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在美國歷史上,黑人一直受著不公的待遇。在奴隸制被廢除后,黑人的社會地位也沒有很快得到改善。一些白人的主流觀點已經被黑人接受、繼承,并內化為自己的觀點。在黑人社區(qū)內部產生了一種力量,它是白人主流文化的代表,將自我異化為凌駕于黑人大眾之上的高等人種,這使得黑人在自己種族內部也產生了分裂,加劇了黑人的苦難。
本文以《最藍的眼睛》為文本,探尋了黑人個體、黑人家庭以及整個黑人社區(qū)的悲劇命運的原因,即黑人主體意識的喪失。只有發(fā)掘和培養(yǎng)本民族的主體意識,接受和認可自我,黑人才能真正地獲得自信自尊的精神自由,掙脫長久以來禁錮其精神與肉體的白人霸權文化的束縛。
關鍵詞:黑人主體意識;白人霸權文化;種族壓迫
作者簡介:胡瀟霖(1988-),女,吉林長春人,碩士,英語語言文學專業(yè),文學方向。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3)-23-0-02
一.主體意識與黑人主體意識
1.主體意識
“主體意識”這一概念最初由德國哲學家伊曼努爾·康德提出,其內容由烏利亞·克里格闡述為“一種持續(xù)認識自我的過程,就像認識外界各種因素一樣認識自我的一種意識”。后經學者補充,定義為“一種內在的、個人的人類體驗”,“一種認識到自我是現(xiàn)實世界中的主體,并處于獨特、優(yōu)越且主導地位的理性的自我意識”。主體意識是自我意識中最積極、活躍的一部分,由獨立意識、使命意識、進取意識和自省意識四部分組成。
2.黑人主體意識
對于黑人個體的主體意識,可以依據以上標準進行分析。而在黑人社區(qū)中,黑人的主體意識則需要加以補充說明。
黑人社區(qū)是維系非洲民間傳統(tǒng)的重要組成部分。作為一個整體,其成員應具有共同的信仰、價值觀和處事原則,并具有相同的身份意識、歸屬感,主動地參與到社區(qū)活動中來,自愿地為社區(qū)服務。這是黑人主體意識在社區(qū)生活中應有的體現(xiàn)。在《最藍的眼睛》中,黑人個體、家庭、社區(qū)都喪失了其應有的主體意識,成為白人霸權文化的盲從者,從內部給了本民族以沉重的打擊??梢哉f,是主體意識的喪失這一內在原因,加劇了黑人悲劇的命運。
二.黑人個體的主體意識的喪失
1.獨立意識的喪失:佩克拉·布里德勞
獨立意識幫助人在主客體間認識到自身獨立的主體地位與主體身份,將自我區(qū)別于他人,樹立獨立理想,培養(yǎng)理智精神,并使人自信自尊,意識到自我的主導地位?!蹲钏{的眼睛》中女主人公佩克拉就是一個黑人個體的主體意識喪失的代表。
她不能接受自己的外表,盲目接受外界給她的標簽——骯臟丑陋。她認為自己遭受的一切苦難都源于自己丑陋的外表。在受到不公待遇的時候,佩克拉從不反抗,甚至從不認為人們這樣待她是錯的。在盲從中,她喪失了獨立主體意識,試圖依照主流文化的審美標準改造自己,卻最終走向了精神崩潰的痛苦深淵。
2.自省意識的喪失:索普海德·切奇
自省意識是對自我的反省與控制,在主客體間調整人的思維方式與行為舉止,可使人逐漸超越并完善自我,向既定的目標不斷前進。
索普海德與佩克拉不同,他具有明確的獨立主體意識,是個厭惡人類的人,將自己定位于白人文化的擁護者和先進思想的繼承者。在白人的教育下,他在學術上有一番建樹,并在潛移默化中將白人殖民者的優(yōu)越感內化,喪失了自省意識。他不僅沒能反思自己的思維方式與行為舉止,反而在追求白人文化的歧途上漸行漸遠,竭力保留血液中僅有的一點白人血統(tǒng),壓抑并試圖脫去身上的黑人特性。
三.黑人家庭的主體意識的喪失
使命意識使作為主體的人意識到自身肩負著完成使命、履行責任的義務。通過思索過去與現(xiàn)實,它使人選擇一條通向幸福未來的道路,而這一選擇是建立在理性的認知和意愿基礎上的,是主體意識的內在動力來源。
一個家庭的主要成員是丈夫和妻子,作為子女的父親和母親,他們在家庭生活和子女的成長中起著絕對性的重要作用。作品中,查理和波琳既是白人霸權文化的受害者,同時又是子女生活與精神上的摧殘者。使命意識的喪失使他們無法履行為人父母的責任,其自身的苦難在子女身上延續(xù),甚至更加深重。
1.人夫人父主體意識的喪失:查理·布里德勞
