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自從五四解放,關于女性自身成長的問題都沒有停止過討論,有許多作家寫出很多優(yōu)秀的作品。特別是魯迅,最先提出“娜拉出走后怎么辦”的問題,將一個話劇中的話題成為整個社會性的問題。本文力圖從二十世紀初,中期,后期三個階段分析不同作家不同作品面對不同的社會現(xiàn)狀,對“娜拉出走后怎么辦”關注的角度,以及在今天作為現(xiàn)代女性應該如何自處。
關鍵詞:娜拉出走;女性自我成長;《傷逝》;《寒夜》;《廚房》
作者簡介:王詩慧(1990-),女,黑龍江省牡丹江市人,學生,哈爾濱師范大學文學院,2013級碩士研究生,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專業(yè),研究方向為當代文學。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4)-36-0-02
娜拉出走后怎樣?背后所反映的是女性從家庭桎梏中走出來了之后要去哪里、沒有尋求個人的經濟獨立是否還能夠在這個社會生存的問題。雖然是一個戲劇中的話題,但是它牽扯是女性獨立,自我成長的社會性問題,這樣一來這個問題就不單純是一個戲劇中的話題。在新的背景下,新的時代中,在精神層面上對于女性的獨立會遇到什么新的問題,隨著作家對問題的思考越來越拓展深入,將女性的成長問題放在整個社會全方位中去思考,比如從經濟,文化,男女兩性的心理,家庭成員關系等等層面都在考慮現(xiàn)代女性自我成長和女性獨立問題。它永遠不會完成,但是永遠都在成長,所以它是一個一直走在路上的娜拉。因此現(xiàn)代女性只要求自我的真實,建構一個強大的主體,尋求一個精神平等的意識,就注定是一個在路上前行的身影。
一、二三十年的女性“出走”于經濟自由
恩格斯說過:“歷史發(fā)展的每一階段,對它所發(fā)生的時代和條件說來,都有它存在的理由”。魯迅筆下的子君,真實地反映了20年代剛剛覺醒的新女性的生活和思想狀況,她們的目光主要集中于個性解放和婚姻自主。子君對涓生的大膽示愛表現(xiàn)雖然有女孩子的嬌羞,但是子君也是毫不避諱自己的心意的,她要做自己的主人,勇敢表達自己的愛。兩人一起之后在公園同行,面對不甚友善的目光,涓生“全身有些瑟縮,只得即刻提起我的驕傲和反抗來支持”①,而子君“大無畏的,對于這些全不關心,只是鎮(zhèn)靜地緩緩前行,坦然如入無人之境”②,子君對自己的選擇表現(xiàn)出一種無畏堅定的信心。如果像所有的童話故事般,用“王子和公主過上了幸福的生活”為結尾,應該再好不過。可是現(xiàn)實不等同于童話,子君始終沒有真正走出“家”這個牢籠。子君不再是仙子般的形象,知書達理,她的生活卷入了柴米油鹽,左鄰右里繁復的人際關系中。波伏娃用西緒弗斯那個永恒的悲劇來形容女人的家務:“幾乎沒有什么工作能比永遠重復的家務勞動更像西緒弗斯所受的折磨了:干凈的東西變臟,臟的東西又被搞干凈,周而復始,日復一日。家庭主婦在原地踏步中消耗自己:她沒有任何進展,永遠只是在維持現(xiàn)狀”③。子君也就是在這樣家務勞動中消耗著自己。子君從家出走是想擺脫束縛女性身上幾千年來的沉重思想和腐朽觀念,可是當她再次踏入“家”的時候,她不自覺地將自己的“女性氣質”帶了回來??此谱泳映鰜砹耍鋵嵥诌M去了。
二、四十年代女性“出走”于家庭革命
如果說子君的悲劇歸結于女性沒有經濟獨立,那么巴金《寒夜》中曾樹生則沒有這個問題。曾樹生年輕,漂亮,有知識,有文化,個性獨立,在上大學和汪文宣戀愛的時候就有自己的理想和追求。在抗戰(zhàn)爆發(fā)以后,憑借自己的才華和外在優(yōu)勢在大川銀行尋求一個職位。雖然是類似“花瓶”一樣的角色,但是她是經濟獨立的。隨著汪文宣的死亡,汪母帶著孩子遠走他鄉(xiāng),曾樹生最后回到家也無終而結。汪母和小宣是這個故事中最重要的角色,因為他們的存在將這個故事不僅僅歸類于女性意識覺醒,更是推向整個家庭社會的革命?!霸谌藛适ё晕业倪^程中,女性自我的迷失和損害是最為長期而深刻的一種異化現(xiàn)象,千百年來傳統(tǒng)觀念將女性束縛于單一的家庭生活中,因而女性自身的解放必要從家庭革命開始”。在汪母的傳統(tǒng)觀念里,女人相夫教子,夫是頭頂天,像曾樹生這樣拋頭露面,愛漂亮經常打扮的都不是本分的人。