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劉禾的《文本、批評與民族國家文學》是“重寫文學史”的重要篇章,他重返《生死場》論及到中國現(xiàn)代文學與民族國家文學的關系問題,當然在他的解讀中也存在著偏頗之處,不過創(chuàng)新之處相當具有典型性。而對于這一次解讀又引發(fā)了對于“民族危亡與女性的身體”的再思考。
關鍵詞:女性;身體;民族危亡
作者簡介:樊素敏,天津師范大學文學院現(xiàn)當代文學專業(yè)在讀碩士,主要研究方向:中國當代文學。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3)-12-0-01
劉禾的《文本、批評與民族國家文學》是“重寫文學史”中的重要文章,作者在文中表明了寫作目的:討論中國現(xiàn)代文學批評實踐與民族國家文學的關系問題。而這樣一個很大的題目很難在有限的篇幅當中充分的闡述,蕭紅的《生死場》的接受史可以看做是民族國家文學生產過程中的某種縮影,因此作者選擇了這樣的文本來對上述那個大的題目進行闡釋。
作者以《生死場》為例,用民族國家與女性意識作為解讀 《生死場》 的雙重維度,她發(fā)現(xiàn)在過去的解讀中存在著嚴重的偏差,而這個偏差正是由于民族國家曾經是解讀的惟一規(guī)則造成的,于是她沿著孟悅、 戴錦華的女性主義詮釋再推進一步:她認為蕭紅不僅具有女性意識,而且自覺的處于女性意識與民族國家意識對立的狀態(tài),于是劉禾開始指陳 “男批評家的盲區(qū)” 、發(fā)現(xiàn) “民族興亡與女性的身體” 的關系,最后她認為 “八十年代文學的最大功勞就是對民族國家文學的反動之中”,漢語文學的再生在于突破民族國家文學的圈子。
文章的作者劉禾是具有豐厚理論修養(yǎng)的批評家,尤其是對西方的批評方法頗為精通,因此,她能夠自由的運用西方的批評方法對于現(xiàn)代文學進行解讀。對于她運用女性主義的理論來解讀蕭紅的《生死場》的方式我是深表贊同的,從女性經驗出發(fā)可能更接近蕭紅的本意和文本的傳達。并且作品中的的確確有大量的女性身體經驗的敘寫,這是蕭紅作為一位女性所特有的體驗。在那樣的時代背景下,蕭紅并非不想抗日或對民族命運不關心——她的困境在于她所面對的不是一個而是兩個敵人:帝國主義和男性父權專制。這種情況在《生死場》中金枝的身上表現(xiàn)很集中?!罢煞蚝蛷娂檎呓o她帶來的身體體驗與由于日本軍的侵略而造成的民資身份之間存在著尖銳的矛盾”。蕭紅和金枝有著相似的體驗,這樣說的可能不是太準確,但是她們所面對的困境的是相同的。這樣我們很自然的可以理解蕭紅作品中表現(xiàn)出來的內容,也可以理解在《生死場》中蕭紅用大量的篇幅來描寫女性的身體體驗。我們更加可以肯定劉禾這種解讀方式,在90年代她的解讀方法的確是有著重要的意義。
但是,不能因為文章的價值而忽略當中一些略顯偏頗之處。比如她認為男性批評家忽視了蕭紅作品的女性內容,只關注民族大義。我們必須要明白在不同的年代,文學理論方面的研究是不盡相同的,不同時期的社會的意識形態(tài)更是大相徑庭,因此對作品的研究點不同,就會引發(fā)出作品的多重解讀方法。劉禾在論述中,說“民族興亡的眼睛造成了魯迅對蕭紅作品的閱讀盲點” 這種說法過于偏激,我們必須考慮在當時的社會背景下,首先思考的是民族的危亡,這也是魯迅一直在關注的,我相信作為任何一個有良心的中國人都應該去想。再次,我覺得魯迅未必沒關注到大量的女性身體體驗的敘寫,但是我們還要考慮的是在當時的社會背景下,魯迅真的明確提出來那部分內容能否被大眾接受。當然我們不能否認作品中表現(xiàn)出來的女性問題的關注,或者說從女性主義角度來解讀來作品也不失為一種好的解讀方式。但是在我們更應該從當時的社會大背景來思考。在三十年代,女性主義還沒有發(fā)展起來,那從這個角度來看作品基本是不存在可能。而且那個時候的女性自身也未必能夠有這種意識,包括蕭紅更多的應該是從自身的體驗出發(fā)來進行創(chuàng)作的。
對《生死場》的女性主義立場解讀是文章的主要內容,但卻不是她文章論述的最終目標和唯一目標。她是以此作為例子來闡釋中國現(xiàn)在文學批評實踐和民族國家文學的關系的問題。而在文本內容中“民族危亡與女性的身體”又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在后來的作品中類似于這種的思考也出現(xiàn)在作家的作品中,比如丁玲的《我在霞村的時候》(1941年)、張愛玲的《色·戒》、鐵凝《棉花垛》(1989年)都描寫的是當國家遇到危難時,作為女性的身體的體驗。當然這里的身體體驗顯然與蕭紅筆下的女性的生育與死亡的身體體驗不相同,但是卻表現(xiàn)出來了相同的問題。這個問題不只一次出現(xiàn)在了女作家的作品中,可能作家并不是有意要表明出對于女性身體和國家民族命運之間關系的思考,但是起碼作為一種體驗它不斷地出現(xiàn),那就是一個值得我們去討論的問題。在那樣特殊時代背景中女性確實比男人多面對一個敵人:男權話語體系對女性的壓制。
《我在霞村的時候》中的貞貞靠出賣自己的身體來獲取有價值的情報,但并為因此或得別人對她的尊重,在他人眼里,貞貞是一個失去少女貞操和民族節(jié)操的雙重失節(jié)者。張愛玲《色·戒》中的王佳芝,同樣是作為美人計中的一個“誘餌”,作為一個被導演控制的演員,遭到的確實同伴們異樣的眼光。而《棉花垛》里的小臭子和喬,一個因為出賣革命而被殺,一個因為忠誠于革命而被殺。但是作為女人,她們的身體僅僅是被當做一種工具。在戰(zhàn)爭的特殊年代,侮辱占領女人的身體往往被看做是使國家、民族蒙羞的手段。因此,作為一個女性,利用自己的身體達到政治上的目的,為國家、為民族貢獻力量就要受到“鄙視”。那么,在面臨國難的時候,女性這一特殊群體應該如何為國家、民族做貢獻的確實是一大難題。
面對國家危亡的時刻,女性的確是面臨了雙重的困境:民族的危亡與男性話語強權的壓制。而女性明顯的外在表現(xiàn)身體的體驗在民族、國家面臨危難時也是苦難的。蕭紅的《生死場》更多的是生育與死亡的痛苦,而還有一種就是犧牲身體為國家、民族做貢獻,反而得不到起碼的尊重。戰(zhàn)爭年代,女性似乎很難找到自己的位置,這樣的困境女性很難去擺脫。在作品中,作家借由女性獨特的身體體驗只是一種寫作角度,應該是期待對這樣問題的更多的思考。
參考文獻:
[1]劉禾.文本、批評與民族國家文學.再解讀:大眾文藝與意識形態(tài),香港:牛津大學出版社,1993
[2]蕭紅.生死場.蕭紅精選集.北京:北京燕山出版社,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