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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處”的不同意義

        2014-04-29 00:00:00倪志娟
        名作欣賞·學術版 2014年5期

        摘 要:英國詩人菲利普·拉金與美國女詩人瑪麗安·摩爾之間的差異巨大,但他們各自的一首詩歌——拉金的《別處的意義》和摩爾的《寄居在鯨魚中》——涉及了同一種異域文化和一個共同的哲學命題“別處”,這構成了他們兩者之間比較的基點。拉金的詩歌貼近生活,他本人卻“生活在別處”;相反,始終在生活之中的摩爾卻在詩歌中對生活進行了陌生化處理,不同的寫作方式不僅根源于兩位詩人之間的性格差異,更重要的是源于兩位詩人之間的性別差異、不同的文化立場以及與文學傳統(tǒng)的不同關系。

        關鍵詞:愛爾蘭 別處 生活 經驗自我

        同作為現代詩人,英國詩人菲利普·拉金(Philip larkin,1922—1985)與美國女詩人瑪麗安·摩爾(Marianne Moore,1887—1972)的差異如此之大,以致很難在他們之間建立起某種關聯(lián)。不過他們各自的一首詩——拉金的《別處的意義》(The Importance of Elsewhere)與摩爾的《寄居在鯨魚中》(Sojourn in the Whale)——不約而同地提及了一個國度:愛爾蘭,并且在詩歌中設定了或顯或隱的“別處”,作為寫作者和詩歌發(fā)言者周旋的基點。這一特征,使這兩首詩以及這兩位詩人具備了對話、比較的可能性。

        一、現實中的“別處”——愛爾蘭對于兩位詩人的不同意義

        摩爾與拉金在詩歌中提及愛爾蘭并非偶然,他們都與愛爾蘭有很深的淵源。

        摩爾為愛爾蘭后裔,盡管她與愛爾蘭只有一種非常遙遠的血緣關聯(lián),但她對愛爾蘭懷有真正的認同感。她不止一次公開表明自己的愛爾蘭—美國身份,例如,1919年寫給龐德的信中,摩爾坦率地稱自己為愛爾蘭后代;1925年至1929年擔任《日晷》(Dial)雜志的編輯時,摩爾毫不掩飾她對愛爾蘭作家的稿件的偏愛。她的詩歌也經常會涉及愛爾蘭。1915年摩爾創(chuàng)作了三首分別致愛爾蘭作家喬治·摩爾、W.B.葉芝和喬治·蕭伯納的詩歌,在這些詩歌中,她隱秘地探尋了自身寫作的淵源。摩爾的多首詩歌(比如《寄居在鯨魚中》《斯賓塞的愛爾蘭》《沉默》《學生》等)都有愛爾蘭背景,其中以《寄居在鯨魚中》(1917)和《斯賓塞的愛爾蘭》(1941)最為突出,它們創(chuàng)作的直接沖動產生于愛爾蘭的政治事件——1916年的“復活節(jié)起義”和“二戰(zhàn)”中愛爾蘭的中立立場。

        摩爾涉及愛爾蘭的詩歌并不只是為了寄托一種尋根意識或者鄉(xiāng)愁,她通過詩歌思考愛爾蘭的文化、政治、民族性等問題,同時也表達她個人作為一名愛爾蘭—美國詩人,面對愛爾蘭所具有的認同、抗拒、批判等種種矛盾心態(tài)。

        在《斯賓塞的愛爾蘭》一詩中,摩爾對愛爾蘭的思考最為直接。這首詩歌以斯賓塞(Edmund Spenser,1552—1599)的政論文《愛爾蘭之現狀》(A View of the Present State of Ireland,1596)為基礎,同時參考了四個愛爾蘭作家的作品,他們分別是:瑪利亞·埃奇沃思(Maria Edgeworth,1767—1849)、多恩·伯恩(Donn Byrne,1889—1928)、培德萊克·科拉姆(Padraic Colum,1881—1972)和丹尼斯·奧蘇利文(Denis O’Sullivan,1918—1987),摩爾引用了他們作品中的愛爾蘭素材來建構這首詩歌的魔幻現實主義風格。詩歌的標題構成了這首詩的第一行:“斯賓塞的愛爾蘭/并未改變”{1},這樣的開頭將讀者首先引向一個遙遠的政治背景。1580年,斯賓塞作為英國駐愛爾蘭總督格雷伯爵的秘書前往愛爾蘭,1596年,根據任職期間的調查與觀察,他向伊麗莎白女王提交了一份報告——《愛爾蘭之現狀》。這篇文章以兩個人物總督(Eudoxus)和總督秘書(Irenius)之間的對話形式展開,總督提問,秘書作答,分別從法律、習俗和宗教三個方面闡述了愛爾蘭的野蠻、未開化狀況。在文中,斯賓塞以殖民者的優(yōu)越心態(tài)將愛爾蘭視為英國文化的一個他者,探討了英格蘭殖民政策的得失,以及英格蘭文化在愛爾蘭遭受的同化危機。這篇文章說明了愛爾蘭與英國之間矛盾沖突的結癥。

