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俊濤，耿新生

(1．成都中醫(yī)藥大學(xué)2011 級博士研究生，四川 成都610075; 2．河南中醫(yī)學(xué)院科技處科技成果推廣中心，河南鄭州450046)

男科疾病中，經(jīng)年累月、纏綿難愈的慢性病證為數(shù)甚多。患者就診時，除男科病證外，往往夾雜諸多其他臟腑病證。此類患者，癥狀多紛亂龐雜，遍涉五臟六腑，證見寒熱錯雜，虛實一體，氣血交混，陰陽偏頗之疾。筆者于臨床診治男科疾病中，凡見證涉五臟、癥狀龐雜的患者，執(zhí)簡就繁，單治中焦脾胃，運用李東垣“補中氣，升清陽，瀉陰火”治療大法進(jìn)行治療，療效甚著。

1 補中升陽瀉火法調(diào)節(jié)脾胃功能的重要性

《脾胃論》曰:“蓋胃為水谷之海，飲食入胃，而精氣先輸脾歸肺，上行春夏之令，以滋養(yǎng)周身，乃清氣為天者也;升已而下輸膀胱，行秋冬之令，為傳化糟泊，轉(zhuǎn)味而出，乃濁陰為地者也。”［1］可見脾胃健運，斡旋中州，水谷精微升則上輸心肺，降則下歸肝腎，才能維持“清陽出上竅，濁陰出下竅;清陽發(fā)腠理，濁陰走五臟;清陽實四肢，濁陰歸六腑”的正常升降活動，從而實現(xiàn)脾胃正常的生理功能狀態(tài)。病理上內(nèi)傷脾胃，百病由生，脾胃病，則升降失司，納腐失常，健運不及，氣血精微不化，水濕痰濁內(nèi)停，四旁不灌，五臟少稟，最終導(dǎo)致清陽不升，濁陰不降，陰火內(nèi)生而變生諸病?？梢姡a中升陽瀉火法應(yīng)屬調(diào)節(jié)脾胃功能狀態(tài)的最佳方法。

2 補中升陽瀉火法的源流

《黃帝內(nèi)經(jīng)》曰:“土生萬物?！庇衷?“上下交損，當(dāng)取其中?！薄督饏T要略》曰:“四季脾旺不受邪?！薄镀⑽刚摗吩?“內(nèi)傷脾胃，百病由生?！本鶑娬{(diào)了“脾胃”在機體中的重要性，均為補中升陽瀉火法的形成奠定了豐厚的理論基礎(chǔ)。張仲景《傷寒論》中瀉心湯諸方，以辛開苦降之法調(diào)理中焦，實際上就是后世著眼于中焦脾胃，以補中升陽瀉火法來調(diào)治疾病的思想方法雛形［2］。金元時期李東垣《脾胃論》代表方補脾胃瀉陰火升陽湯，將補中升陽瀉火法的理論闡釋和具體運用提升到一定高度，并將該法治療疾病的思想發(fā)揮到了極致。

3 補中升陽瀉火的概念

李東垣《脾胃論》的代表方首推補脾胃瀉陰火升陽湯，此方列于《脾胃論》之首，基本反映了李東垣的主要學(xué)術(shù)思想。根據(jù)其方劑藥物組成，可以大致將補中升陽瀉火闡述為以甘溫藥如黃芪、人參、蒼術(shù)、甘草之屬益氣健脾，即所謂的補中;以辛散藥如柴胡、升麻、羌活之屬升發(fā)清陽，即所謂的升陽;以苦寒藥如黃芩、黃連、石膏之屬降瀉陰火，即所謂的瀉火。從而達(dá)到補益中氣，升發(fā)清陽，降瀉陰火，并最終恢復(fù)脾胃正常功能狀態(tài)的目的。

4 中氣不足，升降失常，易于導(dǎo)致男科疾病的發(fā)生

《素問·厥論》曰:“前陰者，宗筋之所聚，太陰陽明之所合也?！庇纱丝芍瓣幖茨行缘耐馍称?睪丸、陰莖)功能正常與否與脾胃關(guān)系密切。又“足少陰腎經(jīng)……入脊內(nèi)貫脊至腰，屬腎絡(luò)膀胱”“足厥陰肝經(jīng)……入陰毛中，繞陰器，至小腹”，男性泌尿生殖系統(tǒng)由肝、腎所主，男科疾病的發(fā)生與否，與肝、腎的功能正常與否關(guān)系密切。脾胃為氣血生化之源，后天之本，先天之本肝腎要靠后天脾胃的不斷供養(yǎng)和資助，才能正常發(fā)揮功能。脾胃功能正常與否，是否處于中氣充足，清陽上升，陰火下降的生理狀態(tài)，對于維持男性泌尿生殖系統(tǒng)的正常生理功能至關(guān)重要。中氣受損，失去其正常的升清降濁狀態(tài)，可導(dǎo)致男科疾病的發(fā)生。所以，治療男科疾病，醫(yī)者一定要重視中焦脾胃的作用，補中升陽瀉火法在男科疾病治療中的作用不容小覷。

