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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清中國民權話語的形成

        2014-04-16 17:50:01王艷勤
        江蘇社會科學 2014年6期
        關鍵詞:民權梁啟超民主

        王艷勤

        晚清中國民權話語的形成

        王艷勤

        “民權”一詞在中國的出現(xiàn)并非源自日譯,而是來自傳教士的翻譯,較早見于1837年的《東西洋考每月統(tǒng)記傳》中?!懊駲唷逼鸪醪⒉还潭▽谀骋粋€詞匯,在意義上與“人人有自主之權”相對等,其內涵不出自由、平等、權利、Democracy之外。遲至戊戌時期,國人在是否倡導民權的問題上遠未達成共識。隨著“梁啟超式的輸入”所產(chǎn)生的刺激作用,自戊戌以迄辛亥,倡言民權已經(jīng)不再成為問題。清季十年,國人開始重新結構君、民、官、紳的基本秩序,在“民進君退”的歷程中,民權最終在新的秩序安排中成為國家建制不可或缺的一塊基石。

        民權 自主之權 梁啟超式的輸入 民進君退

        王艷勤,中南民族大學民族學與社會學學院副教授 430074

        既往對于民權思想的研究,存在著強調斷裂性或承續(xù)性以及調和論三種傾向。一種觀點立足于近代思想的斷裂性,強調西方?jīng)_擊對于近代民權思想產(chǎn)生的決定性意義,而傳統(tǒng)的民本論僅僅提供了接受西方刺激的興奮點[1]王爾敏:《中國近代之人權覺醒》,《中國近代思想史論續(xù)集》,〔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5年版,第394-395頁,第397頁。。近年來,隨著學界對“沖擊-反應”等研究模式的反省,越來越多的學者立足于思想的承續(xù)性來考察民權思想的起源問題。最為直接的方式,是從前近代的思想尤其是明清儒學中尋找近代思想的萌芽[2]。此外,更有論者將目光投向中國文化的源頭,并從中發(fā)掘中國本土的民權學說,以先秦儒、墨、道等思想中的民本論為中國本有的民權論,其中尤以新儒家的論述最為集中和充分。各家論者的側重點雖然不同,但他們都試圖從中國思想的內在發(fā)展脈絡中尋找近代思想的源頭,企圖對中國的“民權思想”作“中國中心主義”的分析。

        當眾多學者批評以“沖擊-反應”模式來解釋中國近代史過于簡單化進而轉向“中國中心主義”的時候,汪榮祖提出了中肯的意見,他認為此種批評“誠然不誤,但切忌因而低估西方向中國挑戰(zhàn)以及中國對此一挑戰(zhàn)所作反應的眾多事實。就晚清思想解放而論,如果沒有西方的挑戰(zhàn),則根本缺乏求變的深刻‘意愿’,以及導致解放的‘新經(jīng)驗’”[1]汪榮祖:《康章合論》,〔北京〕新星出版社2005年版,第60頁。。與此同時,開始有論者對“沖擊-反應”模式和“中國中心主義”模式分別偏于斷裂性和承續(xù)性的思路提出質疑,認為二者都不是觀察和分析中國問題的確當方法和路徑,在研究民權問題時尤其如此,在此基礎上提出以“物境(circumstances)、聯(lián)想、記憶”這三個元素作為分析民權問題的工具或路徑[2]王人博:《民權詞義考論》,〔北京〕《比較法研究》2003年第1期。。

        實際上,不同的研究取向都表明了同一個問題:西方、日本和中國本土的思想資源在晚清民權思想的形成中都扮演了不可或缺的角色,只是各個角色的重要程度以及登上歷史舞臺的時間順序不同而已。本文在此基礎上,主要從歷史文化語義學與詞源學的角度,考察晚清民權思想的形成。

        一、“民權”即人人有“自主之權”:來自傳教士的翻譯

        盡管“今天的中國人,早已不將‘宗教、哲學、美術、干部、民權’等‘日本新名詞’看作外來語了”[3]馮天瑜:《清末民初國人對新語入華的反應》,〔南昌〕《江西社會科學》2004年第8期。,但在清末民初,人們對民權學說的域外來歷有清醒的認識:“蓋中國自有史以來,未聞有‘民權’、‘自由’之說也。”[4]姜泣群:《禹之謨墓碑》,《朝野新譚·丙編》,〔上?!彻馊A編輯社1914年版,第9-10頁。

        自晚清以來,“民權”一詞長期被視為日本新名詞,至今天幾成定論。關于“民權”一詞在中國的出現(xiàn),何啟和胡禮垣曾考釋說,很可能是由日文的“自由”(liberty)經(jīng)中國的知識者轉譯而來:“‘里勃而特’譯為自由者,自日本始。雖未能盡西語之意,然以二字包括之,亦可謂能舉其大由。自由二字而譯為民權者,此必中國學士大夫讀日本所譯書者為之,其以民權二字譯‘里勃而特’一語,吾無間然,獨惜譯之者于中外之理未能參究其同,閱之者或至誤猜其意?!盵5]何啟、胡禮垣:《勸學篇書后·正權篇辨》,《新政真詮》,〔沈陽〕遼寧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417頁。何啟與胡禮垣作為晚清中國民權學說的倡導者,他們的說法至今還常被學者引以為證。

