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派，蘇 穎

(長春中醫(yī)藥大學，長春 130117 )

五運六氣是中醫(yī)學理論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它以自然界的氣候變化以及生物體對這些變化所產生的反應為基礎，把自然氣候現象和生物的生命現象統一起來，從宇宙節(jié)律方面探討氣候變化對人體健康及發(fā)病的影響[1]。因機，即病因病機的簡稱。病因，即疾病發(fā)生發(fā)展的原因。病機，即病理機轉。《內經》中的“病機”的“機”為機要，關鍵點之意，“病機”意為“疾病病變的關鍵點”[2]，研究對象是疾病的發(fā)生、發(fā)展、轉化及傳遍規(guī)律。中醫(yī)的臨床思維重在“審證求因”，誠如《證類本草》所言“欲療病，先察其源，先候病機?！泵髑逡越怠皩徸C求因”方法趨于成熟，“審證求因，據因論治”法則的運用已成為主流，并取得了突破性的進展[3]。因機所在，運氣為綱，即言五運六氣異常變化是疾病發(fā)生發(fā)展變化的必要條件，應用五運六氣審證求因，指導臨床實踐，便可建立辨證思維，確立治法方藥，從而取得良好的臨床療效。

1 因之所生，運氣所主

五運六氣理論認為疾病發(fā)生的外在因素主要為五運六氣所致的異常氣候變化。人類生活在自然之中，不可避免的受到自然界氣化的影響。因之所生，運氣所主，應用五運六氣審證求因的思維方法，重視疾病發(fā)生時運氣異常變化的始動作用，揭示了疾病發(fā)生的本質，構建了中醫(yī)病因學的基礎。

1.1 病因歸于五運六氣 中醫(yī)病因理論源于古代勞動人民的醫(yī)學實踐，成型于《黃帝內經》。在長期的醫(yī)學實踐中，發(fā)現病人的發(fā)病有某種共性，這種共性表現為發(fā)病與病人所處的自然環(huán)境、社會環(huán)境、個人生活相聯系。如“夫百病之始生者，必起于寒暑燥濕風雨，陰陽喜怒，飲食居處，氣和而有形，得藏而有名”[4]。即寒暑燥濕風雨為自然變化病因，陰陽喜怒、飲食居處為社會環(huán)境、個人生活病因等。隨著實踐的發(fā)展，古人將3種病因進一步歸納為陰陽病因，如“夫邪之生也，或生于陰，或生于陽，其生于陽者，得之風雨寒暑，其生于陰者，得之飲食居處，陰陽喜怒。”并認為這些疾病病因產生是氣化異常所致，“天有五行御五位，以生寒暑燥濕風。人有五藏化五氣，以生喜怒思憂恐”[5]。自然界的五運六氣變化導致氣候發(fā)生變化，進而影響到人體的氣機變化。這種思想使病因學說產生之初便有著深刻的運氣學烙印。

1.2 “氣動”病因發(fā)病論 “氣動”是自然界氣化異常的表現，五運六氣氣化失?；虿划斊湮唬a生致病邪氣，邪氣侵襲人體導致疾病發(fā)生。王冰在注解《素問·至真要大論》時提出“氣動有勝，是謂邪反勝于主，不可不御也?！盵5]“氣動”的不同變化導致疾病產生，認為“氣動”是產生致病邪氣的始動因素，“夫病生之類，其有四焉。一者，始因氣動而內有所成。二者，不因氣動而外有所成。三者，始因氣動而病生于內。四者，不因氣動而病生于外。”[5]內因發(fā)病及外因發(fā)病均屬于“氣動”變化，并對《黃帝內經》中論述的疾病依據病因進行歸納?！胺蛞驓鈩佣鴥瘸烧撸^積聚、 瘕、瘤氣、癭、起結核、癲癇之類也?！盵5]“始因氣動內成”類疾病多因五運六氣異常直接導致人體氣化逆亂，從而產生邪氣，導致疾病發(fā)生?！皟瘸烧摺?，則指疾病發(fā)于臟腑，多屬于陰。例如積，《靈樞·百病始生》認為“積之始生，得寒乃生，厥乃成積也。”[4]“外成者,謂癰腫、瘡瘍、痂疥、疽、痔、掉眩、瘛、浮腫、目赤、赻、胗紿腫痛癢之類也?！盵5]“外成者”則是疾病發(fā)于經絡、肢節(jié)、體表，例如《素問·脈要精微論》提出癰腫的病因“帝曰：‘諸癰腫，筋攣骨痛，此皆安生？’歧伯曰：‘此寒氣之腫,八風之變?！盵5]“不因氣動為病”則為五運六氣異常導致邪氣產生，邪氣內化致病。此類疾病的發(fā)生條件主要有二，一則為五運六氣異常，導致異常的氣動發(fā)生；二則為人體本身正氣不足，兩者相互作用，從而導致發(fā)病?！安灰驓鈩佣∩趦日?，謂留飲、遉食、饑飽、勞損、宿食、霍亂、悲、恐、喜、怒、想慕、憂結之類也。生于外者，謂瘴氣、賊魅、蟲蛇蠱毒、蜚尸、鬼擊、重薄墜墮、風、寒、暑、溫、斫射、刺割、棰樸之類也”[5]。

