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圍城》與《我是貓》分別是中國、日本現(xiàn)代小說史上長篇小說的佼佼者，這兩部小說在題材選取上有著相同之處，都選擇了將普通知識分子作為描述對象，通過對年輕知識分子的學習、工作和愛情的講述來反映當時的社會面貌和知識分子的內心世界。這兩部作品所反映的知識分子的精神世界不只能代表當時知識分子的內心，也能作為當下知識分子心靈的反映和投射。知識分子的命運總是和時代特點緊緊聯(lián)系在一起，他們的學業(yè)、事業(yè)都牢牢粘上了時代和社會的標簽，他們的愛情也總是不如意，盡管他們對愛情有著強烈的追求和相當高的期許。本文擬從知識分子的學業(yè)、事業(yè)和愛情這三個方面對知識分子的人生進行說明和剖析，以解釋為什么知識分子的人生如此荒涼。

關鍵詞：學業(yè) 事業(yè) 愛情婚姻 荒涼

《圍城》與《我是貓》分屬中國和日本現(xiàn)代文學作品中的佼佼者，這兩部小說無論在題材選取、內容構造還是藝術特色設計上都堪稱經典和另類，它們剛問世時就受到了廣泛的關注和歡迎，一直到現(xiàn)在，在近一百年后的今天，這兩部小說仍然受到贊譽，受到了大批中外讀者和學者的喜愛和追捧。兩部作品都塑造了一批上個世紀初的知識分子形象，他們的生活總是無時不被籠罩在一層蒼涼的氛圍中，本文擬通過對這兩部作品中知識分子們的學業(yè)、事業(yè)、愛情婚姻三個方面進行說明和剖析，以解釋為什么知識分子的人生如此荒涼。

一、學識的有等于無

（一）《圍城》里學術創(chuàng)作的虛無

《圍城》里描繪的知識分子受教育程度可以說相當高，他們幾乎全是博士，其余的也都是大學畢業(yè)。方鴻漸是介于兩者之間，趙辛楣是留美博士，蘇文紈是旅歐博士，劍橋詩人曹元郎，才子諸慎明，還有三閭大學的一幫教授：“中國文學系主任”李梅亭、副教授顧爾謙、校長兼“科學家”高松年、“棄官從文”的汪處厚，整本書由一個個這樣的高端知識分子串聯(lián)而成，他們的高學歷是他們區(qū)別于其他人的符號，也是他們蒼涼人生的緣由。

蘇文紈是這樣出場的，“女學生像蘇小姐才算替中國爭面子，人又美，又是博士，這樣的人到哪里去找呢？”[1]（P3）“你！蘇東坡的妹妹，才女！”[2]（P5）一個既美且有才的女子，她在學成回國后的“學以致用”，就是經常邀請詩人朋友到家中吟詩做賦，詩人曹元朗做的一首十四行詩《拼盤姘伴》部分內容是這樣的：

昨夜星辰今夜搖漾于飄至明夜之風中（二）

圓滿肥白的孕婦肚子顫巍巍貼在天上（三）

這守活寡的逃婦幾時新有了個老公？（四）[3]（P68）

這首被稱為新古典主義的詩叫人讀了之后捧腹大笑，這就是劍橋詩人的詩作，他將中外名家的詩句東拼西湊完成了這樣一首滑稽之談，這是曹元朗留學劍橋的心得。

作為優(yōu)等生的蘇文紈亦有一首新詩，“難道我監(jiān)禁你？還是你霸占我？你闖進我的心，關上門又扭上鎖。……從此無法開門，永遠，你關在我心里?！盵4]（P71）這首詩的抄襲性一下子就被方鴻漸發(fā)現(xiàn)了，“偷”自于德國十五六世紀的一首民歌，無論這首詩是否為蘇文紈原創(chuàng)，總之它被創(chuàng)作出來后就已經失去了價值，且出自一個鍍過金的博士之手，博士所代表的學術價值也迅速消失。

擁有假博士文憑的方鴻漸在回國后鬧的第一個笑話是演講稿遺失，為家鄉(xiāng)中學做的演講被迫講成“鴉片”和“梅毒”，這當然和他本人的學識程度有關，肚里沒貨，才鬧了大笑話。方鴻漸本人除了思維敏銳外，學識可以說無。和方鴻漸同時文憑造假的還有三閭大學的韓學愈，他們同有“克萊登大學”假博士文憑，《圍城》里的真博士和假博士一起上場，真又怎樣，假又怎樣，他們產生的學術價值一樣，他們有分別嗎？