        晚近中日學者較為一致的看法是,中國的“民權”一詞為和制漢語[6]語言學將漢語詞匯分為古詞、借詞和新詞。其中來自日語的詞形借詞又可分為原語借詞(original loan)和回歸借詞(return loan)。原語借詞是日語本族詞,或者是那些雖然見于早期的漢語書籍,但后來在日本詞義發(fā)生了變化的詞,也可以指日本人根據(jù)西方語言創(chuàng)造的詞?;貧w借詞是見于早期漢語著作,意義仍然相同的詞,它們經(jīng)日語使用,后又回到中國,并在漢語中使用。新詞指新近創(chuàng)造的詞。近代中國新名詞中有借詞也有新詞。按照此一分類,大多數(shù)學者認為“民權”一詞屬于原語借詞中的第三種?!惨狻绸R西尼:《現(xiàn)代漢語詞匯的形成:十九世紀漢語外來詞研究》,黃河清譯,〔上?!碀h語大詞典出版社1997年版,第153-154頁,第182頁。,初見于郭嵩燾《倫敦與巴黎日記》中光緒四年的記錄[7]土屋英雄編:《現(xiàn)代中國の人權—研究と資料》,信山出版社1996年版,第32頁。轉引自須藤瑞代:《近代中國的女權概念》,《婦女研究》2005年第3期。熊月之:《中國近代民主思想史》,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社2002年版,第9頁。需要說明的是,二者在時間推算上有出入,前者以光緒四年四月十八為1879年5月18日,后者為1878年5月19日,筆者以為后者較準確。。分歧在于,“民權”一詞在日本何時出現(xiàn),是否由英文“democracy”翻譯而來,詞義如何。江村榮一認為,日本的“民權”一詞,是在津田真道《泰西國法論》(1868年)里首次出現(xiàn)[8]江村榮一:《自由民權と明治憲法》,吉川弘文館1995年版,第10頁。轉引自須藤瑞代:《近代中國的女權概念》,《婦女研究》2005年第3期。。熊月之則較為籠統(tǒng)地指出,日本是在19世紀70年代的“自由民權運動”中,創(chuàng)造了“民權”一詞。據(jù)熊月之考察,日文中的“民權”來自西方,即“民主”的一種日譯。在中國,“民權”與“民主”這兩個詞,都是舶來品,同源于一個詞,意為“人民的權力”[1]熊月之:《中國近代民主思想史》,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社2002年版,第9頁,第10頁,第153頁。。王人博認為,“民權”是democracy日文譯法的說法不確,“民權”與西文的liberty一詞相通相感[2]王人博:《民權詞義考論》,〔北京〕《比較法研究》2003年第1期。。謝放也對“民權”乃西文democracy日譯的觀點表示懷疑,但他肯定“民權”一詞來自日文當無疑問[3]謝放:《戊戌前後國人對“民權”、“民主”的認知》,〔香港〕《二十一世紀》2001年6月號。。

        晚清中國有許多以“權”為后綴的新詞匯,如“主權”、“國權”、“君權”、“民權”、“人權”、“女權”等。據(jù)馬西尼的研究,由于“權”作為“民權”的后綴,在中國要比在日本出現(xiàn)得早,所以馬西尼說,民權也可能是在中國首次使用的[4][6]〔意〕馬西尼:《現(xiàn)代漢語詞匯的形成:十九世紀漢語外來詞研究》,黃河清譯,〔上海〕漢語大詞典出版社1997年版,第230頁,第234頁、273頁。。實際上,“民權”一詞,早在1833-1838年間德國傳教士郭實臘(Karl-Friedrich AugustGützlaff)主辦的《東西洋考每月統(tǒng)記傳》中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1837年丁酉十月號所載拿破侖傳記《譜姓拿破戾翁》中,說拿破侖“既好自主之理,與攝國之民權結友也”,其中的“民權”一詞,是筆者所見在中國較早的出處[5]《東西洋考每月統(tǒng)記傳》,1837年丁酉10月號,第281頁?!白灾髦怼痹凇稏|西洋考每月統(tǒng)記傳》當中頻頻出現(xiàn),如:《東西洋考每月統(tǒng)記傳》,1838年戊戌3月號。方維規(guī)對之有專門研究,方維規(guī):《“議會”、“民主”與“共和”概念在西方與中國的嬗變》,〔香港〕《二十一世紀》2000年4月第58期。??梢?,“民權”一詞在中國的出現(xiàn)并非源自日譯,而是來自傳教士的翻譯。至于這里的“民權”對應哪個西方詞匯就不得而知了,但可以肯定的是,“民權”與“自主之理”在意義上有關聯(lián)。