查理·布里德勞是“自由的,極度危險的自由,自由得使他可以有任何情感——愛情、恐懼、負罪、絕望甚至自暴自棄;自由得對他人既可以溫柔相待又可以付諸暴力;對挫折既可以懊惱不已又可以玩世不恭;自由得既可以睡在自家房門口又可以睡在任何一個女人的白床單下?!保˙luest Eye,p.125)
作為家庭里的丈夫和父親,查理喪失了使命意識,沒能履行好自己職責。他漠視妻子的精神訴求,不尊重她的觀點,不傾聽她的心聲,不與她分享自己的悲喜。對于子女,他沒有肩負起養(yǎng)家的重任,沒有樹立良好的榜樣,沒有在他們受到外人欺辱時挺身而出,提供庇護。使命意識的喪失使查理不知道自己有何種責任,更不知道該如何履行。
2.人妻人母主體意識的喪失:波琳·布里德勞
波琳由于缺乏丈夫和社區(qū)成員的關愛,在孤獨無援中沉迷于白人電影,盲目地接受并崇拜白人的審美觀和價值觀。她寧愿在白人家庭里耗盡最后一絲力氣,努力地做一位忠實勤勞的奴仆,也不愿踏入自己家門一步;寧愿全心全意關愛白人孩子,讓他們親切地叫自己“波琳”,也不愿讓自己的孩子叫一聲“媽媽”;在女兒遭受生父強奸、最需要安慰與關懷的時候,她卻羞辱女兒,將她拒之門外。
波琳徹底喪失了作為妻子和母親的使命意識,殘忍地切斷了子女與黑人傳統(tǒng)文化的聯(lián)系,灌輸給他們白人審美觀。在打擊與諷刺之下,兒子薩米和女兒佩克拉失去了自尊自愛的能力。波琳是一位不稱職的母親,迷失了自我,加劇了女兒佩克拉的悲劇。
四.黑人社區(qū)的主體意識的喪失
在長久以來被白人主流文化排斥、邊緣化的過程中,黑人社區(qū)作為一個整體,被忽視、嘲諷、欺壓。但同時,黑人社區(qū)作為黑人共同生活的地點與背景,對個人自我價值的形成具有重要作用。數(shù)百年的壓迫使得黑人社區(qū)成為黑人個體的庇護所,只有在群體中,黑人才能求得生存,個性才能得以發(fā)展。群體在撫育成員的同時,其道德標準、行為準則也在限制成員個性的發(fā)展。
1.本民族審美價值的喪失
由于白人主流社會對黑人長久以來的歧視與偏見,黑人對自己的審美產生了懷疑,甚至開始附和白人審美觀?!蹲钏{的眼睛》中的黑人社區(qū)就是因為拋棄了自己的審美觀,促生了佩克拉一家的悲劇。
小說中,不僅布里德勞一家認為佩克拉是丑陋的,整個黑人社區(qū)都認為她是丑陋不堪的,都對她進行唾棄。而在佩克拉精神崩潰后,黑人社區(qū)不僅沒有意識到造成她悲劇的原因,相反,卻更加崇拜符合白人審美標準的一切事物。在相信自己一文不值的黑人社區(qū)里,佩克拉永遠無法找到醫(yī)治痛苦的良藥。
2.社區(qū)責任感的喪失
具有主體意識的社區(qū)成員應具有共同的信仰、價值觀,具有共相同的身份意識和歸屬感,主動參與到社區(qū)活動中,并自愿幫助其他成員。然而佩克拉生活的社區(qū)中,人們共同的信仰和價值觀是白人霸權文化所推崇的——白即美,黑即丑;白人整潔、文靜而高貴,黑人骯臟、吵鬧而卑微;黑人因其丑陋和愚鈍受到白人的欺辱也是理所應當?shù)?。這個社區(qū)喪失了自己的民族信仰,喪失了哺育和保護成員的功能,這種來自內部的自我拋棄才是真正的悲劇所在。
結 論:
在充斥著白人文化的世界里,黑人為了生存而改變習慣,但在不知不覺中,他們放棄了對本民族文化傳統(tǒng)的繼承,無法保持獨立與理性。以《最藍的眼睛》為例,通過對黑人民族的悲劇命運進行分析,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黑人主體意識的喪失是造成黑人悲劇命運的內在原因,也是對黑人最致命的打擊。黑人個體想要重新找回自我,黑人種族想要重新尋得尊嚴,唯一的途徑就是恢復黑人的主體意識。
在難以徹底擺脫白人文化影響的社會中,黑人父母應保持使命意識,將黑人傳統(tǒng)文化傳承給下一代人,在家庭中提供溫暖與保護,引導他們健康成長;黑人社區(qū)作為本民族文化的聚集地,應保持自我信仰、價值觀和原則,為成員提供生活和精神上的保護與支持,抵制白人霸權文化的侵襲。只有這樣,黑人個體才能重建自我身份,黑人種族才能擺脫苦難,重獲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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