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晨晨

我第一次注意到阿尼塔，真正意義上的注意到她，是在情人節(jié)的舞會上。我想不僅是我，在舞場上的每個年輕人都應該留意到她了。

她是如此令人著迷，不僅是出于美貌——她有著及肩金發(fā)，大大的眼睛和迷人的笑容。同時，她也是個了不起的舞者。那時還是20世紀70年代末，迪斯科最為盛行的年代，也意味著你不能站在舞池中像先前流行的搖滾舞般那么隨性地舞動身體。你得熟悉舞步和動作，找到和你配合默契的搭檔。

對了，跳這個舞的時候你還得穿滌綸的舞衣，全身上下都用滌綸料子武裝起來。

阿尼塔怎么能不吸引全場的眼球，她是這場舞會的舞后——她深諳每一個舞步，動作無懈可擊。老天，滌綸舞衣穿在她身上怎么就那么好看呢。

我與阿尼塔正相反，跳舞的本事可不咋地，要說我的舞技稀松平常那是抬舉，事實上有時我甚至一步都邁不出去。雖然我已經(jīng)學了幾招蹩腳的搖滾舞動作，多少可以裝點下門面，但哈娑舞（對20世紀70年代數(shù)種十分流行的迪斯科舞的昵稱，源自拉丁舞——譯者注）是有嚴格的舞步要求的，甚至是最初級的迪斯科也不能太過隨意。也許你知道它們的區(qū)別，或者你不知道，如果連這個也不知道的話……嗯，你在舞會上肯定是呆鵝一只。

或者像當時的我一樣，表現(xiàn)得比平時更差。

即便這樣，我還是下定決心與阿尼塔共舞一曲。說心里話，我對她并不了解多少，我曾在教堂見過她并為其傾倒，但是舞池里的她還是讓我吃驚，她如此如魚得水，與樂曲融為一體，她的每個動作散發(fā)出來的快樂能量感染了全場。這一切令我大開眼界，簡直無法把視線從她的身上移開。但每當我試圖靠近她，想邀請她和我共舞，總有些穿著華服，掛著金鏈，踩著厚跟鞋的小子扭著阿瑟·莫瑞般的舞步，像約翰·屈伏塔似的擋在我前面。

在舞會倒數(shù)第二支曲子響起的時候，終于輪到我和舞后共舞了，我決定要好好地利用這得來不易的機會。我調(diào)動起了全身的每個舞蹈細胞，極盡所能地展現(xiàn)自己。我拼命回憶從《周六夜現(xiàn)場》和《美國舞臺》節(jié)目看到的舞蹈畫面，雖然我跳的哈娑舞更像在瞎轉(zhuǎn)悠而不是拉丁舞，我們還是設法在舞曲終了的時候一起回到了舞步起始的地方，謝天謝地，我們所有的腳趾都完好無損。

從這次見面不到六個月，我們結婚了，并擁有了攜手走過的幾十年靜美歲月。

我不想向你絮叨我倆是如何從最初在舞池里的磕磕絆絆，舞到兩心相悅，步調(diào)一致，再舞入婚姻的殿堂的。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帶給我們相遇的最初的步伐。無論多么底氣不足，笨拙木訥，它們都是如此重要，正是這最初的開拔帶來了最后的收獲。

人生中充滿了這樣的第一步。無論是幼兒時的蹣跚學步，還是試圖去經(jīng)營一家公司，培養(yǎng)一個新習慣，或是戒除舊毛病，抑或是周末外出度假，或者開始一次終身難忘的長途旅行，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起步也許是令人尷尬，力不從心，甚至滿懷痛苦的，但那只是成功必經(jīng)的階段而已。

尤其是對于想要得到皇后的人，第一步更要邁得勇敢而無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