        在晚清跨語際實踐中,由于語言互譯、交流的不透明性,同一個漢語詞匯對應不同的英語詞匯,或者同一個英語詞匯有不同的漢語翻譯,是一種常見現(xiàn)象。比如,自主之權既可能是liberty或freedom的翻譯,也可能是right或independence或the right of self-government[6]的翻譯,而liberty除了被翻譯為自主之理,也可能被翻譯為自由之理、自主之權、自操之權等[7]對于liberty,馬禮遜的《五車韻府》譯為“自主之理“;馬禮遜《字典》(1822)譯為“自由之理”。麥都思的《英漢字典》(1847)譯為“自主,自主之權,任意擅專,自由得意”。羅存德《英華字典》(1866)譯為“自主,自由,治己之權,自操之權,自主之理”。日本幕末啟蒙思想家將liberty和freedom,譯作“自主之理”、“自由之理”、自主、任意自在、不羈、寬容等。馮天瑜:《近代漢字術語考釋》,〔南京〕《江海學刊》2003年第1期。班瑋:《“自由”、“權利”等觀念在晚清社會的形成》,張國剛主編:《中國社會歷史評論》第2卷,天津古籍出版社2000年版,第365頁。。也就是說,在大多數(shù)情況下,“自主之理”與“自主之權”大體上指的是同一個意思,與自由、平等、權利等意義相關?!白灾髦畽唷迸c“自由”相通相感,但并不完全對應?!度f國公法》當中,“自主之權”、“主權”、“權利”等詞常?;Q使用,也證明了這一點[8]劉廣京:《晚清人權論初探——兼論基督教思想之影響》,《公法》第1卷,〔北京〕法律出版社1999年版,第27頁。。另據(jù)方維規(guī)考證,“自主之理”是Democracy之早期中譯概念[9]方維規(guī):《“議會”、“民主”與“共和”概念在西方與中國的嬗變》,〔香港〕《二十一世紀》2000年4月第58期。實際上,“自主之理”與Democracy在翻譯時也不完全是對應的,較早的幾部西洋人編撰的雙語辭書中對Democracy的翻譯大致一樣,但并非“自主之理”:馬禮遜的《五車韻府》(1822)將Democracy釋為“既不可無人統(tǒng)率亦不可多人亂管”。麥都思《英漢字典》(1847)將Democracy譯為“眾人的國統(tǒng),眾人的治理,多人亂管,小民弄權”。羅存德《英華字典》(1866)中的Democracy為“民政,眾人管轄,百姓弄權”。方維規(guī)也指出,由于作(譯)者不一,“自主”或“自主之理”并不都是西方“民主”概念的傳譯。恰恰相反,它有時表達的是“獨裁”。??梢姡白灾髦怼?、“自主之權”與自由、平等、權利、Democracy都有關聯(lián)。既然“民權”在意義上與“自主之理”、“自主之權”相關聯(lián),因此,“民權”雖不固定對應于某一個詞匯,但其內涵不出自由、平等、權利、Democracy之外。

        這一點,在“民權”漸成流行語時表現(xiàn)得至為明顯。戊戌時期,“一些維新人士倡言‘民權’時,常有一流行的說法,即‘民權’意味著‘人人有自主之權’,或者說,‘人人有自主之權’是‘民權’的體現(xiàn)形式?!盵1]謝放:《戊戌前后國人對“民權”、“民主”的認知》,〔香港〕《二十一世紀》2001年6月號。此論不錯,戊戌時期,“民權”與“人人有自主之權”是可以而且需要互釋的同義語,在內涵上兼指自由和平等:“一曰‘平等’;二曰‘自由’;三曰‘節(jié)宣惟意’??偫ㄆ淞x,曰不失自主之權而已矣。公理昭然,罔不率此”[2]譚嗣同:《仁學·三十八》,謝俊美主編,〔鄭州〕中州古籍出版社1998年版,第200頁。,“東亞愚者”明確斷言,民權“起于平等自主兩義?!盵3]東亞愚者:《論民權》,《亞東時報》1899年第18號,第5頁。

        張之洞在討論流行語“民權”時,也說:“近日摭拾西說者甚至謂人人有自主之權,益為怪妄。此語出于彼教之書,其意言上帝予人以性靈,人人各有智慮聰明,皆可有為耳,譯者竟釋為人人有自主之權,尤大誤矣?!盵4]張之洞:《勸學篇·內篇·正權第六》,〔鄭州〕中州古籍出版社1998年版,第86頁。何啟、胡禮垣稍后更著《勸學篇書后》,直斥張之洞此說:“人人有自主之權,其義已昭然若揭,何可目自主之理為怪妄,而謂出自外國之教之書哉?!盵5]胡禮垣:《胡翼南先生全集》卷十八《正權篇辯》,〔臺北〕文海出版社,第1014頁。二者針鋒相對,針尖麥芒的雙方所察雖然不同,但“人人有自主之權”顯然已成主張和反對民權者的共同話語。

        張之洞與何啟、胡禮垣之間的爭議是具有典型意義的。張之洞作為維新人士,對于民權尚且心存芥蒂,可見戊戌時期民權問題爭議之大。在19世紀90年代,“無論是裝在‘公羊三世’套子里的庸俗進化論,或者是《仁學》里人權平等的政治呼號,都半是荒唐,半嫌膚淺”[6]李澤厚:《論嚴復》,《中國近代思想史論》,〔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258頁。,甚至到了光緒丙申年(1896年),“彼時變法之說雖漸興,然不敢昌言民權”[7]徐珂:《清稗類鈔》,《國學寶典·子部·類書》。,梁啟超在1896-1899年間著《變法通議》,雖“時時發(fā)‘民權論’,但微引其緒,未敢昌言”[8]梁啟超:《清代學術概論·二十五》,張品興主編《梁啟超全集》第5冊,北京出版社1999年版,第3100頁。。