        作為一個愛爾蘭后裔,摩爾當然了解英國和美國早期對愛爾蘭的極端種族主義政策,這種了解也許促進了她對愛爾蘭的強烈情感,而這也是大多數愛爾蘭—美國人的普遍立場。這一群體執(zhí)著于愛爾蘭傳統(tǒng)文化的魅力,包括其神秘主義色彩,抵制美國的實用主義與妥協(xié)折中的生活方式。 但另一方面,他們對愛爾蘭傳統(tǒng)的堅守,又表現出不合時宜的冥頑不化。摩爾清楚地看到了愛爾蘭文化的這種矛盾特性,所以她才會說:“斯賓塞的愛爾蘭/并未改變”。

        摩爾在《斯賓塞的愛爾蘭》中對愛爾蘭文化特征進行了客觀呈現,之所以說是客觀的,是因為摩爾對于愛爾蘭血統(tǒng)的忠誠并沒有出現在這首詩歌中,她對愛爾蘭的政治和宗教分裂以及它持續(xù)的半殖民身份的擔心也沒有出現在這首詩歌中,并且摩爾在詩歌中一直使用借來的、帶有神秘色彩的間接歷史素材呈現愛爾蘭文化的矛盾特性。這首詩以斯賓塞帶有殖民者優(yōu)越感的愛爾蘭經驗為起點,結尾則是一個模棱兩可的句子:“我困惑,我不滿,我是愛爾蘭人?!雹谶@個第一人稱的“我”使讀者很容易將其與摩爾本人等同,但前面的詩句:“愛爾蘭人說,你的困難就是他們的/困難,你的快樂/就是他們的快樂?我希望/我能相信這點?!币约啊拔也粷M,我是愛爾蘭人”又提供了一種自我疏離的效果,將“我”與被指認為“他們”的愛爾蘭相對立,使詩歌的發(fā)言者“我”成為一個在互文性中建構起來的客觀肖像,脫離了始終認同愛爾蘭文化的摩爾本人的經驗自我,同時,也保證了摩爾對于詩歌的敘事權威。盡管在力求客觀的同時摩爾仍抑制不住地流露出一些鄉(xiāng)愁似的主觀情緒,但最終,這首詩堅持了思考的中立性,它是一個愛爾蘭—美國詩人對于愛爾蘭文化的嚴肅反思而非輕描淡寫的情感表達。

        與《斯賓塞的愛爾蘭》一詩相比,摩爾在《寄居在鯨魚中》一詩中對愛爾蘭的描述更帶傾向性,她將愛爾蘭的民族特性與女性氣質、與摩爾自己的詩歌事業(yè)等同,使這首詩表現出神話性、政治性、私人性等多重內涵。摩爾將愛爾蘭艱難的政治文化處境比喻為“寄居在鯨

        魚中”:生活在黑暗的空間,生活在每一種匱乏之中,被驅使著做一些不可能之事。但摩爾認為,愛爾蘭的前景是樂觀的,愛爾蘭的反抗必將水到渠成——正如1916年愛爾蘭復活節(jié)起義那樣。在這首詩歌中,摩爾雖然保持了其慣有的含蓄風格,但她對于愛爾蘭的態(tài)度可謂立場鮮明。

        拉金與愛爾蘭的淵源更為直接。

        一方面,在成長為一個詩人的過程中,拉金對許多愛爾蘭作家表現出了強烈的興趣,包括奧斯卡·王爾德(Oscar Wilde)、弗朗·歐布萊恩(Flann O’Brien)和喬治·摩爾(George Moore),當然,還有拉金早年認作詩歌之父的葉芝。這些作家深刻地影響了拉金的詩歌寫作,在書信中拉金曾不止一次贊揚這些愛爾蘭作家,認為他們保持了真正的古典品質,而這種品質在18世紀的英國作家那兒就已經消失了。在拉金日后的寫作中,一個隱秘的愿望即是恢復英國詩歌的古典傳統(tǒng)。

        另一方面,拉金在北愛爾蘭渡過了五年青春歲月。1950年10月,時年二十八歲的拉金離開他任職的萊斯特大學圖書館,前往北愛爾蘭的貝爾法斯特女王大學圖書館擔任副館長,直到1955年3月才回到英國。這五年正是拉金詩歌創(chuàng)作的成熟時期——當他離開英國時,他還只是一個熱衷于模仿、沒有找到自己的聲音的年輕詩人,當他于1955年返回英國時,他已發(fā)表了他的成名作《去教堂》(Church Going,1954,Spectator),他的詩集《較少受騙的》(1955)也即將出版,這本詩集將使拉金成為運動派最好的詩人之一以及戰(zhàn)后英國詩歌界的重要詩人(Strangeness:159)。

        在愛爾蘭的經歷無疑對拉金產生了重大影響。作為一個將自我定位為生活記錄員的詩人,愛爾蘭的生活成為他仔細觀察的對象。對于愛爾蘭以及他工作的城市貝爾法斯特,拉金的態(tài)度是一個正常人的態(tài)度。最初,他對其有抵觸與排斥,從拉金初到愛爾蘭的通信中可以看到大量充滿倦怠與怨氣的評論:“在我看來愛爾蘭被酒精腐蝕了……”{3}“貝爾法斯特是一個毫無魅力的城市”{4},然而,當他真正安居于此或者當他永遠離開之后,拉金又對其表現了真正的友善與懷念。1950年11月5日,拉金在寫給朋友詹姆斯·薩頓(James Sutton)的信中說起他在愛爾蘭的愉悅——坐在辦公桌后觀看瘋狂的愛爾蘭人在人行路上熙熙攘攘,“其實,瘋狂的愛爾蘭人并不真的那么瘋:他們的確非常友好”{5}?;氐接罄饎t不無眷念地回憶貝爾法斯特,承認那個城市讓他感到無比自在,他在那里擁有最好的寫作條件。

