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由于古文字學和書學在研究主體和客體上都有著同一性,使得他們在發(fā)展變化時既各自依照學科規(guī)律演進,又互相產生種種影響,每當文字發(fā)生變革的時候,都有書寫工具、載體與書寫習慣的改變作為其主要的驅動力,這無論對于文字學研究還是書學理論,都有巨大的影響。
關鍵詞:書學;文字學;美學
[中圖分類號]: H0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4)-21--01
古文字學和書學都有相當久遠的歷史,各自又積累了無數(shù)的內容和繁復的名目,當對這兩者單獨考察時,固然可以引人驚嘆,但將這兩個龐然大物同置于廣大的歷史舞臺上一并考察時,則有必要事先解決兩個問題,以使討論不至于漫無邊際地擴展下去。
一個是從什么時候起這兩門學問真正產生關系。翻開古文字學與書學的專門史或者概論之類的書,幾乎無一例外的要從伏羲畫八卦開始講起,這種老生常談的敘述習慣和學科的現(xiàn)代性要求固然難以吻合。還有一個問題:無論古文字學還是書學,其研究活動和研究對象之間都存在著一個較長的時間“隔離帶”。具體言之,古文字學所研究的對象,不管是甲骨文或者金文,離當下研究活動的時間點必定已相去久遠,以致產生辨識的困難,存在考釋、整理的需要,這才使這種學術活動能夠成立,如果一種文字去時不遠,或者尚在通行,則縱使在某些方面有研究的價值,但絕無可能進入古文字學的研究范疇之內。書法在這方面似乎較為不明顯,因為漢字體勢多端,各時代審美情況亦不相同,但觀察書學理論時,仍能有一些發(fā)現(xiàn)。比如習書強調“取法乎上”。何為上?古即是上。很少有當代的作品能夠成為書法學習范本,不管碑學還是帖學,都必定要追溯到較為早的時代,才能得到一種更廣泛的認可。所以考察兩者的關系應從他們何時成為一種自覺的學術活動開始算起,而不是假定的歷史的頂端。
書學的自覺似乎較晚,“書法是把這種‘線的藝術’高度集中化、純粹化的藝術,為中國所獨有。這也是由魏晉開始自覺的?!保ɡ顫珊瘛睹赖臍v程》)而這一觀點也被廣泛地認可,但當我們觀摩漢代的大量碑拓,再和更為久遠的先秦文本作對照時,便很容易意識到,漢代人在書寫時,有一種心靈的活動參與其中,且時代愈往后愈明顯,可見這種自覺是一個漫長而漸變的過程。
第二個問題就是從哪個點來考察他們之間的關系為宜。因為兩者都具有龐大的體系和復雜的內容,又不免和其他的學問雜糅交叉。如果把古文字學的核心活動,即以考釋甲骨文、金文、戰(zhàn)國文字、秦漢篆書等為主的這一部分研究內容,和以將這些古老文字作為書寫對象的書法活動——這兩者拿出來,似乎可以使這兩門學問更為直接的對話。
“伏羲畫八卦”的老生常談揭示了古文字學和書學有著共同的源頭,也即研究對象的同一性,這里體現(xiàn)最明顯的就是古文字學研究材料和書學研究材料的重疊。而另一個說明其關系的現(xiàn)象,就是研究主體的重疊。古往今來,身為古文字學家而兼任書家的大有人在,李陽冰、徐鉉算是可考見的代表人物。而這樣的人尤其以清及近代為多,究其原因,無外乎小學昌明,研究日新,大量新材料涌現(xiàn),兼之帖學走入末期的緣故。比如章太炎、羅振玉等人的小學成就世所熟知,他們的書法亦有很多以古文字為內容的,尤其是羅振玉首先以甲骨文入書法,開一代先河,可以說是其研究甲骨文的額外收獲。
由于古文字學和書學在研究主體和客體上都有著同一性,使得他們在發(fā)展變化時既各自依照學科規(guī)律演進,又互相產生種種影響,每當文字發(fā)生變革的時候,都有書寫工具、載體與書寫習慣的改變作為其主要的驅動力,這無論對于文字學研究還是書學理論,都有巨大的影響。
古文字學對于書學的影響,最為簡單的事實就是,寫字的人必須先識字。如果具有古文字根底的人,書法亦佳,則不過是錦上添花,若不擅此道,亦不為人所笑。而寫字的人,沒有經(jīng)過專門的學術熏陶,在以前則不容易為人們接受。但以今日的實際情況來看則大非如此。許多書家但求其面貌相似,至有不知自己所書為何字者,甚至自創(chuàng)古字以嘩眾。從這一點上說,古文字學對于書學是根底之學,附毛之皮。
書學對于古文字學也有一定的影響,今舉一事。在先秦形態(tài)眾多的古文字中,其裝飾性、藝術性最突出的當屬古中山國文字,而真正意義上的相關研究資料,僅見張守中《中山王厝器文字編》一書。中山王墓發(fā)掘于1977年,這本工具書出版于1981年,而在其后很長一段時間內,中山文字在文字學方面的研究似乎極少,但與之相反,在書法篆刻界得到相當?shù)闹匾?,出現(xiàn)了一陣寫中山、刻中山的熱潮,《中山王厝器文字編》也成為熱銷書籍,這固然是由于中山文字極具藝術性,在這方面易受人重視,而樂為游藝之事,厭談嚴肅學術,也是人天性使然。近年似乎中山文字相關研究漸多,則不能不說書學界的熱情起了一定的推動作用。進而思之,因為初愛書法之美進而入于學術堂奧的人,恐怕也不在少數(shù),董彥堂幼時曾于刻字店學習雕蟲篆刻,后來成就或即種因于當時。
要之,古文字學與書學,一屬學術,一屬藝術,本來各有畛域,學科規(guī)律、研究方法亦都迥異,但前者探本溯源,在求漢字之真,而后者體悟乖合,在尋漢字之美,真與美本為我國文字固有之屬性,只是人們研究所采取的角度不同而已。如人飲食,或取其精華,全養(yǎng)性命,或輔以鹽梅,稱快口舌,而其獲益于水谷則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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