（二）《我是貓》中學識的令人啼笑皆非

同樣，《我是貓》里的眾知識分子：中學英語教員的苦沙彌，研究地球磁氣的理學士寒月，美學家迷亭，詩人東風，大哲學家獨仙，也無時無刻不在從事一些具有學術意義的事情來表達他們知識的淵博和高貴的學者身份。

教師出身的苦沙彌“他時而寫俳句往《杜鵑》雜志上投稿，時而給《明星》雜志寫‘新體詩，時而寫錯誤百出的英文，還學過‘遙曲，而且有一陣子，吱吱嘎嘎拉過提琴。”[5]（P5）“每天從學校里出來就一頭鉆進書齋……他本人也擺出一副做學問的架勢。其實，他并非像家里人所說的那樣好學上進……見他經常大睡午覺，有時把口水流到攤開的書本上?！盵6]（P3）這就是一個教師的學習狀態(tài)——浪費時間，渾噩度日。

詩人東風君有些名士風格，他和一些“風雅”之士聚在一起，組織了一個朗讀會，而第一次的朗讀會是扮演嫖客嫖妓的片段。“不，也沒有什么大不了的，登場人物不過是嫖客、船老大、粉頭、跟媽、鴇兒、忘八這幾個角色罷了?！盵7]（P34）說東風是詩人，也許牽強，但是他的確愛舞文弄墨，并且組織了這樣一個學術沙龍，若說他不是詩人，就不實際了。可是，這樣一個叫人親自扮演“嫖妓”的學術沙龍也真實地說明了那批文人的庸俗無聊和精神空虛。

寒月君是《我是貓》里重點突出的一位人物，他的突出是因為他的身份，他是一位正在攻讀博士的理學士。作品對他采用了和貓的主人苦沙彌一樣的特寫鏡頭。對寒月的描寫一是通過拜訪他的老師苦沙彌，二是描寫他磨玻璃球。他的博士論文是《紫外線對青蛙眼球的電動作用之影響》，對于這篇博士論文，他首先要做的是磨好一粒玻璃球做實驗?！皬慕衲暾缕?，我已經磨廢了六個玻璃球啦?！薄皬那宄磕テ?，吃午飯時稍歇一歇，然后一直磨到天黑，這工作可不輕松哪?！薄把巯拢瑥脑绲酵?，我一直是在磨球呢?！盵8]（P157），這個所謂理學博士其實就是一個“磨球博士”，關于磨球，那到底多久才能磨好呢？寒月自己說：“十年，還算是快的，弄不好，可能要二十年呢?！盵9]（P158）磨好玻璃球是寫好博士論文的重要且必須的條件，即磨不好玻璃球便成為不了博士，所以寒月學士每天做的學問就是磨一顆玻璃球。磨玻璃球和分角色朗讀“嫖妓”在內容上不同，在意義上卻一致——都反映了知識分子在消磨時光，他們的生活其實百無聊賴，他們有精力和時間，卻并無學術創(chuàng)作可言。endprint

中國自五四運動后，全面吸收西方文化，不僅文學上努力改革本民族文學傳統(tǒng)，還全方面吸收西方自然科學等，日本在明治維新后亦是如此?？梢哉f，二十世紀初期的中國和日本，在文化改革上面有著相同性：大批青年或者出國深造，或者在本國接受高等教育，“博士熱”在那個年代興起?？纯磧刹孔髌分兴枋龅倪@些人，他們的知識水平到底如何，看看他們的作品，真叫人心生懷疑，他們其實真有學識，接受高等教育也并非徒勞，可是他們卻不能展現(xiàn)自己，也許屬于茶壺里倒餃子。造成這些知識分子學識空洞的原因，也是歸結于那個年代?！秶恰防镆慌R分子回國的時間為1937年，正值抗日戰(zhàn)爭開始，這樣的年代如何安排一批回國知識分子“學以致用”，社會給予不了讓他們施展拳腳的機會和環(huán)境，只能使他們生出一些寂寞空洞之事來聊以慰藉自己?！段沂秦垺钒l(fā)表于1905年，甲午戰(zhàn)爭（1894年7月25—1895年4月17日）后，日本因為獲得中國大量賠款，國內資產階級迅速發(fā)展，日本資產階級對外進行侵略戰(zhàn)爭，對國內人民同樣施行高壓政策，“不堪忍受的農民從一八九八年三月開始，于一八九八年三月、九月、一九零零年二月份四次，派各村代表數(shù)千人進京示威，都遭到了警官隊和憲兵隊的鎮(zhèn)壓，在第四次，有三十余人被加以‘兇徒聚眾滋事罪被捕下獄?！盵10]（P126）勞動人民是沒有為自己謀求生活的能力和權力的，同樣，苦沙彌和寒月等一幫知識分子也只能虛無地度日。