        盡管如此,拉金對愛爾蘭的政治態(tài)度仍然是保守的,甚至帶有一種帝國主義的偏見。在他的通信中,他曾公然批評英國首相瑪格麗特·撒切爾夫人(出于種種原因拉金其實很尊敬她),指責她出賣了阿爾斯特省。不過大多時候,拉金更傾向于以幽默、八卦似的方式處理政治問題(包括愛爾蘭的),回避嚴肅的討論和難以預料的政治牽連。例如,《向政府致敬》和《游行隊伍經過》是兩首政治主題明確的詩歌,前一首描寫了“二戰(zhàn)”后英國從殖民地的撤軍事件,拉金刻意在標題中使用了褒義詞致敬(Homage),在詩歌中也反復強調這一撤軍事件的正確性,但是整首詩的諷刺性一目了然,因為英國的撤軍是迫于國內的經濟壓力以及殖民地的獨立戰(zhàn)爭,它意味著英國無可挽回地走向了衰亡。拉金對此充滿遺憾,但他并不做正面的批評,只是以直描的方式呈現撤軍事件,在看似肯定的態(tài)度中含蓄地表達了自己對英帝國衰亡的哀嘆。后一首詩描寫了拉金在愛爾蘭的某個下午突然遭遇的一支游行隊伍,“三十秒鐘的結果”帶來令人震驚的印象,在一種淡淡的“帝國主義鄉(xiāng)愁”中,拉金更多地表達了超越于政治意識形態(tài)之上的人類生活的荒誕性與盲目性。

        拉金所處的時代,英國詩歌經歷了諸如奧登出走美國,迪倫·托馬斯(C Dylan Thomas)不幸英年早逝等一系列損失事件,日益走向蕭條。此可謂內憂。而以葉芝為代表的愛爾蘭詩歌、以艾略特和龐德為代表的現代主義詩歌長驅直入,用其巨大的影響力淹沒了英國本土詩歌傳統(tǒng)。此可謂外患。“一種隨哈代等人來自19世紀的英國傳統(tǒng),部分地被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其時有許多英國詩人隕亡——所打斷,部分地是被我認為是凱爾特人的葉芝和我認為是美國人的艾略特的巨大影響所打斷。”{6}在拉金的個人詩歌史上,包含著他對這兩種傳統(tǒng)的背離:其一是對愛爾蘭葉芝的背離,轉向新的“詩歌之父”英國詩人哈代;其二是對以艾略特為代表的現代主義詩歌的背離。

        拉金早期推崇葉芝的詩歌,他的第一本詩集《北方船》,即模仿了葉芝的修辭手法,曾被評價為“葉芝對愛情、性苦悶和死亡的執(zhí)著而感傷的翻版”{7}。然而這時的拉金并沒有找到自己的聲音,直到他讀到哈代,他說:“我讀到哈代時,便有一種解脫感,即我無須努力抬高自己去迎合一種存在于我自己生活之外的詩歌概

        念……”⑧ 哈代啟發(fā)他如何用簡單、誠實的詩句表達自己的本然之心,寫出真正屬于自己的詩歌。1966年,在他的詩集《北方船》(The North Ship,1945)修訂版的前言中,拉金進行了自我反省,他說他年輕時花費了太多時間模仿葉芝,后來才逐漸認識到葉芝是用一種特別強烈的音樂寫作,這種音樂就像大蒜頭一樣具有滲透性,這種方式實際上毀掉了一些天分較差的詩人,其中也可能包含他自己。在這個修訂版中,拉金增加了一首詩《等待早餐》,這首詩表明拉金“凱爾特式的狂熱”已大大減輕,而哈代似的風格開始呈現。從葉芝轉向哈代,這一事件不僅影響了拉金日后對題材、風格、語言的取舍方式,更重要的是,它確定了拉金寫作的文化立場—— 強烈的英國本土意識。

        拉金尤其反感的是艾略特等人的創(chuàng)作風格:“這個世紀的英國詩歌背離了它的正常軌道從而脫離了廣大讀者。造成這樣的局面有很多原因。其中之一就是脫離常規(guī)的現代主義,它破壞了所有的藝術。其二就是英國文學界出現的學究風,其結果便是產生了一類需要解釋和演繹的詩歌。我恐怕,來自美國販賣文化運動的艾略特和龐德難辭其咎?!雹?對于艾略特、龐德以及H.D.等去國離鄉(xiāng)的詩人而言,當他們離開美國之時,便為自己確立了一個更大的使命——詩歌將高于民族性。然而對于固守英國傳統(tǒng)的拉金而言,詩歌的根必須扎于民族性土壤之中。因此,我們不難理解拉金詩歌中流露出的文化感傷:“噢!英格蘭什么時候長大!”⑩這種文化失落感又恰好與他天性中的憂郁吻合,如評論家指出的,“拉金的英國性常常因戰(zhàn)后帝國的隕落而受挫,正如同其詩中的諸主人公因陽痿、無能、焦慮或悲痛而受傷一樣沮喪。詩中明顯帶有一種惆悵的失意感和對英國性隕落的傷心……”{11}

