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在一個月之前,廣州公益圈、媒體圈對于“安平”的認知度還是相當的低。但經歷10月30日的“馬丁堂研討會”,以及11月20日的廣東公益?zhèn)鞑ヂ?lián)盟的啟動儀式,如果將安平看作是一個“品牌”,那么這個品牌已經令人印象深刻地打入廣州公益人、媒體人的內心。
安平基金是師曾志、何雪峰等人在2013年10月聯(lián)合發(fā)起的一個掛靠在中國扶貧基金會下的專項基金,全稱為“安平公共傳播公益基金”。正如安平基金執(zhí)行長何雪峰在11月20日廣東公益?zhèn)鞑ヂ?lián)盟啟動儀式上講述的,他與師曾志老師對于媒體、公益兩界需要跨界形成了共識,于是才有了安平基金。
在轉型時期的中國,有三類人大概是最具備社會使命感的群體,即媒體人、律師和公益人,如何連接他們,幾乎成了今天社會組織化工作的核心使命。近年來,媒體人的境遇可謂每況愈下,棲居在傳統(tǒng)媒體架構上的媒體人不但要收縮自己的言論尺度,同時更為現實的職業(yè)發(fā)展考量也紛紛浮上心頭。
一個鮮明的趨勢是,大批媒體人開始以各方方式介入公益領域。他們中最知名的一個人名叫鄧飛。另一方面,公益領域作為一個新興崛起的領域,在操作規(guī)范、資源引進和人才儲備方面,都陷入了困境。媒體人的加入,有一個非常顯著的“支點”作用,可以幫助公益人更快地確立規(guī)范、吸納資源。
這里要澄清的一點是,盡管傳統(tǒng)媒體的衰弱不可避免,但傳統(tǒng)媒體人的力量卻依舊強大。事實上傳統(tǒng)媒體人很多并不傳統(tǒng),他們思維敏捷、價值明確、行動迅速、號召力強。在輿論市場急劇擴張、傳播的重要性越發(fā)凸顯的今天,公益圈能夠搭上媒體圈,等于插上了一對翅膀。
只要能夠覓得一個引爆點,傳播本身可以讓資金、人才、技術和關系全部依附于上,并提供給當事人。所謂“站在風口上的豬也能飛”的互聯(lián)網定律,實際上就是傳播的定律,公益人抓住了吹風的人,也就事半功倍了。
連接
從宏觀的價值取向來看,媒體人與公益人頗為一致。另外有一個略顯奇特的現象,即媒體人原本應該“坐而論道”,但卻常常樂意去扮演行動者的角色;而公益人原本充當的是行動派的角色,但卻常常急于跳出來申訴自己的觀點、遭遇和困境。從行業(yè)規(guī)范的角度看,媒體人參與行動,可能會影響觀察者的客觀定位,而行動者熱衷言說,則會停滯行動本身的進度。
真問題需要切入真實語境去分析。換而言之,媒體人行動大抵是被迫的,公益人言說大抵也是被迫的。前者需要用介入公益行動來支配自己的家國情懷、職業(yè)發(fā)展,后者需要向公眾言說來爭取自己的發(fā)展空間、壯大機遇。于是,連接發(fā)生了,它不僅發(fā)生在媒體人和公益人之間,也發(fā)生在各自的內部。同時,也發(fā)生在了何雪峰與我之間。今年9月,何雪峰找到我,問我是否愿意加入安平的執(zhí)行團隊。我沒有猶豫,因為我和大部分南方大院的采編一樣,需要一個新的平臺來實現自我的價值。這樣的初衷,直白、不高尚,但卻有力量。
融通
10月24日晚上,或許更早一點,一條發(fā)表在10月21日《信息時報》不起眼小角落的消息,引發(fā)了公益媒體圈的熱議。原來,廣州市民政局官網公布了《廣州市取締非法社會組織工作細則(征求意見稿)》,其中的第三條第一款的內容規(guī)定“正在籌備期的社會組織也位列非法社會組織之列”,在法理上說不通,在操作上也非?;恼Q。當然,造成軒然大波的還有其他一些條款,總之,憤怒、不解、斥責的聲音蔓延開了。
彼時,我和我的搭檔,供職于中山大學傳播與設計學院的周如南講師,正在籌備原本定于11月11日舉行的安平中大聯(lián)合公益沙龍第一期。我們的主題已經確定,打算邀請鄧飛、劉敬文和張和清教授,來做一個關于農產品互聯(lián)網銷售經驗的案例分享。我們的標題已經擬好:連接鄉(xiāng)村與城市:探索社會企業(yè)的運作模式。
但此時,輿論的聲浪已經拍岸,我和如南商量之后,決定詢問何雪峰的意見,是否要臨時加一期沙龍:就針對這個意見稿搞一次官民對話。思量過后,何雪峰正式拍板,馬上開始行動。于是,主題、嘉賓、場地、議程、傳播等大件馬上開始準備。
從研討會的籌備來看,最大的難點是嘉賓邀請。如果是隨便找?guī)讉€人私下聊聊,這就完全不成問題。但既然是想做對話平臺,甚至想直接奔著解決問題去,除了邀請有研究的學者、有代表性的NGO代表、有分量的媒體記者,最重要的還是邀請主管部門的官員。官員難以邀請,其中的難度不言自明。廣州市民政局的官員并不古板,但他們的到來也必然涉及許多因素的羈絆。級別越高的官員,也越怕現場失控,一旦失控,問題的性質也就非常嚴重。