5 病案舉例

例1 患者，男，23 歲，2012 年6 月8 日初診。主訴:遺精頻作2 a 余?；颊? a 前因手淫頻繁，恣情縱欲，后出現(xiàn)遺精頻作，輕時每周1～2 次，嚴(yán)重時每周4～5 次。先后于多家醫(yī)院治療，服用抗生素、前列腺炎類中成藥及補腎澀精、健脾益腎類中藥，長達(dá)2 年余未見明顯效果。癥見:四肢倦怠乏力，頭昏，眼困，腰膝酸困，夜間盜汗，口干，眼困澀，手足心熱，怕冷，夜眠夢多，晨起清涕，打噴嚏，飲食乏味，遺精頻作，遺精次日前述癥狀更加明顯，大小便正常，舌質(zhì)淡暗，舌苔薄膩，有少許裂紋，脈弦細(xì)。西醫(yī)診斷:慢性前列腺炎。中醫(yī)診斷:遺精，證屬中氣不足、陰火浮越、擾動精室。治宜補中升清，降瀉陰火，澀精止遺。處方:羌活5 g，獨活5 g，柴胡5 g，升麻5 g，黃芪30 g，黨參15 g，白術(shù)15 g，黃芩5 g，黃連3 g，黃柏12 g，丹參8 g，蓮須15 g，刺猬皮15 g，生地黃20 g，桑葉16 g，夜交藤30 g。7 劑，水煎服。二診:服藥期間遺精3 次，遺精次日困倦乏力感明顯緩解，盜汗停止，口潤，眼目清爽，夜眠好轉(zhuǎn)，原方去獨活，加辛夷5 g、蒼耳子5 g 以宣鼻通竅，14 劑。三診:服藥期間未再遺精，除畏寒怯冷感未見明顯好轉(zhuǎn)，其他癥狀皆除，上方去辛夷、蒼耳子，生地黃改為熟地黃20 g，另加沙苑子15 g、肉桂3 g、制附子8 g，10 劑。后患者來告，畏寒怯冷感已除。

例2 患者，男，38 歲，2013 年9 月10 日初診。主訴:陰莖勃起困難5 a 余。患者5 a 來性生活時陰莖勃起遲緩，甚則痿軟不用，甚感苦惱。曾做性激素檢查及前列腺液常規(guī)檢查均未見明顯異常，先后輾轉(zhuǎn)于多家醫(yī)院治療，服用諸多中草藥及中成藥，不見根本改善。癥見:性欲尚可，勃起不堅，難以進(jìn)行房事，陰囊潮濕，夜尿每天1～2 次，困倦乏力，面色萎黃，久立后腳底板疼痛，煩躁，稍怕冷，容易咽干痛，牙齦腫痛，納食一般，大便時干時溏，舌質(zhì)淡暗、舌苔白膩、邊見齒痕，脈濡細(xì)。西醫(yī)診斷:陰莖勃起功能障礙。中醫(yī)診斷:陽痿，證屬中氣不足、陰火上浮、宗筋不充。治宜補中益氣，降瀉陰火，充潤宗筋。處方:升麻5 g，葛根18 g，柴胡5 g，獨活5 g，黃芪20 g，黨參12 g，炒白術(shù)16 g，黃芩5 g，黃連5 g，黃柏12 g，陳皮6 g，半夏6 g，白芍16 g，澤瀉15 g，淫羊藿15 g。7 劑，水煎服。二診:服藥后，陰莖勃起明顯改善，大便成形，神情轉(zhuǎn)爽，面色較潤澤，頭昏沉改善，唯覺心煩，腳底板疼痛無明顯改善，上方酌加杜仲15 g、補骨脂10 g 以補腎健骨，加浮小麥30 g、大棗5 枚以疏肝緩急，繼服7 劑。三診:訴勃起正常，可正常性生活，除口干、夜眠多夢外，余癥狀皆除，上方去獨活、黃連、半夏，將黨參12 g 改為太子參15 g，另加生地黃15 g、牡丹皮10 g、五味子15 g，繼服10 劑。四診:訴已無不適，囑服用補中益氣丸、天王補心丹以資善后。