        拉金及其所歸屬的運動派詩人賦予自己的使命便是重續(xù)英國詩歌傳統(tǒng),即以托馬斯·哈代、威廉·華茲華斯(William Wordsworth)、約翰·貝杰曼(John Betjeman)等為代表的詩歌傳統(tǒng)。與艾略特等人依靠典故、追求晦澀的詩風相對,拉金選擇了日常性、口語化和小題材,結合傳統(tǒng)的格律,書寫普通生活,將個人情感與詩歌技術、清晰度和理解度結合在一起,展示戰(zhàn)后英國的“小美圖景”,通過書寫英國本土經驗重新恢復英國詩歌的血脈。不過,值得注意的是,拉金詩歌中的英國意識在讀者中始終是引起爭議的一個問題。很多批評家指出,英國民族意識乃至“帝國主義似的鄉(xiāng)愁”制約了拉金的詩歌,使他的詩歌局限于狹隘的英國性和英國詩歌傳

        統(tǒng),缺乏宏大的視野。

        結合這樣的背景,我們來閱讀他的《別處的意義》,也許可以從中讀到很多沉默的敘述。的確,在這首詩中拉金對待愛爾蘭的態(tài)度幾乎難以分辨,他對兩個國家之間的政治糾紛亦無意深入,愛爾蘭只是作為異鄉(xiāng)與英格蘭并置,拉金以他慣有的冷靜、溫文爾雅的敘事方式和旁觀者立場,擇取一些具有代表性的細節(jié),描述了自己在愛爾蘭的真實感受,詩歌的重心在于抽象意義上的“陌生”和“別處”。然而,從拉金選取的愛爾蘭細節(jié),我們又的確可以感受到拉金身處愛爾蘭所具有的一種文化優(yōu)越感:他不僅將愛爾蘭作為一個雖然身處其中、卻必須保持自身差異性的異鄉(xiāng),而且將其作為一個響徹鯡魚販子叫賣聲、彌漫著古舊馬廄氣息的國度與一個習俗與法規(guī)井然有序的英國進行并置,在看似無意識的細節(jié)選擇中他顯然強化了愛爾蘭與英國之間的等級關系,明確對愛爾蘭進行了他者化的處理。按照一些文化學者的理解,這種對于其他民族他者化的敘述立場將有助于本民族文化的正面塑造,“自我塑造不是順向獲得,相反是經由那些被視為異端、陌生或可恨的東西才逆向獲得的,而異己形象是透過權威意識加以辨識并作為其對立面出現的”{12}。

        因而,從葉芝轉向哈代,拒斥艾略特與龐德,對于拉金來說的確是一種解脫,既是個人詩歌寫作傾向的解脫,也是所屬詩歌傳統(tǒng)上真正的回歸:擺脫“別處”的誘惑,回歸英語本土詩歌傳統(tǒng),找到詩歌安身立命的文化場所。從此,拉金可以輕松地立足對于本土文化的熱愛、對個人經驗的忠實以及對待生活與現實的理智態(tài)度,創(chuàng)作延續(xù)英國傳統(tǒng)的詩歌。

        二、在或者不在——詩歌與生活的二律背反

        從象征意義上看,“別處”,并非某個具體的地點,而只是“不在此處”或“不在家中”,它展現的是一種具有無限可能性的遠景和逃避當下約束的自由。對于崇尚安居樂業(yè)的傳統(tǒng)社會而言,“別處”雖然提供了無限

        的可能性,但它本身并不值得向往。只是隨著現代工業(yè)文明的發(fā)展,社會、文化、價值觀的劇烈變遷以及城市化進程在世界的蔓延,傳統(tǒng)社會那個物質與精神意義上的家趨于崩潰,“生活在別處”“在路上”等漂泊無定

        的狀態(tài)成為了現代人的生存現實。這時,“別處”既是現代人無法選擇的宿命,又作為一個將往而未必真的能抵達的地方以其不確定、敞開性、無限可能性取代“在此”或“在家”成為人們虛幻的寄托,它的烏托邦特征如此明顯,仿佛正是尼采所謂“永恒回歸”的起點和終點。

        那么,詩人拉金與摩爾如何看待這個“別處”呢?