        正如實藤惠秀所說:“近代許多詞匯就好像那些長期僑居外國的人,一旦白首回鄉(xiāng),常被誤作外國人一樣。很多中國人不知道,這些詞匯早就在中國古典和近代翻譯出現(xiàn)過,于是把它們誤作來自日語的外來語?!盵9]實藤惠秀:《中國人留學日本史》,〔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1983年版,第326頁?!懊駲唷币辉~就是如此,雖于1837年就由傳教士翻譯過,但遲至戊戌時期,國人在是否倡導民權的問題上遠未達成共識。

        受儒家思想的影響,清季對“人人有自主之權”的認識同群己平衡、公私協(xié)調的觀念緊密聯(lián)系在一起,被視為“忠恕之道,絜矩之方”?!度f國公法》對“自主之權”、“主權”、“權利”等詞常?;Q使用,予讀者的印象是庶民的權利與國家的主權有關聯(lián)之處[10]劉廣京:《晚清人權論初探——兼論基督教思想之影響》,《公法》第1卷,〔北京〕法律出版社1999年版,第27頁。。“自主之權”體現(xiàn)了個人自由與國家自由是密切相關的。也就是說,享有民權之民是個人與國家和諧互動中的國民,國民權具有集體與個體雙重意義。當國民權指向集體權利時,民權主要指國民的參政權,地方自治權;當國民權指向個人權利時,民權主要指個人的自由權利,而這些自由權利在法律上是可以列出一張清單的。集體權利與個體權利統(tǒng)一于民權名下,二者是相互補充的。

        二、“梁啟超式的輸入”:明治日本助產(chǎn)晚清民權話語的誕生

        既往的研究表明,明治日本的刺激對晚清中國民權話語的興起起了催生作用,這種刺激是逐步逐層發(fā)生的,其中“梁啟超式的輸入”居功至偉。

        正如眾多學者所注意到的,“民權”一詞較早出現(xiàn)于郭嵩燾《倫敦與巴黎日記》中光緒四年的記錄,而郭嵩燾使用“民權”一詞,是他在英國時通過日本駐英公使烏葉受到了明治維新的影響[11]熊月之:《中國近代民主思想史》(修訂本),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社2002年版,第10頁。。

        無獨有偶,同一時期處于不同空間的黃遵憲則通過親身體驗向中國人介紹了日本的“民權”一詞和民權思想。在黃遵憲的《日本雜事詩》當中,“民權”一詞在1879年初刻本和1898年定稿本中分別出現(xiàn)了6次[1]蔣英豪:《〈日本雜事詩〉與近代漢語新詞》,〔北京〕《漢學研究》2004年6月第22卷第1期。。日本的自由民權運動興起于1874年,黃遵憲出使日本期間(1877-1882),正值日本自由民權運動進行得如火如荼之際。1902年,黃遵憲在給梁啟超的信中回憶說:“初抵日本,所與游者,多舊學,多安井息軒之門。明治十二三年時,民權之說及盛。初聞頗驚怪,繼而取盧梭、孟德斯鳩之說讀之,心智為之一變,以為太平世必在民主,然無一人可與言也?!盵2]丁文江、趙豐田編:《梁啟超年譜長編》,上海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第290頁。安井息軒(1799-1876),江戶時代末期儒學家。名衡,字仲平,日向(今宮崎縣)生人。青年時代赴大阪,師從筱崎小舒學習儒學,后至江戶,入幕府昌平黌學習,專攻儒家經(jīng)典,兼治朱子學、陽明學。學成后,任昌平黌教授,從事儒學教育。他在學術上主張對古文辭派及朱子學、陽明學兼容并蓄,汲取各家所長,使儒學更好地發(fā)揮經(jīng)治濟世之功用。他學識廣博,治學嚴謹,在考據(jù)學上亦頗有建樹。他在政治上屬“尊王攘夷”派。主張加強軍備,提高海防能力,反對列強在日本開港通商。主要著作有《海防私議》、《論語集說》等。黃遵憲這段話包含著豐富的信息:首先,黃遵憲初到日本時,矚目的是安井息軒的經(jīng)世思想,直到1879年他才注意到日本的民權學說,并且感到新奇,這說明了同期中國主流思想中民權思想的匱乏;其次,對于民權學說的覺悟,黃遵憲在清季是少數(shù)先覺者之一,因此他深感缺乏知音的痛苦;再次,黃遵憲習得民權思想的途徑是由東洋而西洋,他先是耳濡目染日本的自由民權運動,進而研讀歐洲啟蒙思想家的民權學說,換句話說,他是通過日本來學習西方的。黃遵憲作為清季民權思想的大傳播者之一,一旦意識到民權思想勢不可擋,他就開始著手向國人介紹。在介紹明治經(jīng)驗時,黃遵憲敏銳地發(fā)現(xiàn)了明治日本因反專制而倡議院進而倡民權的思路:“近日,民心漸染西法,竟有倡民權自由之說者。中興之初,曾有萬機決于公論之詔,而百姓執(zhí)此說以要君。遂聯(lián)名上書,環(huán)闕陳訴,請開國會而伸民權”[3]黃遵憲:《日本國志》卷1國統(tǒng)志一,上海圖書集成印書局光緒二十四年版,第1-2頁。,這一思路啟發(fā)了黃遵憲,而黃遵憲又通過《日本國志》影響了一大批中國人包括梁啟超。

