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小甜

本文為江蘇省高等學校大學生實踐創(chuàng)新訓練項目“關于賽珍珠和鎮(zhèn)江文化的歷史考察”（課題號：201410299064Y ）階段成果。

摘要：賽珍珠的《大地》三部曲使人類的同情心跨越了種族的鴻溝，以更深的人性洞察力去觀察陌生而遙遠的另一世界而被授予了諾貝爾文學獎。這部作品是賽珍珠描述中國農村題材的代表作，其中塑造了不同性格特征的中國農村婦女形象。本文就其中三位婦女的世界觀進行對比，展示中國婦女在傳統(tǒng)道德壓迫下所處的境遇。

關鍵詞：比較；中國婦女；世界觀；地位

賽珍珠在其作品中提出了眾多問題，其中最嚴肅的問題就是傳統(tǒng)中國婦女的地位問題。在傳統(tǒng)的中國舊社會里婦女在不人性的婦道統(tǒng)治下艱難地生活著，以三從四德為核心的婦女行為規(guī)范對女性的生活起居、待人接物等各方面做了具體而嚴格的規(guī)定，至死至終都沒有自己獨立的地位，都只是男人的附庸。

首先來說阿蘭。阿蘭從小就被父母賣到大戶人家做丫鬟，被王龍僅用一對銀耳環(huán)和鍍金戒指就娶回家，嫁給王龍后她吃苦耐勞，辛勤耕作，堅忍順從，甚至懷孕干活直到分娩的前一刻。她恪守著傳統(tǒng)和生活給她規(guī)定的倫理道德，從未提出自己的要求，就連唯一要求留下的兩顆小珍珠都被王龍搶去討好未過門的小老婆。在王龍發(fā)家致富后阿蘭變?yōu)榱苏煞蜓壑械狞S臉婆，王龍看她越來越不順眼，并娶了妓女荷花，把和他共患難的阿蘭冷落到角落直到她可憐地死掉。筆者認為，在傳統(tǒng)社會里阿蘭是身體上的強者，精神上的弱者，在男權主義壓制下阿蘭只能順從接受這一切的不幸，她將自己封閉，默默忍受王龍對她的精神折磨，幾乎得不到丈夫、兒子、女兒的溫暖，荷花進門后她無處訴苦只能用痛苦的淚水來表達憤怒，她加倍地勞動，自虐來克制自己的憤怒直到生病死去。臨死之前阿蘭吐露心聲“我生了兒子，我為這個家生了兒子”，以生兒子作為地位象征更突出了她的悲哀和不幸。她生前從不用言語為自己辯護，臨死之前卻不停自言自語，訴說著憤恨，自卑，抑郁。

再來說王龍發(fā)家后買的第一個小老婆荷花。當時村里饑荒，王龍卻有足夠的錢糧夠他安全度過，水災無法耕作，于是他變得無所事事，來到了叫做“花房”的茶館，在丫頭杜鵑的誘導下看上了妓女荷花。筆者認為，荷花的長相和氣質與阿蘭完全不同是王龍迷上荷花的原因。當王龍還是一貧如洗家徒四壁的時候他需要的只是能吃苦耐勞能傳宗接代的阿蘭，阿蘭幫助他走出困境發(fā)家致富之后，飽暖思淫欲的王龍迷上了“纖巧而苗條，身體輕盈如一根竹子，尖尖小臉異常秀氣”的荷花。為了取悅荷花，王龍造了庭院，買了仆人，日夜陪她吃喝玩樂。荷花與阿蘭比較起來其實一無所能，她只能滿足王龍的原始欲望。她成天躺在涼爽的房間里，嚼著甜食，吃著水果，讓仆人給她洗澡涂香水，然后看看水池里的金魚。作為一個過慣了寄生蟲生活的妓女，荷花討厭土地，懶惰而放蕩，然而就是因為她對土地不尊重的態(tài)度使其漸漸失去了王龍的寵愛。到了老年時期荷花成天打牌，吃喝，無所事事到死。在筆者看來，荷花是沒有思想沒有靈魂的，通過取悅男人來獲得物質上的滿足，賽珍珠對她也是持有鄙視的態(tài)度，她反對中國的一夫多妻制，抨擊封建禮教要求婦女接受一夫多妻并且不得有怨言的悖論。