例3 患者，男，23 歲，2011 年3 月15 日初診。主訴:反復(fù)睪丸脹痛及精液帶血2 a 余。患者2 a 前因勞累、飲酒，出現(xiàn)右側(cè)睪丸焮熱腫痛，精液帶血鮮紅量多，診斷為急性附睪炎、急性精囊炎。治療給予抗生素，同時配合服用中成藥2 周后，睪丸輕微腫痛，精液顏色呈淡褐色。以后每遇勞累右側(cè)睪丸仍脹痛不適，精液帶血加重。后間斷求治于多家醫(yī)院，病情不見明顯控制。癥見:倦怠乏力，昏沉嗜睡，面色萎黃，腰酸痛，飲食稍多則胃發(fā)脹，必嘔吐酸水及多余飲食物方覺舒服，口唇及頜下泛起暗紅色丘疹，并伴右側(cè)睪丸脹痛，精液呈淡褐色，勞累后加重，大便調(diào)，舌質(zhì)淡暗，舌苔薄白膩，脈沉細(xì)。西醫(yī)診斷:慢性附睪炎、慢性精囊炎。中醫(yī)診斷:子癰、血精癥，證屬中氣不足、陰火上沖、瘀濁敗阻精竅。治宜補中益氣，升陽散火，散瘀排濁。處方:黃芪30 g，白術(shù)18 g，黨參10 g，升麻5 g，柴胡5 g，薄荷6 g(后下)，僵蠶8 g，白芷15 g，黃芩3 g，黃柏15 g，葛根18 g，陳皮10 g，清半夏10 g，茯苓20 g，蒲黃10 g(包)，澤瀉15 g，白芍15 g。10 劑，水煎服。二診:訴神志清爽，飲食胃脹、嘔吐感盡失，面色紅潤，稍勞累口唇及頜下僅起少許暗紅色丘疹，腰部酸痛，睪丸脹痛及精液帶血未見明顯好轉(zhuǎn)。原方去薄荷、僵蠶，酌加杜仲18 g 以補腎強筋，皂角刺18 g、敗醬草25 g 以逐瘀散結(jié)消腫，14 劑。三診:訴身體遇勞累已無明顯不適，睪丸僅輕微脹痛，精液轉(zhuǎn)為淡褐色，舌質(zhì)淡，苔薄白。處方:黃芪18 g，白術(shù)15 g，黨參8 g，升麻5 g，柴胡5 g，黃柏15 g，陳皮5 g，半夏5 g，茯苓15 g，蒲黃6 g(包)，澤瀉15 g，白芍15 g，敗醬草16 g。10 劑，每3 日1 劑，以鞏固療效。

例4 患者，男，70 歲，2011 年10 月9 日初診。主訴:夜尿頻多及小便淋漓不盡1 a 余。患者1 a 來夜尿頻多，每晚5～6 次，尿等待，尿不盡。彩超檢查示:前列腺增生，殘余尿60 mL。先后服用多種治療前列腺增生的西藥、中成藥，未見明顯好轉(zhuǎn)，年高體弱，畏懼手術(shù)，故來尋求中藥治療。癥見:畏寒，困倦懶言，時常感冒，耳鳴、頭昏沉、眼干畏光，迎風(fēng)流淚，咽干，稍煩躁，納食乏味，胸悶氣短，夜眠偶有盜汗，大便偏稀，舌質(zhì)淡暗，苔薄白潤，脈弦細(xì)而濡。西醫(yī)診斷:前列腺增生癥。中醫(yī)診斷:癃閉，證屬中氣不足、氣不化津、陰火上沖。治宜補中益氣，化津行水，升清瀉火。處方:羌活5 g，升麻5 g，黃芪25 g，人參10 g(另煎兌服)，炒白術(shù)18 g，姜半夏8 g，陳皮8 g，蔓荊子20 g，葛根18 g，丹參5 g，薤白5 g，黃連5 g，黃柏10 g，澤瀉15 g，沙苑子20 g，炙甘草10 g。10 劑。二診:訴藥后胸悶氣短消失，耳鳴、頭昏沉及精神好轉(zhuǎn)，夜尿明顯減少，現(xiàn)每晚2～3次。原方去丹參、薤白、蔓荊子，酌加茯苓18 g 以加強健脾利水之功，7 劑。三診:訴頭昏沉、耳鳴消失，畏寒已不明顯，已有饑餓感，大便轉(zhuǎn)調(diào)，眼干畏光、迎風(fēng)流淚、咽干無顯著改善，前方酌加杭白菊花12 g、木賊10 g以加強祛風(fēng)清熱、柔肝明目之功，10 劑。四診:訴小便正常，眼目清爽，囑服用補中益氣丸、金匱腎氣丸以資善后。

［1］李東垣．脾胃論［M］．北京:人民衛(wèi)生出版社，2005:67．

［2］柯雪帆．疑難病證思辨錄［M］．北京:人民衛(wèi)生出版社，2012:369－37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