        1878-1879年,郭嵩燾和黃遵憲分別通過不同途徑感受到了明治日本的影響并發(fā)現(xiàn)了“民權”說。與此同時,以鄭觀應、王韜為代表的條約口岸知識分子倡議會反專制的思想日漸成熟,這兩個方面都為民權思想的興起準備了條件。然而問題恰恰出在這里,19世紀70年代雖已出現(xiàn)民權思想的萌芽,但知識分子并未明確提出民權作為反專制的思想旗幟。直到19世紀90年代民權說才廣為流傳。就客觀的原因講,是因為國內洋務運動正值高潮,同治中興(1862-1874)的余暉還在延續(xù)。就思想發(fā)展的線索講,是因為明治日本尚未對中國的思想界發(fā)生普遍的影響。

        19世紀90年代,民權思想的輪廓隨著明治日本影響的擴大逐漸清晰。1892年,鄭觀應所著《盛世危言·原君》文后還附上日本學者深山虎太郎所寫《民權共治君權三篇》[4]鄭觀應:《鄭觀應集》上冊,上海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334頁。一文,這說明其時明治的影響尚微。黃遵憲從1879年起,用8年時間編成《日本國志》40卷,內中詳細介紹了日本明治維新的成果,初步形成了民權思想,但是皇權官僚士大夫體制的思想控制和言論束縛機制,使《日本國志》從撰成到刊行延遲了8年,直到1895年才得以刊行,而1895年,正是中國思想史上有著象征意義的年份。對黃遵憲來說,明治日本的民權運動以甲午戰(zhàn)爭達到高潮,清末變法是明治時期民權運動的繼續(xù)。1896年黃遵憲到天津時,正是《天演論》開譯之際,稿本中已經(jīng)使用了“民權”,這說明黃遵憲與嚴復討論過明治維新,并采用了他傳播過來的新詞“民權”[5]楊際開:《清末變法與日本——宋恕政治思想研究》,http://www.aisixiang.com/data/24332-4.html,2009-1-16。。

        1901年,梁啟超在《南??迪壬鷤鳌分?,稱乃師康有為是可以與盧梭、馬志尼、吉田松陰比肩的“先時之人物”“造時勢之英雄”,是近代中國倡導民權的第一人[1]梁啟超:《南海康先生傳》,《清議報》第100號,1901年12月。,康有為對自己有著同樣的自負:“仆在中國實首創(chuàng)言公理,首創(chuàng)言民權者,然民權則志在必行,公理則今日萬不能盡行也?!盵2]湯志鈞編:《康有為政論集》上冊,〔北京〕中華書局1982年版,第476頁。以往的研究表明,盡管康有為不是“民權”一詞在中國最早的使用者,但康有為對于民權確有倡導之功。梁啟超將首倡民權之功歸于乃師康有為,主要是本于康有為1891年完成的《實理公法全書》,康有為在書中倡言“人有自主之權”,而康氏明白曉暢地探討民權與人權問題的《大同書》與他在日本的流亡經(jīng)歷不無關系。

        與乃師一樣,梁啟超對于民權概念的認識也深受日本學術界之影響。他借用深山虎太郎《草茅危言》中的《民權篇》對民權之概念進行了界定。在《自由書》中,他幾乎原文照搬了深山的論斷:“民受生于天,天賦之以能力,使之博碩豐大,以遂厥生。于是有民權焉。民權者,君不能奪之臣,父不能奪之子,兄不能奪之弟,夫不能奪之婦,是猶水之于魚,養(yǎng)氣之于鳥獸,土壤之于草木,保其在一人,保斯權而不失,是為全天?!盵3]梁啟超:《自由書》,《梁啟超全集》第1冊,第342頁。深山虎太郎所寫《民權共治君權三篇》,參見《鄭觀應集·原君·附》上冊,上海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334頁。梁啟超民權思想的形成,尤其是集中反映其民權學說的《新民說》的創(chuàng)作,更有深刻的東學背景[4]鄭匡民:《梁啟超啟蒙思想的東學背景》,上海書店出版社2003年版。,“自居東以來,廣搜日本書而讀之,若行山陰道上,應接不暇,腦質為之改易,思想言論與前者若出兩人?!盵5]梁啟超:《夏威夷游記》,《梁啟超全集》第2冊,第1217頁。