五運六氣氣動發(fā)病理論對后世醫(yī)家產生重要影響，例如金代醫(yī)家張子和在此基礎上進一步提出“外有風寒暑濕，屬天之四令無形也。內有饑飽勞逸，屬天之四令有形也?！盵6]并強調運氣氣化是病因產生的重要因素。金代醫(yī)家劉完素對“氣動”發(fā)病理論進行完善，依據王冰注解中的治法，提出相應的方劑，“四類者，有獨治內而可愈，大小承氣、陷胸、抵當湯、三花神皊藏用之類是也。有兼治內而愈者，大小柴胡、通圣、洗心、涼膈、黃連解毒之類是也。有獨治外而愈者，善應膏、拔毒散、點眼藥生肌之類是也。有兼治外而愈者，撥云散、苦參散、千金內托散之類是也。有先治內后治外而愈者，赻胗、丹毒、瘡瘍疹、麩豆之類”[7]。

2 機之所察，運氣所在

中醫(yī)病機體系的構建源于《黃帝內經》，中醫(yī)理論的“病機”，始見于《素問·至真要大論》，并且以“病機十九條”為原本，構建病機體系學術框架。這一框架是以五運六氣變化規(guī)律為基礎，提出了病機變化的原因是五運六氣客主加臨產生變化，導致氣化異常，即客主陰陽，與時為變。分析病機的原則是審察病機，求屬氣宜，審察疾病發(fā)生變化機轉時，需要考慮運氣變化及病人的臨床表現，應用運氣理論指導臨床實踐。

2.1 客主陰陽，與時為變 “客主”，始見于《素問·至真要大論》，指客氣與主氣的相互關系，是五運六氣病機的重要組成部分。王冰認為“客主”是“客謂天之六氣，主謂五行之位也。氣有宜否，故各有勝復之者”[5]。明代醫(yī)家張景岳發(fā)展為“客者天地之六氣，主者四時之六步”[8]。認為“客主”主要是由六氣構成。天地變化有時序性，氣候變化具有一定的穩(wěn)定性，主氣維持氣候的常態(tài)，生、長、化、收、藏依照順序運行。客氣對主氣進行調節(jié)，在調節(jié)中會出現“氣相得”和“不相得”的表現，因而導致勝復氣的產生，人體受此變化，所發(fā)生的疾病亦會向相應方向轉化發(fā)展。

客主陰陽指應用五運六氣理論建立推演模型，推算氣機的變化格局。與時為變則在推演的同時參照實際氣候變化，從而認識疾病機轉。客主勝復的規(guī)則是“初氣終三氣，天氣主之也。四氣盡終氣，地氣主之，復之常也。有勝則復，無勝則否。微者復微，甚者復甚”[5]。六氣過于偏勝或衰弱不僅產生邪氣，使人體的疾病性質向不同方向轉換。如五巳年、五亥年，厥陰風木司天，加臨初之氣、二之氣、三之氣，風木太過，則發(fā)生疾病為“耳鳴、掉眩，甚則咳。主勝則胸脅痛，舌難以言。”[5]掌握客主陰陽，與時為變的規(guī)律是應用五運六氣審查病機的基礎，通過基本的推演，對氣候的變化進行預測，從而推斷人體臟腑氣機的變化，對疾病的因、機進行審察，確立方法，對相應的傳變方向進行截斷，取得良好的臨床療效。