        拉金的詩歌,始終面向英國的生活本身,堅持用白描式的手法描述生活的平凡與瑣碎,但拉金本人,對于生活總是保持著一種旁觀的姿態(tài)。即當他的詩歌抵達生活的同時,作為詩人的拉金事實上生活在別處,這種姿態(tài),是一個獨身的圖書館館長對于生活無意識的疏離與職業(yè)化的居高臨下。

        拉金與生活的疏離,是他天性的一部分。拉金出身于英格蘭中部沃威克郡考文垂市的一個中產階級家庭,從小衣食無憂。由于性格內向和先天性的口吃,拉金無法克服人際交往的障礙,在長久的孤獨中他習慣了旁觀者的身份,用攝影似的眼光記下任何打動他的細節(jié),然后呈現于詩歌,如拉金自己所說:“我寫詩是為我自己也為別人保存我所見/所思/所感的事物?!眥13}在拉金成長為一個成熟詩人之后,這種記錄行為從一種自發(fā)提升為詩人自覺的社會責任,他在其詩論《我如何或為何寫詩》中將這一責任表述為:“詩人應該用一種文字裝置將身邊發(fā)生的不同尋常的事物保存下來,讓這個裝置在別人身上引發(fā)同樣的經驗,使他們感受到美、意義或者悲哀。”盡管記錄的意識與技巧不斷提升,拉金作為旁觀者的身份卻始終未變。

        與生活的這種疏離關系,在拉金的另一首詩歌《在場的理由》中表達得極為清晰。在這首詩中,拉金無疑受到了生活的召喚,“走到亮燈的玻璃旁”{14}窺看,在窺看的過程中,他處于一種兩難的處境,“為什么要站在外面?/但,又為什么要去到里面?”{15}最后他為自己找到了解脫之途,“就我而言。/召喚我的是那高懸的、喉嚨粗野的鐘/(藝術,如果你想好這樣稱呼)它孤獨的聲音”{16}。這首詩作為一種自述,揭示了詩人拉金從彷徨到安于生活旁觀者身份的過程。拉金無法融入生活,無法克服那種“每個人在自己的私利中無動于衷的孤獨”,他最終接受了這種宿命般的命運,這是拉金個人的隱秘,也是商業(yè)高度發(fā)展的現代文明的普遍特征。拉金從洞悉自己的隱私出發(fā),洞悉了這個時代的秘密,他以藝術的召喚為支撐,以悲觀的態(tài)度冷眼旁觀城市生活和人們的行動,揭示了現代文明中的真相,“生活首先是無聊,然后是恐懼”{17},因而他對現代化的城市生活基本持否定態(tài)度。

        拉金從來都不是一個熱心的旅行者,雖然他偶爾會在英國國內旅行,但他幾乎從不出國,如同一個傳統(tǒng)的隱士,總是認為離開家是一種錯誤。在他生活的晚年,他的行走路線簡化為固定的三點一線:他的房子,雜貨店和大學圖書館。而北愛爾蘭五年的意象生活,為拉金提供了一次難得的“別處”體驗,使他擺脫了一大堆私人瑣事(包括與魯斯·褒曼[Ruth Bowman]解除婚約一事)以及在英格蘭的詩歌創(chuàng)作低潮時期;同時也使他不得不直面孤獨與自我的疏離感,最終強化了他的孤獨性格與旁觀者的立場。與他的現實處境相呼應,這段時間拉金反復寫到了離去和抵達的主題。比如《抵達,離去》(Arrivals, Departures)、《抵達》(Arrival)、《離去之詩》(Poetry of Departures),以及這首《別處的意義》等詩歌。對這種離去、抵達的反復書寫,既是一種真實的記錄——在貝爾法斯特的五年,拉金總是在長假期間往返于英格蘭和北愛爾蘭之間(他回英格蘭主要是為了看望他的母親和莫妮卡),同時也揭示了拉金對于生活的游離心態(tài),他的心并不曾“在家”,不曾安居于生活。正如這些詩歌所呈現的,他渴望抵達的目的地絕非某個真實的別處,不是英格蘭,也不是北愛爾蘭,那只是一種不在場的意愿,或者是在歲月中顯現的模糊未來:“仿佛時光投下一道邊框/環(huán)繞在事物最后的形狀,/使它們因此凸顯?!眥18}

        在這首《別處的意義》一詩中,拉金含蓄地辨析了別處在他內心引發(fā)的矛盾情感。作為一個從骨子里認同英格蘭文化的詩人,拉金在愛爾蘭具備了“生活在別處”的充足理由,因為愛爾蘭不是家,作為生存支撐的別處變得至關重要。它既可以保證“我”安于差異,使差異成為“我”的身份標識,被異鄉(xiāng)所接受,同時,又可以讓“我”以局外人的身份對身邊的現實保持理直氣壯的疏離,不受其波及。但是在故鄉(xiāng)英格蘭,情形變得微妙,“我”幾乎不可能拒絕平庸的現實:“這些是我的習俗和規(guī)則,/拒絕它們會嚴重得多?!眥19}習俗和規(guī)則是生活必須遵守的,或許也是詩歌必須遵守的,拒絕必然帶來嚴重后果。在此,拉金對于生活的妥協(xié)一目了然。然而,詩歌的最后一行,“這里沒有別處支撐我的存在”{20}。作為一種過于客觀的事實陳述,反而顯示出某種不確定性:我們很難分辨,對于在英格蘭這沒有別處支撐的生活,拉金究竟是感到遺憾還是欣慰?究竟是甘愿接受這種宿命還是蓄積著潛在的反抗?答案在這首詩歌的標題:“別處的意義”(The Importance of Elsewhere)。圓滑的拉金不會如此輕易被生活攫取,在貌似妥協(xié)中,他以沉默的抗拒讓自己從“沒有別處支撐我的存在”的現實中脫身出來,依然站在生活之外,堅守自己的旁觀者姿態(tài)。是的,生活在英格蘭,因為英格蘭是家,對它的拒絕無法成立,但是作為詩人的拉金,永遠需要一個別處,需要一扇明亮的玻璃,讓他清楚地窺視,卻又保證自己與生活無涉。對于生活的無處可逃而又必須逃離,或許是拉金寫詩的隱秘動因,因為詩歌能提供一個永久的別處,使他對于生活,可以既在場又不在場,既介入又不介入。