        明治日本對民權話語的影響一直持續(xù)到19世紀末20世紀初?!叭梢?、癸卯間,譯述之業(yè)特盛,定期出版之雜志不下數(shù)十種。日本每一新書出,譯者動數(shù)家。新思想之輸入,如火如荼矣。然皆所謂‘梁啟超式’的輸入,無組織,無選擇,本末不具,派別不明,惟以多為貴,而社會亦歡迎之”[6]梁啟超:《清代學術概論》,《梁啟超全集》第5冊,第3104-3105頁。。梁啟超式的輸入盡管有諸多缺點,但來自日本的影響依然不可小覷,無論是文體(啟超體、新文體、日本化文體[7]實藤惠秀:《中國人留學日本史》,第292頁。實藤惠秀稱“啟超體”為“日本化文體”,一方面是為了強調日本詞匯與日本文體對梁啟超的影響之大;另一方面是強調受日本詞匯與文體影響的不止梁啟超一人,所有留日學生都是如此。),還是新詞匯的運用,以梁啟超在當時的影響看,頗值得注意。1902年,來自內陸湖北武昌縣的朱峙三就從同邑鄭赤帆處借來梁啟超辦、編的《新民叢報》與《中國魂》,“一一閱讀之,習其文體,是為科舉利器。今科各省中舉卷,多仿此文體者”[8]胡香生輯錄,嚴昌洪編:《朱峙三日記(1893-1919)》,〔武漢〕華中師范大學出版社2011年版,第103頁。。從朱峙三同期所閱讀的書報來看,其所在的武昌縣在當時的中國既不屬于消息極其閉塞的窮鄉(xiāng)僻壤,也非新學極盛之地,朱峙三或可代表數(shù)目不小的一群讀書人;而各省中舉卷多仿“啟超體”,更透露了時人對于梁啟超所帶來的日本氣象之重視。

        在“梁啟超式”的輸入進行得如火如荼時,嚴復的思想也已經(jīng)開始具有相當影響。嚴復引入的進化論和密爾主義自由論等,對包括梁啟超在內的許多中國人產(chǎn)生了深遠的影響。盡管嚴復推崇的英國式君主立憲與梁啟超介紹的日式君主立憲大不相同,但在以代議制追求自由民主的目標上二者是一致的,來自英國的經(jīng)驗也說明,議會制和立憲政體在實現(xiàn)自由、平等、民權等目標時具有舉足輕重的意義,民權話語也因此成為他們的共同語言。

        三、民進君退:清季十年民權話語的形成

        “新語的涌現(xiàn),究其根本,是新事物層出不窮的語文表征”[9]馮天瑜:《清末民初國人對新語入華的反應》,〔南昌〕《江西社會科學》2004年第8期。?!懊駲唷币辉~早在19世紀上半葉就由傳教士翻譯過來,但由于缺乏相應的支撐民權概念的思想觀念,“民權”并未成為流行語。到了19世紀70年代,民權話語終于在先進的中國人仿效西方議會制度、反對君主專制追求民主的過程中產(chǎn)生了。

        中國自明清以來,反專制主義思潮迭起。鴉片戰(zhàn)爭以后,先覺的士人在學習西方追求民主的過程中發(fā)現(xiàn)了議會制度,他們開始以明清以來的反專制思想接引西方的議會制度,到19世紀90年代已經(jīng)發(fā)展為成熟的立憲思想。清季民初,士人進一步發(fā)掘了顧炎武、黃宗羲、戴震、龔自珍等人的反專制思想,“定庵……于專制政體,疾之滋甚,集中屢嘆恨焉,皆頗明民權之義”,“語近世思想自由之向導,必數(shù)定庵。吾見并世諸賢,其能為現(xiàn)今思想解放光明者,彼最初率崇拜定庵,當其始讀定庵集,其腦識未有不受其刺激者也”[1]梁啟超:《論中國學術思想變遷之大勢》,《梁啟超全集》第1冊,第615頁。,黃宗羲更被譽為中國的盧梭,戴震的思想也被梁啟超、胡適、蔡元培等人重新詮釋[2]參見許蘇民:《戴震與中國文化》,〔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該書第十章討論了戴震思想對清末民初中國文化的影響。,自由、民權、民主學說逐漸興起,是為熊月之所說的近代中國民主思想遵循的“議會制度——自由平等”[3]熊月之:《中國近代民主思想史》(修訂本),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社2002年版,第17頁。邏輯。

        晚清民權的主要特點即在開議院,給人民參政權。正如張之洞所觀察到的,“考外洋民權之說所由來,其意不過曰國有議院,民間可發(fā)公論,達眾情而已,但欲民伸其情,非欲民攬其權,譯者變其文曰民權”[4]張之洞:《勸學篇·內篇·正權第六》,〔鄭州〕中州古籍出版社1998年版,第86頁。。張之洞非議民權,是因為其有礙君權。但他并不否認民權發(fā)達,可以通上下之情。相對而言,民權衰微,為中國致弱之根原,已成當時倡民權說者之共識。

        再考諸日本,自由民權運動中,以議院制實現(xiàn)民權自由的主張流行一時:“全國之論者,開口曰民權、曰自由,然而若問其如何實現(xiàn)民權,如何實現(xiàn)自由,則無不應之以創(chuàng)立民選議院,實現(xiàn)政治自由”[5]《近事評論》第20號,明治九年十月十四日。轉引自〔日〕松本三之介,《國權與民權的變奏:日本明治精神結構》,〔北京〕東方出版社2005年版,第56頁。,因此出洋大臣郭嵩燾、黃遵憲等發(fā)現(xiàn)日本的民權說是有內在原因的,因為19世紀70年代知識分子對議會制度已有相當?shù)恼J識,這就為接引來自日本的自由民權思想準備了條件。

