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士林
時光匆匆,仿佛轉(zhuǎn)眼之際,《粵海風(fēng)》已出滿百期。
翻檢一下,我與《粵海風(fēng)》的文字往還,始于1999年初,2003年以后,不知什么原因,就沒有再寫過。幾年間發(fā)表文章如下:
《流氓無產(chǎn)者氣質(zhì)批判》,《粵海風(fēng)》1999年第1期;
《當(dāng)代文化消費危機》,《粵海風(fēng)》1999年第4期;
《不再幸運的年代》,《粵海風(fēng)》2000年第2期;
《廢畫連篇的時代》,《粵海風(fēng)》2001年第1期;
《何見南京有傷感》,《粵海風(fēng)》2001年第6期;
《床前的月光》,《粵海風(fēng)》2003年第2期;
《陳寅恪的“舊巢痕”》,《粵海風(fēng)》2003年第6期。
與我熟悉的很多雜志相比,聯(lián)系的時間不算長,發(fā)文量也不算大。但不知為什么,每次收到贈閱的刊物,特別是讀一下南鐵先生睿智、美文而機鋒稍顯外露的卷首語,內(nèi)心深處總會有一些忐忑和悸動,是為其中的人文憂思,還是有其他方面的原因,我也搞不清楚。此次接到南鐵先生的約稿函,我恍然有所憬悟:是因為這個刊物和我心路歷程中的一段特殊時期的關(guān)系。那可以說是一段激情的批判和批判的激情相互纏繞、撞擊生輝的時代,如果一定要起個名字,我想大概可以稱為自己的青年黑格爾時期。這個時期最突出的特點是喜歡充滿激情和思辨地表達(dá),有幾分醉醺醺,也有幾分清醒,有時能說出很深刻的道理,有時候也會自相矛盾。但坦白而言,這個有點酒神精神的時代對我并不算長,一個人在江南和上海灘上闖蕩,加上早年在勞承萬先生處的康德熏陶,這種思辨的激情很快被理智的分析取代。再后來,術(shù)業(yè)變化也很大,從開始研究都市文化到研究中國的城市化,頭腦和大地越來越近,日漸遠(yuǎn)離了飄渺在云空中的思辨,也習(xí)慣于掩藏自己內(nèi)在的激情,和《粵海風(fēng)》日益疏遠(yuǎn)。
但正所謂緣分未盡,今年4月13—15日,上海音樂學(xué)院與中國音樂學(xué)院、廣東省文聯(lián)在廣州舉辦“京滬穗當(dāng)代地方音樂文化高峰論壇”,朋友洛秦是主其事者之一,一定要我捧場,我于是南下并做了《關(guān)于上海城市性格和海派音樂藝術(shù)的思考》的發(fā)言。在下榻的賓館,記得是早餐后,在院子中碰到一群人,我和素未謀面的南鐵先生,幾乎同時認(rèn)出了對方。離別之際,南鐵先生一直說時間太短,他很希望我們?nèi)タ纯此暮墁F(xiàn)代化的錄音棚。在回上海的路上,我一直看南鐵先生的《三十不惑,四十而立》,逐漸理解了他為什么能寫出那些簡潔雋永而又余味曲包的卷首語了。
這個寧靜的夜晚,我寫下這篇簡短的紀(jì)念文字,同時也追憶和重溫了那個過于短暫的時代,它怎么那么快就一去不復(fù)返了?我首先想到黑格爾的“一切存在的都是合理的”,又想到蘇東坡的“歸去,也無風(fēng)雨也無晴”。再仔細(xì)想一下,覺得還是泰戈爾說得好,就以此來與各位故交共勉吧。
當(dāng)鴻蒙初辟,繁星第一次射出燦爛的光輝,眾神在天上集會,唱著:“呵,完美的圖畫,完全的快樂!”
有一位神忽然叫起來了——“光鏈里仿佛斷了一環(huán),一顆星星走失了?!?/p>
他們金琴的弦子猛然折斷了,他們的歌聲停止了,驚惶地叫著——“對了,那顆走失的星星是最美的,她是諸天的光榮!”
從那天起,他們不住地尋找她,眾口相傳地說,因為她丟了,世界失去了一種快樂。
只在嚴(yán)靜的夜里,眾星微笑著互相低語說——“尋找是無用的,無缺的完美正籠蓋著一切!”(《吉檀迦利· 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