        與拉金相反,作為詩人的摩爾對于生活本身以及現代工業(yè)文明總是表現出興致盎然。

        摩爾絕不是生活的旁觀者,終其一生,她對外在世界表現了強烈的(“強烈”是她最為看重的一個詞)興趣與包容性,積極參與她所能參與的每一件事,包括她個人的生活事件(微小到對一枚胸針的仔細挑選、為修補她的發(fā)卡與畢肖普一起偷剪象毛等)、詩歌事件以及公共事件。雖然摩爾的詩歌對于現實中的人與事有諸多諷刺與批判,但對于她的時代所發(fā)生的現代工業(yè)革命以及市場經濟、新技術、城市化運動、廣告業(yè)的興起,她總是表現出十足的肯定與好奇,她從報紙、廣告、日常生活的每一個角落收集信息,作為她詩歌的素材。在她晦澀的詩作中,我們可以觀察到現代主義美學如何與現代化文明完美地結合在一起。摩爾本人愛好廣泛,在訪談中,她說,她喜歡戲劇、網球、讀書、電影(包括紀錄片、新聞片)、游記,還喜歡鄉(xiāng)村集市、過山車、旋轉木馬、狗狗秀、博物館、林陰大道、老榆樹、車輛,時間試驗以及動物。即使在生命的晚年,她依然興致勃勃地出席自己喜愛的棒球比賽,熱心地給福特公司的新款汽車命名,以獨特的服飾陶醉于扮演一個標新立異的公眾人物。

        同樣充滿悖論的是,摩爾對于生活如此投入,她的詩歌卻很少直接寫到生活,也就是說,生活從來沒有成為摩爾詩歌的關鍵詞。相比于生活,摩爾在詩歌中更關注“別處”,關注那些遠離生活的事物或者事件(例如她的穿山甲、獨角獸、大象和冰章魚),即使當她真實地記錄一場生活事件時,她也會將之變形,使之具備某種遙遠的屬性。比如摩爾著名的詩歌之一《墳墓》,其開頭記錄的是摩爾和母親在某次海邊度假的真實經歷,當摩

        爾和母親眺望大海時,某個不禮貌的男性站到她們前面,擋住了她們的視線,摩爾為此感到憤怒,她的母親則安慰她說,沒有人能站進事物的中心。當這一真實事件以及她母親的語言被記錄進這首詩歌時,它卻具備了一副抽象的面孔?!都木釉邛L魚中》這首詩同樣源于她1915年12月一次真實的紐約之旅。這也是一次嚴肅的文學之旅,是年輕的摩爾為自己開拓寫作成功之路的起點,在這次旅行中,她會見了一些未來的藝術家朋友和編輯,包括阿爾弗雷德·克萊姆伯格(Alfred Kreymborg)和阿爾弗雷德·斯蒂格利茨(Alfred Stieglitz),參觀了后者位于291號大街的工作室。這一次旅行給她的印象如此之深,以至在寫給哥哥的信中,她將這次短暫的旅行描述為“寄居在鯨魚中”。1917年,當她以此為標題創(chuàng)作這首詩歌時,其直接的激發(fā)事件是1916年的愛爾蘭復活節(jié)起義。最終,她將真實的私人事件、愛爾蘭民族政治事件納入了一個魔幻的意象之中,使這首詩遠離現實,同樣成為一種抽象的敘述。

        如果說《別處的意義》表達了以生活為詩歌支點的拉金逃離生活、居于別處的隱秘心態(tài),那么《寄居在鯨魚中》則表達了摩爾希望擺脫永久的別處真正進入生活與社會的強烈愿望。這里象征別處的是“寄居在鯨

        魚中”,這是一個完全異化、沒有方向、沒有出路的黑暗場域,是經過寓言式的變形后比現實更為殘酷的現實,顯然,這并不是拉金那個虛無縹緲的、永遠在向往中的別處。這首詩的開頭列舉了幾件明顯不可能完成之事:“試圖用一柄劍打開閉鎖的門,/將線穿過/針頭,種下倒置的/遮蔭大樹”{21},這種在異化處境中進行的生存掙扎帶來更深的徒勞感。這既是詩歌中的“你”——愛爾蘭——的現實處境,也暗示了一個年輕的女詩人試圖在文學界贏得出路時所遭遇的困境——為了成為一名成功的詩人,她必須勇敢地會見可能幫助她達成這一目標的任何人,必須進行刻苦的準備,包括她選擇的詩歌表達方式,她獨身的生活方式。然而,她所遇到的阻擾或許并非通過這種種努力就可克服,因為這種阻擾包含了根深蒂固的文化鴻溝、性別鴻溝,跨越這個鴻溝,即是讓自己擺脫別處獲得在場的身份。然而,這種跨越亦如同用“一柄劍打開閉鎖的門”,“將線穿過針頭,種下倒置的遮蔭大樹”一樣希望渺茫。

