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入文

摘 要：荒誕派戲劇《犀?！分械摹跋！币庀笠馓N非凡，作為動物意象的一種，體現(xiàn)著其特有的象征層次。一般意象意義上，人性異化作用下個性的集體遺失是其關鍵的內(nèi)核，以此為中心輻射出各種精神墮落的象征形態(tài)。原型意象意義上，“犀?！备嗟啬洳刂謶?、低劣、攻擊性等內(nèi)容。“犀?！币庀髲姶蟮纳?，使其具有了文學的歷史意義，影響著后人。

關鍵詞：犀牛意象內(nèi)涵

[中圖分類號]： I106.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4）-35-0-01

尤奈斯庫的《犀?！肥腔恼Q派戲劇的代表作之一，作為一部表現(xiàn)人性異化主題的作品，主要突出了個人向群體趨同的變異過程。小職員貝蘭吉在一個法國小鎮(zhèn)中，面對眾人逐漸從眾變?yōu)橄?，最終徒留他孑然一身，發(fā)出最后的吶喊?！盎恼Q派戲劇對此前荒誕作品的超越，正在于其摒棄了一切‘曲筆，而以荒誕的形式直喻荒誕的內(nèi)容?！?“犀?！睙o疑是這種直喻的最佳體現(xiàn)，“‘犀牛的意義不僅僅局限于法西斯納粹主義，且涉及各種形式的專制主義、極權主義、非理性意識、反人道主義，以及作者對于人在歷史特殊時期所表現(xiàn)出的非人性本質(zhì)的思考與嘲諷?！?/p>

文學作品中的動物意象并不罕見，如喬治·奧威爾的《動物農(nóng)場》中，各個動物形象分別象征著不同的政治人物，使得作品具有了俏皮生動的諷喻性;而“《變形記》與《犀?！?，都是把荒誕故事、象征手法與漫畫式夸張相結合來表現(xiàn)‘異化，尤其是皆出色地運用了象征手法?！?/p>

“審美意象有三層涵義：一是指藝術品中的象征性幻象，一是指涵蓋這些象征性幻象的總體幻象，一是指藝術家構思中的詩情的心象?！?而在這個作品中，“犀?！币庀蟮奶厥庑詫⑶皟烧叨細w屬于一個層次，即一般意象;而第三層心象又與心理學有關，隱含著原型意象的深層結構。

“犀牛”的一般意象意義即如前文所述，代表著因循守舊導致的盲目與墮落，喪失個體意識且在群體中不可遏制地蔓延。讓勸說好友貝蘭吉要使自己合乎時代精神，而這種時代精神就是現(xiàn)代性。正如讓要求的“您得了解我們時代文藝界的大事和文化潮流” ，而他自身卻否認道“我是思想的主人，我是不會隨波逐流的”，這種自我的矛盾暗示著從眾的無意識，作品中和讓一樣固執(zhí)的博塔爾等人都自認為能夠堅守陣地，視其他人為“集團性精神病”，殊不知自己也是一員。居民們對變成犀牛并為察覺，貝蘭吉親眼目睹著讓的變異，但讓一再否認;反倒是貝蘭吉有意識的憂患不斷提醒著這個殘酷的事實。

從不同的“犀?！币庀笾?，我們可以清晰地把握到這種個性從部分喪失到完全喪失的過程。一開始出現(xiàn)的兩頭犀牛還具備區(qū)別特征，獨角與雙角的亞洲犀牛與非洲犀牛特征明顯，但是后來在邏輯學家的詭辯下，人們一同失去了獨立思考的能力。勃夫太太辨認出異化成犀牛的勃夫在于他還保留細節(jié)上的個性。貝蘭吉在犀牛群中找到了邏輯學家，是因為他還戴著窄邊草帽。但到了最后，狄達爾和苔絲的變異，分辨已經(jīng)毫無根據(jù)，社會呈現(xiàn)出普遍的異化狀態(tài)。

在原型意象方面，“犀?！庇兄洫毺氐奈幕瘻Y源。首先從榮格的原型原理來看，“荒誕派戲劇訴諸于觀眾更深層次的心靈，它激發(fā)心理活動，釋放并解放隱藏的恐懼和受壓抑的敵對心理”5，《犀?！纷鳛榛恼Q派作品，在“犀牛”意象上，就能激發(fā)出一種集體無意識的原始的懼怕。犀牛是牛的一類，在西方古代神話里，就有涉及到牛的故事。米諾陶是半人半牛的怪物，是混沌、邪惡、力量和殺戮的象征，雅典人每八年就要給他送七個童男童女。對牛的這種恐懼還存在于歐洲農(nóng)業(yè)文化中的谷精，觸怒谷精會遭到報復，弗雷澤的《金枝》中提到關乎農(nóng)業(yè)的谷精，在波西米亞地區(qū)，人們把谷精的人形與牛的動物形象混合在一起，這種對人與動物模糊的界限就存在于人們的無意識之中，《犀?！分械摹跋！迸c“人”的同質(zhì)雖說是作者刻意的，但也潛藏著這種心理。

西方文化中的牛并非都是低劣的象征，《圣經(jīng)》中的金牛犢帶有神性與崇拜的意味;bull一詞還有“教皇的訓令”的義項。恰巧在《犀?！分?，紅衣主教最終也難逃大潮，變?yōu)橄?，顯然犀牛就是令人生畏的粗糙低級的象征，與公牛的地位相差懸殊。同時在英文中，犀牛即“rhinoceros”，它的一個義項是“臉皮和犀牛皮一樣厚”，人們從原始時代固有的對犀牛的印象都是傾向貶義的。

“犀?！币庀蟮囊饬x并不至于尤奈斯庫自己的作品。中國先鋒戲劇的代表人物孟京輝就受到了“犀牛”這個意象的影響，他的《戀愛的犀牛》里的犀牛就象征著現(xiàn)代城市文明的孤獨感，這也是人性某種程度異化而導致的沒落，和尤奈斯庫的犀牛有著異曲同工之妙。“犀?！币庀蟮某志蒙?jīng)久不衰，其審美價值也隨之垂青不朽，綻放著藝術的魅力。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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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尤金·尤涅斯庫（著）. 蕭曼（譯）. 《犀?！罚ㄟx自《荒誕派戲劇選》）. 外國文學出版社. 1983年8月第1版

[6][英]艾斯林 .楊恒達，陳戎女，張志霞（譯）. 《荒誕的意義》（選自《荒誕派戲劇》. 黃晉凱.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 1996年5月第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