        19世紀90年代,當近代中國“議會制度-自由平等”的民主思想與明治日本的民權思想發(fā)生對接時,在士人當中普遍形成了實行代議制保障民權、以民權判斷是否為代議制的思想邏輯,梁啟超作《古議院考》以及后來在嚴復的點撥之下否定《古議院考》,都是在討論議院與民權的關系。這就可以解釋為什么“民權”的原初意義主要指向人民有參政權的政治自由。

        按照“議會制度——自由平等”的邏輯,建立以議會制度為標志的立憲政體,既是民權得以保障的條件,也是民權得以保障的體現(xiàn)。因此,晚清提倡民權者都主張立憲政體,他們在立憲與民權之間劃上了等號。但是,晚清中國不同派別由于鐘情于不同的西方典范,加上對民主、民權、共和等的不同理解,他們在君主立憲與民主立憲之間進行了不同的選擇。

        其時,隨著“國家”意識的覺醒和“國民”觀念的傳播,士人對于許多問題的討論都是在“君-民”的框架內展開的。在君權-民權的問題上,反對者傾向于將二者視為對立的、此消彼長的關系,保守的胡思敬對維新人士的民權主張就大為不滿:“自新政大行,民氣日囂,漸藐官長?!盵6]胡思敬:《請免江西加征并緩辦地方自治折》,《退廬全集·退廬疏稿》(1910年8月3日),〔臺北〕文海出版社1970年版,第919頁。倡導者則看重民權對于君權之助益,希冀實現(xiàn)由民權而興邦的宏圖。1895-1898年間,梁啟超的民權思想呈現(xiàn)出興官權-興紳權-興民權的進化序列,即是以維護君權為前提的。

        問題在于,時“民主”一詞尚未獲得democracy的含義,而是意味著拋開君主“由民做主”的新政體。因此,為了表達對于君權的敬意,民權的倡導者在“民權”與“民主”之間頗費了一番思量。

        1899年7月28日,梁啟超在《清議報》上發(fā)表文章辨別民權與民主說:“夫民權與民主二者,其訓詁絕異。英國者,民權發(fā)達最早,而民政體段最完備者也,歐美諸國皆師效法,而其今女皇,安富尊榮,為天下第一有福人?!盵1]梁啟超:《愛國論三·論民權》,《梁啟超全集》第1冊,第275頁。梁啟超的目的是告訴反對民權者,他所主張的民權指的是英國式君主立憲,并不是為了廢除君主,為此他還專門提到了英國女皇。1901年6月7日,他又就這一問題進行了更詳細的說明:

        吾儕之昌言民權,十年于茲矣;當?shù)勒邞n之、嫉之、畏之,如洪水猛獸然。此無怪其然也,蓋由不知民權與民主之別,而謂言民權者必與彼所戴之君主為仇,則其憂之、嫉之、畏之也固宜。不知有君主之立憲,有民主之立憲,兩者同為民權,而所以馴致之途,亦有由焉。凡國之變民主也,必有迫之使不得已者也。[2]梁啟超:《立憲法議》,《梁啟超全集》第1冊,第406頁。

        梁啟超的這段話用公式表示即:民權=立憲=君主立憲+民主立憲,在以立憲界定的民權當中,梁啟超選擇了君主立憲,對民主立憲則心存芥蒂。

        受日本民權思想影響的梁啟超如是說,深受西方文化影響的何啟、胡禮垣亦如是說:

        民權之國,與民主之國略異。民權者,其國之君仍世襲其位;民主者,其國之權由民選立,以幾年為期。吾言民權者,謂欲使中國之君世代相承,踐天位勿替,非民主之國之謂也。[3]張之洞,何啟及胡禮垣撰,馮天瑜、蕭川評注,《勸學篇·勸學篇書后》,〔武漢〕湖北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第336頁。

        據(jù)1903年出版的辭書《新爾雅》解釋:“立憲政體又別之為民主立憲,君主立憲。由人民之愿望,建立公和國家,舉大統(tǒng)領以為代表,而主權屬人民者謂之民主立憲政體?!盵4]汪榮寶、葉瀾編:《新爾雅》,〔上?!趁鳈嗌?903年版?!熬髁?,有君者也;民主立憲,無君者也”[5]章士釗:《復辟平議》,《甲寅雜志存稿》上冊,〔北京〕商務印書館1922年版,第191-192頁。?!百F民、重民、公權于民,而后國可保、君可有也?!盵6]畢永年:《存華篇》,《湘報》34號,1898年4月14日。

        可見,在19世紀末20世紀初,將民權等同于立憲是時人的普遍理解,由于“民主”意味著國家元首由人民公舉產(chǎn)生,與君權相對立,而“民權”則是在保留君主的前提下,給予人民參與政治的權利,因此許多人主張民權而反對民主。