在溝通過程中,我和如南意識到,存在于草根NGO和監(jiān)管機構之間的不信任依舊很深,這種信任溝壑的存在,逼迫我們將最終的研討會形式確立為定向邀請而非公開的形式。當然,從結果來看,由于前來參加的廣州市民政局宣傳法規(guī)處副處長李銳在會上當場宣布,頗具爭議第三條第一款傾向于廢除,使得與會的40余位學者、律師、NGO代表和媒體人沒有感到失望。不過,非議的聲音沒有完全消除。對此,我亦有些無奈。
從我 個人的角度來看,我并不清楚如果沒有安平主辦那一次研討會,那條充滿爭議的條款是否最終會被廢除。但我想,即使該條款最終也會被廢除,也不能抹煞研討會本身的意義。
由安平主辦的這樣一個平臺,給官方一個臺階下,給民間一點進步的希望,也給公益人與媒體人的連接合作提供一個樣本。
可以這樣說,媒體人和公益人、學者、律師乃至官員通力合作,在會議舉辦地——中山大學人類學系系樓馬丁堂達成了關于取締非法社會組織工作細則上的一次共識。興許,共識本身的影響力并不算大,但達成共識的方式頗為可取。由此,在研討會后的聚餐上,我也提議將研討會達成的共識命名為“馬丁堂共識”。第二天,“馬丁堂共識”的說法不脛而走,成為廣州公益圈的熱門詞匯。
行動
如果說10月30日的研討會是安平順勢而為的話,那么11月20日安平和中大共同主辦的廣東公益?zhèn)鞑ヂ?lián)盟啟動儀式,則屬于安平的主動出擊。事實上,成立廣東公益?zhèn)鞑ヂ?lián)盟的具體提議出現得非常急促,并且在一開始,聯(lián)盟的名字叫做“廣東公益媒體聯(lián)盟”,后來基于“安全”考慮才改為現在的名字。
不過名字叫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安平自成立以來,一直從事的都是連接公益與媒體的工作,并使得二者彼此融通、協(xié)同。從最早的安平北大公益媒體人高級研修班,再到影響力非凡的“安平北大公益?zhèn)鞑オ劇?,無一不是促成公益人媒體人聯(lián)合的行動。廣東公益?zhèn)鞑ヂ?lián)盟暨安平中大聯(lián)合公益沙龍第1期的落地舉辦,同樣遵照上述理念來籌備。
行文至此,回想數日前聯(lián)盟啟動儀式的盛況,印象最為深刻的是兩個字:疲憊。對會務并不熟諳的我,要操辦數百人參加的啟動儀式已經令我心虛。更糟糕的是,就在11月20日活動舉辦前的一天,同時到來的兩個突發(fā)危機讓我至今想起依舊覺得后怕。
19日4時10分,一個急促的電話打來,原來是此刻正在寧波參加活動的鄧飛摔傷了,情況不輕。好在他表示會堅持來,但是,機票起飛時間需要改簽,艙位需要升級為頭等艙以方便他休息。于是,我開始聯(lián)系機票改簽,很快我就發(fā)現,由于鄧飛還有一個行程助理,所以改簽就需要同時進行,然而,已經沒有經濟艙可供改簽了。
此外,一個更重要的信息是,由于鄧飛之前已經改簽過一次(19日晚改到20日早上),我還為此修改了接機車輛的出發(fā)時間并取消了酒店安排。但是,在改簽時卻發(fā)現,之前定于19日晚起飛的機票根本沒有改簽過。這意味著,如果鄧飛沒有摔傷,那么他在20日趕往上海浦東機場進行check in時,根本就不會有自己的機票,來廣州參會的計劃也就會流產。從這個角度來看,鄧飛的摔傷挽救了我的工作失誤,如今想來,近乎噤若寒蟬。
俗語禍不單行,我算領教了。19日下午5點,另一個更加爆炸的消息傳來,如南電話告知我20日活動的場地批準流程受阻,活動可能無法如期舉辦。如南的建議是,要我盡快找備選場地,于是,此前聯(lián)系過的學而優(yōu)場地立馬成為候選。一通電話,急促告知學而優(yōu)工作人員小宋我的困境,希望可以得到幫助。就在此刻,我又接到了中大東苑酒店的訂餐電話,要求我馬上交納20日活動結束后晚宴的訂金。那一刻,嘉賓機票的問題尚未落定,活動舉辦場地更無著落,面對晚宴交納訂金的要求,我只能以稍后聯(lián)系為由推了。內心惶惶,誰人可知!
當然,事件的結局大家都看到了。最終,機票問題順利得到了解決,場地問題在中山大學傳播與設計學院張志安院長的干涉下也成功通過申請流程,至于活動后的聚餐也在愉快的氛圍中實現了。聯(lián)盟的啟動儀式成功舉辦了,我心中的一塊石頭也落了地。對于一個平素躲在辦公室或者家中寫評論的媒體人而言,走出書齋,親力親為舉辦這樣一個活動,這本身就是跨界,就是行動。
兩次活動,都有驚無險地成功舉辦了,對于我和如南,對于安平來說,都是一種歷練。走出自己的領域,了解全新的東西,我和安平一起連接了其他界別的人群。通過研討會、沙龍和各種活動,我們又彼此融通,在價值上形成默契,在理念上互相協(xié)同。最終,安平提供的是一個自由、開放、包容、理性的平臺,這個平臺的搭建本身就是一種行動,而平臺設立,最終希望迎來的也是一群踏實、閃亮的行動者。在這里,我也重申一遍安平落地廣州的使命:為公益組織走出具體困境,公益理念實現廣泛傳播,公益方法得到有效提煉,公益模式獲得展示推廣,提供一份精準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