二、事業(yè)的受挫

（一）《圍城》里為生存異地奔波

對于畢業(yè)之后的生活，《圍城》里有方鴻漸自己的感受，“上岸時的興奮，都蒸發(fā)了，覺得懦弱、渺小，職業(yè)不容易找，戀愛不容易成就。”[11]（P29）方鴻漸回國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他“岳父”的小銀行里工作，月薪一百塊，這樣的收入正好夠零用，后來失戀失業(yè)后離開上海，千里迢迢到三閭大學做事。一路上經歷坎坷波折，在三閭大學呆了一年后，又返回上海，在一家報社做最不重要的資料室主任，為“油鹽醋”版塊寫文章。最后，又辭了職準備離開上海重新返回內地，平均一年一個工作，可謂顛沛流離，這當然和他的志大才疏有關，不過其他知識分子呢？他們的工作狀況和方鴻漸其實差不多。蘇文紈后來加入到那個年代流行的跑單幫行列中，許是劍橋詩人丈夫賺錢不多的原因。這是一幫處于社會知識結構最頂端的人，然而生存的問題時時刻刻在困擾他們。

（二）《我是貓》中的苦沙彌的被辱

苦沙彌是一位貧寒的中學教師，他家的房子是整條街最破舊的，苦沙彌妻子經常和丈夫說的話是錢不夠用了。前面提到苦沙彌愛畫畫等，他的紙筆也都是從店里賒來，等拿了下個月薪水再去還的。從事一份薪水微薄到難以維持正常家庭生活的工作已屬人生慘淡，苦沙彌還要受到學生們的作弄，這些學生不尊重老師并非童心或者調皮，而是接受了金田家的好處故意違反天理和人性。

“教師雖未被鎖鏈鎖起來，但卻被薪俸捆住了手腳，所以你怎樣捉弄他也不礙事，他不會辭職去打學生的耳光。如果他有辭職的勇氣，那么他最初就不會當教師干那種哄學生的職業(yè)了?！薄爸魅藶榇硕l(fā)怒，真是極不識趣，是愚蠢透頂?shù)??！盵12]（P208）真正叫苦沙彌痛苦的不是學生而是他所處社會對教師的不尊重，他縱然離開落云館，也會遇到另一個落云館，遭遇相同的處境，離開這座城，又陷入另一座城。

綜觀《圍城》里高端知識分子為生計的奔波和《我是貓》中苦沙彌守著一份毫無尊嚴的職業(yè)的不易，這都見證了他們所處社會的悲涼，社會提供不了這些文化人正確、安穩(wěn)的事業(yè)道路，他們只得自己瞎闖亂撞，受傷、被侮辱、不在乎顏面，他們當初的那點才氣和銳氣早已經丟失在污濁的現(xiàn)實社會中。“一個政府即使不相信知識分子使命的精英主義含義，反對知識分子自治主張，也必須使用他們的技能，為他們的獨立存在提供用武之地：如果不能自由表達自己的意見，那么至少要鼓勵保護和傳承知識分子的技能?！盵13]（P393）社會無法提供他們用武之地，他們只好蒼涼地生活著。

三、愛情的不得保障

（一）《圍城》里愛情的“圍城”