        這首詩表達了摩爾的自我認識:女性與愛爾蘭一

        樣,在現實中是被遮蔽的,是缺席的,始終作為“他者”生活在別處,回歸即是自我顯形,意味著與現實的對抗,意味著挑戰(zhàn)困境,遭遇黑暗中迷失的痛苦,但這種挑戰(zhàn)必然帶來新的生機——這是別處所給予的啟示。

        三、與文學傳統(tǒng)的關聯(lián)——兩位詩人不同的起點和目的地

        既然提到了性別鴻溝,那么,不得不說,這是詩人拉金與詩人摩爾之間又一個巨大的差異。

        作為一名男性詩人,拉金無須面對性別鴻溝。在認同傳統(tǒng)、尋找詩歌之父、書寫自我時,拉金沒有遭遇太多的困難,包括他獨身卻不拒絕情愛的個人生活方式,無不表現出一個男性詩人與文學傳統(tǒng)的一脈相承,他在這個文學傳統(tǒng)中就像在“他的”家中一樣自在。

        獨身的拉金并不缺乏愛情,他與多名女性擁有剪不斷理還亂的情愛關系。他之所以樂于在自己和婚姻之間樹立一道“玻璃”,只是為了擺脫婚姻的責任。獨身,卻仍然享受愛情,因為愛情不會像婚姻那樣妨礙他的自由。童年時父母給拉金留下的陰影,使他反對婚姻和家庭,厭惡生兒育女,但這并不意味著拉金天性厭惡女性。事實上,在他內心,對于女性充滿了渴望與依賴。當他有一次重回牛津回憶自己大學生活時,他說:“仿佛每一個人過得都比我好——特別是在與女孩交往方面,他們抓住每一個機會追求新的女孩。這些真讓我嫉妒……”{22}或許由于自身的內向、拙于應對生活,拉金向往、欣賞的總是那些獨立堅強的女性,在與他交往的眾多女性中,莫妮卡就是這樣一名女性。莫妮卡在大學任職,一生未婚,既有獨立的經濟保障,又有獨立的個性,不會用婚姻家庭的責任束縛拉金,因此,拉金與她維持了幾十年的同居關系。拉金的獨身,于拉金本人并無真正的損失,這一事實說明了一名男性在兩性關系中的收放自如,摒棄了婚姻的重負他反而能更自由地享受愛情,自由地寫詩,自由地做一個“在絲質的安靜中作繭自縛的書蟲”{23}。

        面對詩歌傳統(tǒng),拉金亦無身份認同上的隔閡。正如在《別處的意義》一詩中,當拉金寫到英格蘭時,他看似無意識地提到“這是我的習俗和法規(guī)”,“我的”(my)一詞如此醒目,如此理直氣壯,強調了拉金對英格蘭習俗和法規(guī)所擁有的所有權、歸屬感和認同感。“英格蘭的”即是“我的”,“我的”即是“英格蘭的”,因而,當拉金選擇以個人經驗主義的態(tài)度書寫英格蘭的生活時,他無需太多顧慮即可讓自己的敘述具有普遍性與深刻性。憑借口語似的輕松語調,日常生活的素材,自我作為一個普通人的真實感受寫作,拉金能夠與讀者、與詩歌傳統(tǒng)建立一種呼應,他的詩歌可以“非常輕柔地牽著讀者的手進入詩作,說,這是最初的經驗或對象,而現在你瞧,它使我想到這、那和別的,然后漸漸達到精彩的結尾”{24}。因而,面對詩歌傳統(tǒng),拉金需要克服的只是他個人的天性和渺小,戰(zhàn)勝了自己,他就讓自己站進了這個偉大的傳統(tǒng)之中,哪怕他的詩歌沒有宏大的理論建構,沒有深刻而玄遠的哲學。

        相反,作為一名女性詩人,摩爾首先要克服的,卻是性別鴻溝。

        摩爾認同艾略特為代表的現代主義詩歌,并與堅持留在美國本土的同時代詩人如威廉姆斯等一起努力建構美國本土的現代詩歌傳統(tǒng)。在這一過程中,她既作為美國現代詩歌的一分子參與了美國文化與歐洲文化之間的競爭,又作為一名女性詩人真切體會到女性寫作立場的困境以及與男性寫作傳統(tǒng)的沖突。摩爾幾乎所有的詩歌都帶有一種斗爭的氣勢,最終指向某種明確的、高于生活之上的哲理,無論是編織虛構的傳說還是真人真事,她最終想抵達的是一個形而上高地,這種斗爭是為了給摩爾自身找到一個寫作的立場,也是為了給女性爭取一個安身立命的未來空間。

        作為女性詩人所具有的身份認同困境,以及對男性詩歌傳統(tǒng)的抵觸,使摩爾無法真正將自身歸屬于某種詩歌傳統(tǒng),她作為女性的自我經驗也不被認同為人類的普遍經驗,因而,在她的詩歌中,摩爾很少攜帶自我經驗。她不得不采用一種間接的形式來書寫,比如她大量使用“引語”,這種方式讓她既能利用已有的詩歌傳統(tǒng)和各種資源,使自己的作品最大限度地具備一種普遍性,同時又能與既有的詩歌傳統(tǒng)保持疏離,在拼貼似的引語中置身事外,保持對這一傳統(tǒng)的審視與批評。

