌▽⒆屵@個小國的流動性更加不可阻擋,許多公民將同時在以色列和其他國家生活和工作。
而在第二種前景中,全世界的猶太人中將只有一半住在以色列,他們在以色列人口中所占的比例將降到三分之二,而且會繼續(xù)下滑?!板a安主義”會被年輕人當成笑話。外國猶太人會把以色列看作落后的象征,不認為自己和它有什么關系,而且各個派別的猶太人將彼此沖突。國內國外各方面的壓力都在增大。以色列成為了一個完全民主的非錫安主義國家,并向國內的阿拉伯公民提供某種形式的自治。最聰明的人們都已經(jīng)移民到了海外,剩下國內經(jīng)濟一個爛攤子。政府的執(zhí)政聯(lián)盟短命而四分五裂。不同的人群彼此隔離,貧富分化越來越嚴重。以色列與一個敵對的巴勒斯坦國處在無休無止的沖突中。區(qū)域內的伊斯蘭原教旨主義蓬勃發(fā)展。以色列及各鄰國——有些可能已經(jīng)有了大規(guī)模殺傷性武器——之間幾乎不可能達成和平。
在德羅爾的兩個設想中,反烏托邦的那種前景似乎更接近于今天的以色列。當然,這是因為他想要吸引讀者的注意,并令他們感到不安。而他對未來以色列阿拉伯人越來越多、猶太人越來越少的描述,也說明了他期望的目標讀者是些什么人。他本人就在導語中寫道:如果你是個“后錫安主義者”,那這封信就不是寫給你的,別看了。
但是,無論是猶太人還是阿拉伯人,錫安主義者還是其他人士,各式各樣的以色列都當然會愿意去設想他們國家2040年的樣子——或者2020年的樣子。跟過去相比,今天的以色列堪稱繁榮而安全,但其前途卻像過去60年中的任何時候一樣變幻無常。
在2000年和2004年間的第二次巴勒斯坦民眾起義中,有946名以色列人和超過3100名巴勒斯坦人遇害。自那以后,國家顯然比以前更強大了。以色列人的生活更加安全,但因為約旦河西岸和加沙地帶嚴苛的安保措施,巴勒斯坦人的生活越來越不好過了。2005年以色列撤離加沙時,在拆除占領領土上的猶太定居點問題上打破了禁忌。2006年在黎巴嫩南部打擊真主黨的戰(zhàn)爭中出現(xiàn)了挫折,但也激勵了軍隊的振作。2007年秋天,以色列更是和巴勒斯坦政府的一部分重啟和談。
與此同時,起步于1990年代的高科技產(chǎn)業(yè)不但沒有被巴勒斯坦起義扼殺,而且還有越戰(zhàn)越勇之勢,經(jīng)濟也因此有了驚人的發(fā)展。旅游業(yè)得以恢復,地產(chǎn)價格高漲。從前蘇聯(lián)涌入的大量移民正緩慢但順暢地融入以色列社會。早些年的一些社會沖突——比如宗教化猶太人和世俗化猶太人的沖突、歐洲猶太人和東方猶太人的沖突等等——似乎也塵埃落定了。
而另一方面,經(jīng)濟增長導致了貧富差距的加劇,卻沒能提高窮人的生活水平。除非一些嚴重的結構性問題得到解決,否則增長將會不可避免地放緩。以色列的教育系統(tǒng)錯漏百出,勞動力參與度低迷不起,國有部門功能不調。政治體制的反復無常使得任何改革都難上加難。
而且,就巴勒斯坦國的談判似乎注定是要失敗的。如果談判能成功,以色列就要放棄約旦河西岸,這又會導致猶太人自己的沖突。而如果談判一直失敗,人們就會越來越擔心,巴勒斯坦國將永遠不會存在,而以色列將要么啟動某種形式的種族隔離,要么放棄它“猶太國”的特質。作為二等公民,以色列籍的阿拉伯人已經(jīng)變得越來越憤怒了。
在許多外國猶太人眼中,以色列已經(jīng)是一個精神貧瘠、毫無吸引人之處的國家了。而當以色列環(huán)顧周邊鄰國時,潛在的威脅也無處不在:伊朗可能會搞出原子彈;黎巴嫩擁有全世界最強大的游擊軍隊;巴勒斯坦人越來越傾向于極端主義;阿拉伯世界各地都有深受歡迎的伊斯蘭政黨想要推翻本國的親美獨裁者,有些已經(jīng)成功了。自1948年以來,以色列第一次面臨真實存在的威脅。
這些問題中,有些不是以色列自己能左右的,但德羅爾認為,以色列走向何方,仍然要看這個國家自己的決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