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_ 淡 豹
賢良界的冠軍
文 _ 淡 豹
我從美國回東北家鄉(xiāng)做調(diào)查,正好我愛人張生也回國出差。雖然我們兩個人都在國內(nèi),但這幾個月間見面卻異常困難。我的研究工作讓我周末脫不開身,張生也同樣工作忙碌,時間不定。只隔幾百公里,我們卻拖了兩個月才見到。
他終于能來看我的那天是周六,但他周日又得返回北京參加當晚10點與美國方面的電話會議,所以他買了周日傍晚6:50的飛機票,準備踩著時間點兒回北京。周日下午,我送張生下樓,看他坐上出租車飛馳而去。他沒拿包,更沒帶箱子,全部行李只有一本雜志和一雙襪子,襪子沒地方放,就塞進了褲兜。我上樓來,立刻發(fā)短信通知北京的朋友:“他回去了?!迸笥鸦貜驼f:“北京在下大雨呢。”
我趕緊查了一下航班信息,在張生這班之前的飛機都還沒有起飛,那張生要坐的這班更不可能按時起飛了。
思考一秒,我決定到機場陪他去。長夜漫漫,張生自己在機場也是等。他此次探親總時長18個小時都不到,我去機場還能增加一點兒相聚的時間。去機場!我跳上了出租車。
這個故事還有一個背景,就是他周六晚上回來的路上把電話丟了,所以我聯(lián)系不到他。這樣提前無法告知的只身赴約,讓我一路上都很有談戀愛的感覺。我覺得談戀愛的精髓就在于自己沉浸于戀愛中,雖然很有可能找不到他,但我還是要去,那樣我會感動自己。未來我還要把我夾雜著盼望的孤獨感告訴他,同時感動他。如果沒人可說,我就寫下來再感動自己一次。
5:50我光榮地到達機場。話說這天張生穿銀色運動鞋、白底金條上衣和滑溜溜的白色長褲,風格是他一貫的亮閃閃,走到哪里都像是把夜場俱樂部搬出來了。我原以為在機場不難找到這個銀光閃爍的人,哪知道該小生是“閃電俠”,柜臺說他多半已經(jīng)過了安檢。于是我跑去問訊處,廣播找人。
我說我要找我愛人,他沒帶電話,麻煩您廣播一下。問訊處的姑娘白了我一眼,可能覺得我這種叫法太老土。翻著白眼,她向登機口播送了信息。
我在工作人員通道處等待了片刻,就看見張生在另一側(cè)如走失兒童一般探頭探腦。隔一段距離看他,他的打扮更顯得科幻。我高興地踮起腳來,沖他揮手。他看見我立即低下頭,裝作沒有看見。我懂得這是叫我要低調(diào)。
那一瞬間我還是被自己感動了。假如閉上眼睛,看不見他那副亮閃閃的模樣,不想他平日耀武揚威的德行,我簡直有演偶像劇的錯覺。
總之,我見到了瘦而閃爍的張生。
張生聽說飛機延誤也很驚訝,原來登機口這邊還沒有通知。晚上他還要趕回去開會,怎么辦呢?問訊處的工作人員建議我們改簽前一班飛機,畢竟前一架飛機已經(jīng)到達了機場,只是暫時無法起飛,而張生訂的那一班飛機還遠在北京的雨里面,沒有飛過來呢。
張生和我坐在柜臺前等待改簽,在計算出改坐火車也不可能及時到達之后,他心情煩躁,不愿意理我也不愿意配合我其他的賢良舉動,譬如幫他查公司的電話號碼,好通知他們他的飛機晚點。我猜他是在逃避,因為去查公司電話就意味著要承認自己會誤機、會趕不上開會、會被老板罵這些恐怖的現(xiàn)實。但當時我還沒有意識到他是一只鴕鳥,還在想興許我可以把這件事向比較好的方向推進,所以提出了眾多替代方案。這反倒讓他更煩躁了。
我忍!我徹底將自己代入了偶像劇女主角的角色中。
后來回到家,我意識到賢良淑德有時候意味著不要去管事兒,維護對方的自尊比解決問題還要重要。
鴕鳥張生有一個優(yōu)點,那就是對周圍環(huán)境的變化十分敏感,也可能是嬌氣的緣故,他就是一個“豌豆公主”。所以我們雖然沒有參與售票口外的群毆,但半小時以后,張生還是敏銳地觀察到售票口的工作人員在接電話。
這說明飛機有起飛的希望。一位工作人員引人流向國航柜臺移動,我們也跟了過去。想改簽這班飛機的人很多,大家都在搶有限的位置。大叔們圍著那位工作人員吵鬧,“你憑什么先接他們的登機牌!你接登機牌要有順序!”“我一定要回北京!”“先給我劃圈,先給我劃圈!”工作人員回答著各類問題,小心地透露著一些細節(jié)。在他的言辭中,我們率先捕捉到了“B7”這個信息小碎片,我卷著張生如風般到了B7柜臺前,這里完全沒有人在排隊,工作人員幫我們把登機牌改成了立刻起飛的一個航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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