《圍城》以方鴻漸為主要敘述對象，以他的愛情發(fā)展為小說線索展開故事。方鴻漸一共經歷了張、蘇、唐、孫四位主要女士的情感之路，當然他還經歷了從未謀面的未婚妻的逝世以及南洋鮑小姐的一夜情。張小姐是銀行經理的女兒，是個十足的“千金”小姐，方鴻漸能被她看上，是因為有著博士身份，屬于有錢人看中了讀書人，好比過去皇帝選駙馬一樣，既然張小姐是公主，自然高高在上，方鴻漸雖然窮困落魄，不過他骨子里讀書人的清高和節(jié)氣，自然不會臣服于“千金”，拜倒于銀行小姐。方鴻漸的完美情人是唐曉芙，美麗、純真，可是作者偏沒有把唐曉芙許配給方鴻漸，也是因為這位“摩登文明社會里那樁罕物——一個真正的女孩子”[14]（P47）——這樣一個真正愛情的代表是不存在于知識分子生活里的，縱然方鴻漸很愛唐曉芙，他卻偏不能擁有這份愛情，這是他的愛情夢，可以做卻不可以擁有。蘇文紈對方鴻漸的傾心主要緣于她的大齡身份，女博士總歸要嫁人，人都有缺點，所以方鴻漸和鮑小姐的一夜情可以被蘇文紈忽略，而她這個真博士也可以日后支配方鴻漸這個假博士，所以蘇文紈自然不愿意施愛于跟她有同等學識的并且青梅竹馬的趙辛楣，“蘇小姐不是聽眾，趙辛楣有本領使不出來?！盵15]（P52）方鴻漸是被蘇文紈的愛包裹著，他不愿受拘束從這座城里逃脫了出來，當他逃離蘇文紈的圍城后，卻不幸又進入到孫柔嘉掌管的城堡里。孫柔嘉和蘇文紈是截然相反的兩類女人，孫柔嘉不是大家閨秀，年紀很輕，只是一個普通大學生，沒有蘇文紈的清高，也缺少唐曉芙的外貌，孫柔嘉和方鴻漸在某一點上非常相像，就是都需要靠自己的努力才能生存下去。出自需要相互依靠同舟共濟的原因，方鴻漸和孫柔嘉走到了一起，方鴻漸并不愛孫柔嘉，他“愛人”不得，“被愛”不愿意，只得隨便找了個大街上隨處可見的“小女人”作為人生伴侶，這是方鴻漸的悲哀，也正是幾乎所有知識分子真正的的婚姻歸宿。

（二）《我是貓》中愛情的從不存在endprint

《我是貓》里的愛情重點敘述了一件事，就是大財主金田看上了“博士”寒月，想要他做女婿的事情。金田是一位大財主，錢多且心狠，如同銀行張經理看上方鴻漸一樣，金田家也看上了要獲得博士學位的寒月。對于寒月，他對做不做金田家女婿并非在意，金田家的“活支票”小姐對于寒月這個人也不是很在意，用迷亭的話：“這倒有點妙啦，那種人的女兒竟然也懂得愛？不過那也不會是什么了不起的愛吧，頂多不過是鼻子尖那么大的愛吧?！盵16]（P116）最終“活支票小姐”放棄了寒月，因為寒月磨球不成功，沒做成博士。沒有可以物物交換的東西，金錢怎么可能白花出去，博士文憑沒有，金錢立即退回。愛情在哪里，只有學歷和金錢在做交易，愛情其實并不存在。

同樣，主人公“貓”的愛情也隨著“三毛姑娘”這只小母貓的去世而破滅?！拔摇笔且恢回?，聰明有思想、善于觀察、比人類自己還了解人類，“我”喜愛的“三毛姑娘”文雅漂亮，出生也高貴，可是才認識不久，這只小母貓便得傷寒去世了?！拔摇笔瞧矫?，“三毛”是大家閨秀，好像《圍城》里的方鴻漸和唐曉芙一樣，“三毛”的去世和唐曉芙的離開其實都暗示了作為平民的“我”和方鴻漸的愛情失敗，代表了純真愛情的不可得。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薄榜厚皇缗?，寤寐求之?！盵17]（P3）本來愛情沒有階級之分，也不受社會環(huán)境限制，“淑女”本就是“君子”的“好逑”，可是通過《圍城》和《我是貓》里所敘述的一個個失敗的愛情故事來看，并非可以自由追尋，愛情已變異為感情的圍城，愛情受太多外在條件的約束，愛情根本不存在。方鴻漸和銀行小姐互相不喜愛，代表了知識與錢的對立與不調和；他失意于與唐曉芙的這段感情，包含了知識分子對愛情的渴求和無法擁有；蘇文紈代表了一種感情上的居高臨下和支配，這有反于知識分子的傲骨；孫柔嘉是個千篇一律的平常女人，婚姻對她來說就是為了嫁人。寒月沒有可以交換愛情的博士學位，別人有錢他卻沒有拿得出手的“貨”；“我”的淑女“三毛”早早離去，“我”的純真愛情只是曇花一現(xiàn)。這一切都細致地展示出了中日兩國知識分子的愛情面貌，他們對愛情渴盼，但卻得不到愛情。因為金錢、地位、學識、私欲牢牢掌控了愛情，真正的愛情并不存在于知識分子生活中，他們的愛情婚姻不過空有虛名，更是一座進來又出去的圍城。