然而賽珍珠并非對所有妾都持有抵制的態(tài)度，她筆下的梨花——王龍的第二個妾卻是和阿蘭一樣的善良樸實，梨花看似柔柔弱弱的外表下藏著一顆堅毅的心。賽珍珠對梨花雖是輕描淡寫，但呈現給讀者的梨花卻是有血有肉的，梨花的心靈美給讀者非常深刻的印象。梨花命運多舛，六七歲時因“身材較小，身體又弱”被荷花看中買下做仆人。有一天王龍救下梨花使她免受蹂躪，梨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抱住王龍的腳時王龍第一次仔細端詳了她，“她有一張紅潤的鴨蛋形臉特別嬌嫩白凈，還有一張粉紅色的小嘴”，由于梨花的出現，王龍與荷花之間出現矛盾，荷花嫉妒不滿，王龍卻他發(fā)現“那女孩果然非常漂亮，她白嫩得真象一朵梨花”，他看著她時竟然感到自己枯老的身軀中緩慢流動著的血液奔涌起來。于是，梨花成了王龍的小妾，身份于是仆人變?yōu)樾℃?。嚴格地說梨花與王龍的組合是反常的、畸形的，梨花依偎著王龍如同依偎著父親。梨花愿意成為小妾，證明了中國婦女的無奈命運，孤苦伶仃的梨花有老年王龍的善良作依傍就滿足了，她對王龍根本就是對恩人的情感，這與到王家來完全是為了享受的荷花有天壤之別。筆者斷定賽珍珠決不是欣賞王龍納梨花為妾的，但對于梨花賽珍珠是持同情之心的，況且王龍娶梨花與其說是為了情欲的滿足，倒不如說是為了尋找某種老來的安慰。在這個意義上王龍對于梨花有的更多的是情而非欲，一種基本上超越了欲的情。王龍很關心梨花，并常為梨花在王家過于寂寞的生活而自責，表現出一定程度上的懺悔意識，而這是王龍對荷花所沒有過的。年老的荷花只是和杜鵑吃、喝、睡或是窮聊，梨花與荷花恰恰相反，她熱愛土地，熱愛農村，她在王龍死前和他一起帶著王龍的傻女兒回到了他土地上的那座房子里，陪著他過完生命里的最后日子。梨花已許下諾言，照顧王龍的傻女兒，這是不容易做到的事情。王龍的死讓梨花十分悲傷，賽珍珠筆下的王龍最后與梨花是相依為命的，失去了王龍的梨花也就失去安全感，但她即使在王龍下葬的日子里也決非象荷花那樣作悲傷狀，而是“無聲的哭泣”。當梨花得知王龍兩兒子要出賣土地支持王虎打仗時，竟“不自量力地”趕去阻攔他們，表現出對土地的愛和對王龍的忠誠。王龍死了，答應照顧王龍的傻女兒的諾言兌現了，王龍的恩情報答了，感到不再欠什么人情的梨花別無牽掛。梨花一生被賣被收養(yǎng)，由仆人到小妾，但命運凄慘的她并不自怨自艾。筆者認為梨花和阿蘭本質上其實一樣，完全是中國封建禮教所迫害的馴良而克己的婦女，她們難逃中國婦女一貫的不幸命運，成為封建社會的犧牲品。梨花最后“心如枯井”而遁入空門，看似儒弱，其實是對封建社會欲哭無淚的控訴。

筆者以為，賽珍珠不單單描述阿蘭、荷花、梨花的音容笑貌、服飾行為，還深入到她們的心靈深處，透析她們的內心活動。仔細觀察下來，我們能發(fā)現作者在描寫荷花、梨花時所伴隨的情感活動，她把自己強烈的愛憎感情傾注在這兩個人物形象身上，通過鮮明對比形成強烈性格反差：王龍執(zhí)著于他的土地而梨花愛土地，主動照顧王龍的孩子，表現出人性美的一面；荷花好吃懶做，憎恨土地，討厭孩子，暴露出其丑陋的品質。阿蘭、梨花、荷花的成功塑造使賽珍珠的這部代表作更多一層內涵，更富于藝術感染力，也因此更能喚起我們的多樣情感。賽珍珠一生關注婦女地位問題，感受其酸甜苦辣，同情其命運和遭遇，洞察其內心深處的秘密，她對婦女的主體性地位和命運作了廣泛而深入地探討，鮮明地表達自己一直堅持的婦女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