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
我總能聽見火車的鳴笛,它就在東邊的天際,好像只要我向東奔跑就能扒住它走向遠(yuǎn)方。秋霜還在茅草的枝上,凌霜把茅葉壓彎,末端綴著一粒冰晶。我蹲下來看冰晶在陽光下向四處折射光線。
清晨帶著筐出來,割了兩桶草倒在田頭的空地,我感到厭倦。火車的笛聲又尖銳地響起了,好像要劃破我的耳膜,不斷刺激著我。腳下的布鞋已經(jīng)被踩得很薄,底板已被麥茬戳穿了幾次。仰起頭,日上中天。
在灶口看鍋里冒出青煙,聽見里面的飯“咕咕”地叫,那鳴笛又不合時宜地響了,劃破我的耳膜,刺激著我的神經(jīng)末梢。哦!不。
我踩著秋后的枯草葉回家,捆成一團的茅草背在背上比往日都沉重。天!這究竟是什么火車竟日夜不停地疾馳,不停地鳴笛。負(fù)重的人會走得更快,可我的步伐卻漸漸慢了,腳漸漸不聽使喚。我一下子把背上的茅草拋到田溝里,拔足向東邊狂奔而去,頭發(fā)在夕陽里的遠(yuǎn)山中翻飛。
不,先朝南走,那河沿的路更廣。一路狂奔,鞋掉了,我卻毫不著意;邁著大步,顧忌不了河沿的樹捎住的頭發(fā)。撥開擋路的灌木,一路向東,向著太陽升起的地方奔去。我相信,并始終堅信,我一定會扒上時刻鳴笛的火車走向遠(yuǎn)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