2.2 審察病機，求屬氣宜 《素問·至真要大論》言“審察病機，無失氣宜……謹守病機，各司其屬，有者求之，無者求之，盛者責之，虛者責之。”[5]根據病人的發(fā)病表現，進行歸納，應用氣化理論進行分析，判斷病機，確定病位的關鍵點進行治療。

《素問·至真要大論》提出歸納分析病機的總綱為“病機十九條”“病機十九條”闡述了臨床證候和病因的普遍聯系，強調病因、病性以六氣為主，病位以臟腑為主，兩者相互組合，構成臟腑病機與六氣病機。臟腑病機以臟腑氣化功能為基礎提出，如“諸風掉眩，皆屬于肝”，肝氣氣化以疏泄為主，因而疏泄異常歸于肝病。六氣病機以自然界氣化異常影響人體氣化異常導致疾病發(fā)生，如“諸暴強直，皆屬于風。”風氣異常變化可以導致風邪產生，人體感風邪而發(fā)生疾病。

求屬氣宜是應用運氣病機對具體的臨床疾病進行分析的方法。五運六氣的變化是具有動態(tài)性和平衡性，因此人體的氣機變化也具有此種特征。《素問·至真要大論》強調“必先五勝”，將癥狀與運氣進行動態(tài)分析與對應，確定病位與病性，例如“風淫所勝……民病灑灑振寒，善伸數欠，心痛支滿，兩脅里急，飲食不下，膈咽不通，食則嘔，腹脹善噫，得后與氣則快然如衰，身體皆重。”[5]風淫所勝導致的疾病，變化迅速，多兼雜其他邪氣，人體癥狀多表現為惡風寒等等。進而確定虛實與病人身體的陰陽盛衰，確定病勢，做到“盛者則之，虛者則之?！?/p>

3 運氣合參，主治所及

中醫(yī)運氣學認為，由于氣候變化因素是多元的，實際的氣候變化應該是五運(歲運、主運、客運)、六氣(主氣、客氣、客主加臨)合治的結果[9]。疾病的病因病機均因五運六氣的異常變化發(fā)生動態(tài)改變，這種動態(tài)改變受到環(huán)境、機體的相互作用制約，因此具有一定的規(guī)律性。

運氣合參是在運氣相合的前提下對疾病進行動態(tài)分析。主治所及則是對分析結果進行針對性的治療，兩者相合構成中醫(yī)辨證論治的核心。如對風淫為病的病因病位，采用相對應的方藥治療，即“風淫所勝，平以辛涼，佐以苦甘，以甘緩之，以酸瀉之”[5]。應用此種方法抓住疾病的本質屬性，對證候的傳變進行截斷治療，從而做到“既病防變”。

綜上所述，運氣病因是進行運氣病機分析的基礎，運氣病機是指導臨床辨證的基礎。五運六氣理論從天人合一的視角觀察自然界氣機變化對人體的影響，確立了中醫(yī)病因病機理論的基礎結構，闡發(fā)疾病發(fā)生發(fā)展的本質規(guī)律，構建中醫(yī)“辨證論治”體系的合理內核。靈活運用五運六氣分析病因病機，做到“常以五六之義，逐氣推測，則彼此盈虛，十應七八”[9]，便可在臨床取得良好的療效。今后隨著研究的深入，五運六氣理論的科學內涵將被逐漸發(fā)掘和完善，應用運氣病機學說將會更好地提高中醫(yī)臨床療效。

[1]蘇穎.中醫(yī)運氣學[M].北京:中國中醫(yī)藥出版社,2012.

[2]盧紅蓉,李海玉,孫誼.《內經》中病機內涵析義[J].世界科學技術——中醫(yī)藥現代化,2009(1):26-28.

[3]黃蘭英,李其忠.“審證求因”源流探析[J].吉林中醫(yī)藥,2010,30(3):185-187.

[4]靈樞經[M].北京:人民衛(wèi)生出版社,1963.

[5]黃帝內經素問[M].北京:人民衛(wèi)生出版社,1963.

[6]張子和.儒門事親[M].北京:人民衛(wèi)生出版社,2005.

[7]劉完素.素問病機氣宜保命集[M].北京:中國中醫(yī)藥出版社,2007.

[8]張景岳.類經[M].孫國中,方向紅,校.北京:學苑出版社,2011.

[9]蘇穎.《內經》運氣相合理論及其意義探析[J].長春中醫(yī)學院學報,2003,19(3):18-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