        在《寄居在鯨魚中》一詩中,摩爾就使用了一段引語,這段引語暗示了導致愛爾蘭“寄居在鯨魚中”這一困境的某種強大勢力:“一種與我們截然相反的女性氣質/促使她做這些事。被一種遺傳的盲目性/與天生的無能/所制約,她會變得明智,會迫不得已地/放棄。被經驗所驅使,她/會回來;正如水尋求自己的水平狀態(tài)。”{25}這段言辭以輕蔑口吻提及的“女性氣質”使愛爾蘭的形象又化身為女性形象。如同愛爾蘭一樣,女性也生活在每一種匱乏之中,被驅逐著用稻草紡出金線,被不透明之物所吞噬,作為主流文化的一個他者而存在。女性和愛爾蘭如同寄居在鯨魚之中,生活在一個真正的別處。這段引語,既是一種強大的政治話語,粗暴地建構了愛爾蘭的他者身份,又是一種強大的男性話語,粗暴地建構了女性的他者身份。摩爾通過引語揭示了傳統(tǒng)的本質:它的等級制屬性,它導致了文化上的不公平及性別鴻溝,塑造了自己的他者,包括文化他者和性別他者。這段引語作為一種客觀呈現,在暗示摩爾的批判立場時卻又保證了摩爾的置身事外。此外,摩爾在這首詩歌中設立的人稱為“你”,阻止了詩歌中的主體與詩人經驗自我的等同,讓她自身能站在詩歌之外,保持她作為寫作者的權威性與客觀性。因而摩爾在詩歌中是不在場的,是隱藏的,但這種隱藏不是逃避,而是為了給自己找到一個穩(wěn)固的發(fā)言立場,從而找到進入文學傳統(tǒng)的隱秘通道——既然女性總是“活在每一種匱乏之中”,她用來寫作的語言、她的表現方式都處于匱乏之中,她從未真正被納入過由男性所主導的文學傳統(tǒng),那么女性的寫作就是一種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她與文學傳統(tǒng)的關系必然是隔絕的。承認這種他者身份,直面這種置身傳統(tǒng)之外的現實,并且尋找從外圍摧毀它的辦法,這是摩爾的詩歌策略。

        正如摩爾在這首詩的結尾所預言的,女性和愛爾蘭一樣,保持著內在的堅韌、明晰和平靜,面對強大的阻擾,她終究會站起來,就像遇到阻礙會自動上漲的水一樣:“而你/笑了。‘水在運動中將遠離/水平狀態(tài)。’你親眼見過,當障礙物阻礙/進程時——它就自動上升。”{26}這里醞釀著一種反抗,這種反抗并非傳統(tǒng)女性那種歇斯底里的盲目發(fā)泄,而是克制、耐心,具有方向感的反抗。這種反抗,這種“比猛烈的正面攻擊/更可怕”{27}的笑,如此熟悉,它讓我們想起法國女性主義學者西蘇,是的,這就是“美杜莎的微笑”,這就是摩爾的“白色墨水”——水的上漲,最終將淹沒那塑造女性、建構兩性壁壘的父權話語,帶來一種真正的平等。

        可見,這首貌似與生活無涉的詩歌絕不是一首抽象的、不及物的詩,而是一首真實的反抗之詩,反抗一個異化的“別處”的束縛,努力回到此處——愛爾蘭在世界文明中的真正在場與女性在文學傳統(tǒng)中的真正在場。它表達了一個被某種特定的文化(相對于愛爾蘭,它是英格蘭文化;相對于女性,它是父權文化)所遮蔽的國度或(女)人渴望祛蔽、在世界中自我現身的斗爭過程。

        摩爾和拉金一樣,也終身未婚,但其實際狀態(tài)完全不同。摩爾的獨身是對婚姻與情感的一并拒絕,她不曾和某位異性陷入情感糾紛,也不像拉金那樣對兩性之愛如此依戀,因為她深知,情感與婚姻一樣都會讓一個女性陷入可悲的、不自由的境地。(這充分顯示了在情感問題上男女之間的差異)就寫作而言,摩爾的獨身可謂她幫助自己進入文學傳統(tǒng)的最徹底的努力。她最大限度地利用了獨身及免除感情糾葛對于寫作的優(yōu)勢,并且盡情享受了獨身所可能具有的人生之樂。她這種高度的自我克制和樂天知命的人生態(tài)度是對未來的一種透徹理解——這種理解依然可以用遇到障礙時會自動上漲的水來表達——獨身的人也擁有水到渠成的快樂,這種四兩撥千斤的方式,說明了女詩人摩爾的獨立與強大。

        終其一生,獨身的拉金處于文學傳統(tǒng)之中,安然地做著生活的旁觀者,將詩歌建立為他的別處;而獨身的摩爾,卻在努力從父權文化的別處——即女性的他者身份——突圍,渴望進入真正的文學傳統(tǒng),這是兩個性別不同、國籍不同、風格不同的現代詩人所具有的最本質的差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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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 者:倪志娟,博士,杭州電子科技大學人文與法學院教授,主要研究方向為哲學與文化、女性主義、女性詩歌批評與翻譯。

        編 輯:水 涓 E-mail:shuijuanby@sin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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