哪怕是為了家庭基本花銷。在波伏娃看來:“婚姻對于男人和女人,一向都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男女兩性是彼此必需的,但這種必需從未在他們之間產生相互性的地位。如我們所見,女人從未形成一個等級,平等地與男性等級進行交換、訂立契約……我們已看到束縛女人的生殖和家務的角色是沒有保障她獲得同等尊嚴的原因”④。同樣作為生產者,女人的勞動不被尊重;同樣身為女人,汪母是父權的捍衛(wèi)者,作為新女性和汪母代表傳統(tǒng)女性之間在這種情況下不免會有一場家庭戰(zhàn)爭。如果將曾樹生與子君相比,曾樹生的生存環(huán)境看似比子君要好多了,整個大環(huán)境更加包容,社會的生存機會更加多元,可是表面的自由不是真正的自由。在巴金的《寒夜》中不難發(fā)現(xiàn)擁有經濟的獨立和自主也解決不了一切問題,作為兒媳,妻子,母親的女人如何自處,女性經濟自主獨立之后路應該如何走,社會經濟可以依靠產業(yè)經濟進行帶動,可是思想觀念既定的東西又怎樣變得寬容?這也許又是巴金在二十世紀四十年代中留的問題。
三、八九十年代女性“出走”于回歸愛情
當八九十年代,一批出色的女性作家更加關注這個問題的討論。因為身為女性自身,有著女性性別的經驗,使得女作家在探討女性意識自覺地覺醒和生存問題時更加直觀和細膩。在社會、經濟、文化、倫理上對女性生存問題越來越關注和理解的大背景中,又出現(xiàn)鐵凝《永遠有多遠》的白大省和徐坤《廚房》的枝子。她們都是新時代知識女性,枝子在事業(yè)上是成功的,但是當事業(yè)上得到滿足以后,并不意味著她感情的豐富,反而使她不自覺的希望自己回歸家庭,回歸于愛情。枝子渴望在松澤那里有一個愛的歸宿,她對松澤的愛是那樣赤裸裸的,“她看見男人松澤正懶散地綣坐在沙發(fā)上,一張報紙遮住了大半個臉。男人的身子、手、腳都是長長大大的,T恤的短袖裸露出他筋肉結實的小臂,套在牛仔褲里的兩條長腿疏懶地橫斜,大腿彎的部分繃得很緊……”⑤在愛情中枝子臉上都是放著光芒的,她希望得到松澤的愛。無論是子君還是曾樹生都是有愛情的,可是枝子在這里渴望的卻是愛情,從“家”中走出,又如此希冀“回歸”,可是這種所謂的“回歸”是不是又是失敗的印證?是不是魯迅先生所說的“回歸”或“墮落”?不僅是新女性,更是現(xiàn)代知識女性的路在哪里?難道還是“廚房”、“臥室”才是女性真正的歸屬嗎?在大環(huán)境相對寬容和自由的情況下,我們似乎應該審視作為男性的“他者”,在女性意識不斷覺醒的同時,男人對待女性意識的覺醒應該有更進一步的認識。在現(xiàn)代女性成長的路上,共同成長的現(xiàn)代男性需要與其一同成長。如果現(xiàn)代男性還一味停留在舊的陳腐的觀念中,則會直接造成女性話語場的尷尬。同時也不得不使現(xiàn)代女性的成長變得疲憊而堅韌,因為在地平線上沒有成長的平等的身影。女性在精神獨立,經濟自主的前提下,應該在平等的男女處境中尋求自己的感情歸宿。
從二十世紀初發(fā)展到今天,在以男性為中心的現(xiàn)實社會中,女性的生存空間日益多元化,單純以出走與回歸的方式尋找最后的家園多少顯得單薄和不符合實際,情感的多元化和嚴峻的現(xiàn)實依然要求女人不斷的嘗試自我覺醒與自我建構一個與男性空間和諧、同構、相容的女性空間,在這樣的空間里,女性才能真正體現(xiàn)不單單獨立而是完整的人格與平等的價值與尊嚴,而這樣的建構需要的不僅是堅持不懈的努力更需要的是獨立的意識和不斷的自我反思的搭建。一段話被我反復引用“女人沒有自己的坐標系。我們自己坐標系還沒有鮮明而完整地確立。我們似乎只能在鋪天蓋地的男性坐標系中來確立自己”,女人也沒有歷史,她是在男人的歷史中前進的。但是即使這樣,女性的坐標系在建立,女性的歷史在書寫,女性的聲音在發(fā)出,這都需要一個過程,就像從子君到樹生,從樹生到枝子,女性的生存成長問題雖然走得很艱難,但是每一步都是一個巨大的進步。
魯迅先生說娜拉出走后怎么辦,但是我想說娜拉一直在路上。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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