夏志清說錢鐘書“他的著作是屬于全世界中國人的”[18]（P264），《圍城》是錢鐘書僅有的一部長篇，錢鐘書寫這部長篇是摳出時間“緇銖積累地寫完”[19]（序1）的，所以這部作品無論在思想內容和藝術形式上都淋漓盡致地體現(xiàn)了錢鐘書的才思和睿智。“夏目漱石等把注意力集中在改革與傳統(tǒng)的關系問題上，在引進西方現(xiàn)實主義和浪漫主義的同時，主張在和洋文學的對立中，借助西方文學觀念與方法，來完成日本文學傳統(tǒng)的創(chuàng)造性轉化?！盵20]（P359）和夏目漱石一樣，錢鐘書也是一個將中西文化融匯貫通的東方學者，在《圍城》和《我是貓》中，西方典故和來自于西方文學家、思想家的言論比比皆是，“圍城”的出處、叔本華、西方成語、安德里亞·特爾·薩爾德巴爾扎克、巴爾扎克、希羅多德、英國兵營的典故、夏威夷等這些代表西方文明的符號隨處可見，這也是這兩部作品藝術特點的共同之處。除了大量旁引西方文化符號之外，兩部作品中讓人啼笑皆非的片段比比皆是，“錢氏”幽默和“夏氏”幽默滲透在這兩部小說的字里行間中，這兩種幽默有著共同的機睿、冷峻和一針見血的特點。比如錢鐘書比喻銀行張經理說英文“Very well”像小洋狗在咕嚕，把蛆比喻成“肉芽”，將陸子瀟寫有“外交部歐美司”的信被墨水弄臟描述成“行政院淹得昏天地暗”；苦沙彌因家中一箱山藥被偷而去報警，寒月博士論文的實質就是磨玻璃球，苦沙彌和寒月為鼻子夫人做打油詩“鼻孔一雙何其深”“鼻孔深邃實難見”，大量運用幽默戲虐的手法進行作品創(chuàng)作也是兩部作品的共同特點，這些看似好笑實則悲哀的笑料不過是對社會的一種寫實，“笑”出了一種悲中尋樂的蒼涼人生。

《圍城》和《我是貓》中知識分子的學業(yè)、事業(yè)的受挫是他們所處的社會對他們的傷害，大環(huán)境無法造就自身的小環(huán)境；而他們愛情的不可得卻并不受時代、社會環(huán)境的限制，是屬于他們個人生活的蒼涼。兩部作品其實更可以作為警世鐘以警示社會和知識分子個人，社會對知識分子的學業(yè)和事業(yè)有著徹底的支配力，所以政府應該努力創(chuàng)造可以讓知識分子自由發(fā)展的明亮環(huán)境，而知識分子個人在感情生活上可以以此兩書為戒，不讓自己的愛情婚姻走向悲哀，無論學業(yè)、事業(yè)還是愛情婚姻，希望知識分子們再不會出現(xiàn)“哀此惸獨”[21]（P312）的蒼涼境遇。

注釋：

[1][2][3][4][11][14][15][19]錢鐘書：《圍城》，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0年版。

[5][6][7][8][9][12][16]夏目漱石著，劉振瀛譯：《我是貓》，上海譯文出版社，2003年版。

[10]井上清：《日本帝國主義的形成》，北京：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

[13]杰羅姆B.格里德爾著，單正平譯：《知識分子與現(xiàn)代中國》，天津：南開大學出版社，2002年版。

[17][21]程俊英：《詩經譯注》，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年版。

[18]夏志清：《新文學的傳統(tǒng)》，北京：新星出版社，2010年版。

[20]葉渭渠：《日本文化通史》，北京大學出版社，2009年版。

（姜姝君 江蘇省南通大學文學院 226019）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