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務(wù)性需求和精神性需求
——簡談憶明珠手札
SHI WU XING XU QIU HEJING SHEN XING XU QIU
作為當代詩人,憶明珠用現(xiàn)代漢語所寫的詩篇,感動了一個時代。值得思考的是,這樣的詩篇出自于憶明珠手中的毛筆,當然別有趣味了。
重要的是憶明珠還在依靠毛筆。不管我們?nèi)绾侮胺駪浢髦榈臅ǎ欢?,我們在憶明珠對待毛筆的情感之中,深深體會到憶明珠被傳統(tǒng)文化包裹的內(nèi)心是如何激越地跳動,甚至無視現(xiàn)實場景的變化,牢牢把握那支沁潤著中國人精神情懷的毛筆。
緊緊握著毛筆的憶明珠,在手札中顯示出悅目的光輝。首先,這是貼近憶明珠日常生活的表述,既有家長里短,亦有抒懷言志;既有說詩衡文,亦有刺世憂民。憶明珠在致李仰華的手札中寫道:“從你所書贈我的那篇文章看,你的鋼筆字已達到書法水平,如現(xiàn)時尚有當時的手書文稿,宜作‘傳家寶’,珍貴留傳子孫,后人很難寫出這樣的字來了。電腦之興,竟造成中國書法傳承之厄,這是誰也料想不到的?!?/p>
也許,這就是憶明珠傾心手札的理由。
這通手札是憶明珠在2010年寄給我的,從中也可以窺見憶明珠的“手札情結(jié)”——“瑞田先生:惠函奉悉。但當我看到老兄送給我的那個‘稱謂’,驟即為之驚慌不置,豈敢,豈敢!我們還是互以先生或相稱,社交通例也!您與斯君合著之《有關(guān)書法的話題》讀后受益良多。其實是由我夫人朗誦,我是作為聽眾,聽她讀完了全書的。她評價說:這是一本關(guān)于書法以及書法市場的‘雜文’。似乎不無道理。隨函附上我的一紙習字。我是八十多歲的人了,偶爾拾筆,并非還想有什么長進,聊遣時光而已。友朋之間,或可留點紀念吧。即頌
墨安 憶明珠二〇一〇年八、廿七 寧”
這是詩人的灑脫和通透。這是當代詩人一通手札佳作。文辭簡約,情感放達,書法遒勁。勾勒、涂抹處,有生命的芬芳。憶明珠胎息碑的硬朗,筆畫清晰,結(jié)字合理,節(jié)奏感強,有詩的意境。
名人手札最忌諱情感寡淡。這樣的手札盡管書法精妙,還是讓受書人覺得遺憾。對手札的需要首先是內(nèi)容,其次才是書法。憶明珠手札的可貴就在于真情實感,其書寫確立在事務(wù)性需求和精神性需求的雙重坐標,剔除了為手札而手札者的輕薄和功利。致劉章的手札寫于2006年2月10日,這是憶明珠讀完劉章散文集《親情集》后所寫的感想:“《養(yǎng)父‘大先生’》寫主人公知道分配他去搞土改的那個村莊是極窮的,他沒揪出地主,也沒用刑,于是被上級指責為右傾,他一甩袖子回家了,也算一種骨氣?!@可以說是‘史筆’。《二嫂李玉環(huán)》文中說到國務(wù)院一位局長,戰(zhàn)爭時期曾負重傷,只是未停止呼吸,經(jīng)李二嫂悉心照料,竟奇跡般恢復(fù)健康。李二嫂應(yīng)是他的救命恩人了。但此人再沒跟李二嫂聯(lián)系,‘文革’期間因二嫂為此人這段歷史作過證明,他后來才登門向二嫂道謝。其時二嫂已臥病在床,但他只給了二嫂一本‘紅寶書’和幾枚小像章,連一分買藥的錢都沒給,不久,二嫂就死了?!@可以稱之為‘刀筆’了!人心不古,有如此者!”從朋友的文章中,憶明珠看到了生命的倔強,人性的冷漠,于是揮動手中的毛筆,寫著詩人的無奈。
文/張瑞田 中國作家書畫院副院長兼秘書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