        19世紀末20世紀初,當改良派仍然在堅持議會制君主立憲的民權思想時,中國民權思想已經(jīng)開始悄然發(fā)生變化,為改良派所拒斥的民主立憲民權思想因為革命派的興起而涌現(xiàn)出來。梁啟超等人在民權與民主之間的選擇正反映了不同派別之間民權思想的裂痕與緊張,同時,這種變化也反映在人們對政體的改名工作上,原先所譯之君主、民主、君民共主等稱,被改為專制政體、共和政體(民主立憲政體、共和立憲政體)、君主立憲政體[7]甘韓:《皇朝經(jīng)世文新編續(xù)集·卷二》,商絳雪齋書局1902年版;梁啟超:《立憲法議》,《梁啟超全集》第1冊,第405頁;梁啟超:《各國憲法異同論》,《梁啟超全集》第1冊,第318頁。。專制政體的特點在于君權大于民權,共和政體與君主立憲政體同為立憲政體,均倡言民權,區(qū)別在于前者民權大于君權,后者君民平權。

        也就是說,當梁啟超等人反復申辯民權與民主之異的時候,共和已經(jīng)獲得同民主相同的意義,民主立憲即共和立憲,民主的含義相當于Republic,代表與君主對立的意思。而民權的含義則相當于Democracy。民權的含義大于民主,民主包含民權在內,民權壓倒了民主,換句話說是借由民權求democracy。

        再來看革命派對民權、民主、共和的理解。1905年10月20日,孫中山在《民報·發(fā)刊詞》里將立憲和民權同專制對立起來,這與改良派的認識是一致的。1906年4月28日,《民報》印行《第三號號外》,刊出《民報》與《新民叢報》論辯的12條綱領,針對《新民叢報》的第一個論點批駁曰:“夫我國民有此自由、平等、博愛之精神,而民權立憲則本乎此精神之制度也。故此制度精神必適合吾國民,而絕無虞其格格不入也。”汪精衛(wèi)明確將革命派主張的民主立憲等同于民權立憲,申明革命派所謂的民權與君主立憲無關:“吾之目的,欲我民族的國民創(chuàng)主民權立憲政體(普通謂之民主立憲政體)者也?!盵1]汪精衛(wèi):《駁〈新民叢報〉最近之非革命論》,《民報》第4號,1906。也就是說,在革命派那里,民主立憲=民權立憲=共和政體。

        那么,隨著時代的變化,尤其是在辛亥革命以后共和確立,改良派的君主立憲民權思想如何應對革命派民主立憲民權思想的挑戰(zhàn)呢?此時,君主立憲的前提已經(jīng)不在,改良派被指此前“不慊于共和”、“有負國民”,梁啟超基于民權與立憲之間的關系,巧妙地申辯道:“立憲派人不爭國體而爭政體,其對于國體主維持現(xiàn)狀。吾既屢言之,故于國體則承認現(xiàn)在之事實,于政體則求貫徹將來之理想。夫于前此障礙極多之君主國體,猶以其為現(xiàn)存之事實而承認之。屈己以活動于此事實之下,豈有對于神圣高尚之共和國體而反挾異議者。夫破壞國體,惟革命黨始出此手段耳。若立憲黨則從未聞有以搖動國體為主義者也。故在今日,擁護共和國體,實行立憲政體,此自論理上必然之結果,而何有節(jié)操問題之可言耶?”[2]梁啟超:《鄙人對于言論界之過去及將來》,《梁啟超全集》第4冊,第2510頁。

        改良派與革命派都不反對立憲,即主張民權,但改良派主張的君主立憲要求保留君主,革命派主張的民主立憲要求廢除君主。辛亥革命之后,改良派的主張在革命派看來限于困境。但梁啟超解釋說,民權等于立憲而不包含反君權,所謂的民權不反君權,其真正內核是在現(xiàn)有的秩序內通過議會制實行立憲。因此,如果將君主立憲的不反君權理解為保存現(xiàn)有的體制,即維護國體,那么此種對于民權和立憲的解釋在辛亥之后很自然就轉化為擁護共和國體,因為共和國體正是現(xiàn)存的體制。改良派由主張君主立憲到共和立憲并不存在變節(jié)問題,倒是革命所帶來的不良后果未出改良派意料之外,改良派的主張仍然是有意義的。

        由是觀之,自戊戌以迄辛亥,倡言民權已經(jīng)不再成為問題。民權與國家的強弱存亡及文明程度密切相關,在戊戌時期僅為求新人士的卓見,到民國成立之時則已成為舉國共識。清季十年,國人在發(fā)現(xiàn)“國家”進而極力進入“世界”的過程中,開始重新結構君、民、官、紳的基本秩序。在君權-民權的框架內,民權前進、君權后退的幅度和速度,改良派和革命派之間有所爭議,這種爭議隨著清王朝的覆亡以君權告退、民權大獲全勝而結束,民權最終在新的秩序安排中成為國家建制不可或缺的一塊基石。

        〔責任編輯:肖波〕

        The Innovation of Civil Rights Discourse in the Late Qing Dynasty

        Wang Yanqin

        The word of'civil right'was not translated by Japanese but missionary.It accrued in 1837.Its meaning was often correlated to freedom,equality,right or democracy.The intellectuals were not all arguing for civil rights until the reform in 1898.With the influx by Liang Qichao,it was never a problem.In the last ten years of the Qing Dynasty,the civil-rights divorce was progressively established.And it became one of the footstones of the Republic of China as the national-advance to emperor-retreat.

        civil rights;the right of self-government;influx by Liang Qichao;People-advance to emperor-retreat

        本文系教育部人文社科基金青年項目(11YJC770062)的階段性成果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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