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寫滿了備注的黑白照片,一本簽了名的贈書,又或者是一封滿紙情長的信……,這些,就是所謂的舊時光吧。若干年后,思念不會成了奢望,這些紙上的舊時光,揮之不去。
我的寶貝里有一封淡紫色的信箋,紙已經(jīng)卷起了毛邊,折痕處也裂開無數(shù)細(xì)小的口子,撲面而來的是時光的味道。隔著十年的光陰再看這封信,幼稚卻溫暖。那里隱藏著一個少年對一個少女朦朦朧朧的愛意。
我想起了少年時代的他。那時候,我還不知道有“翩若驚鴻”這樣雅致的詞,只知道騎著單車的男孩子燦爛得像他身后的陽光。他吹著口哨,和一幫小兄弟從我身邊呼嘯而過,白襯衫帶起一陣陣的風(fēng),夾雜著汗水的味道。
以上場景是我記憶里關(guān)于他最深刻的景象。穿梭在記憶里的他,青春而活力,瞬間讓人想起“美好”。那忽而響亮忽爾低沉的口哨聲,如清遠(yuǎn)的笛音,在我的耳畔淺吟低回……
年少的愛戀,尚不可以稱為愛情。愛情是強(qiáng)烈開放的花朵,愛戀是兩朵花之間微妙的芳香。猶記得他把這封淡紫色的信遞到我手里的樣子,向來滿不在乎的表情寫滿了慎重,抿起的嘴角泄漏了他的緊張,彼時,覺得樹上的知了、空氣里的風(fēng)吟都剎那收聲,整片天地都安靜下來了,心都有種被靜謐撫慰過的透徹。這段年少情懷,所有的憂傷歡喜,慢鏡頭一樣回放過去,每一個點滴都意味深長。
北方的這個季節(jié),漫天楊花飛舞。多久之后,我們也像這楊花一樣,漸漸散落在某個角落里,獨自感懷聚散無常。
已是十年。當(dāng)我再懷念你的時候。
歲月的斷壁殘垣中,依然可以窺得見那曾經(jīng)明艷動人的花紋,兀自生出疼痛與感慨,想,若是一切可以重來,我接受一個少年純粹的愛戀,那么,我們是不是此時可以擁有另一番人生?這樣想過,便會笑自己太傻,這么多年已經(jīng)過去,那么一小段時光,為何還要念念不忘?
也許每個人都會懂得的,每一個從青春走過來的,每一個曾經(jīng)愛戀過的,都會懂得,那段往事不會忘記,那個人也無法替代,那是因為,他代表了她的整個青春,獨一無二的、一生僅有一次的青春。
偶然看到沈從文寫給張兆和的情書,里面有這樣一句話:三三,我一個人在船上,內(nèi)心里無比地柔軟傷感,三三,但有一個相愛的人,心里就是溫暖的。此刻,我的內(nèi)心也泛起了柔軟的傷感,層層的漣漪蕩漾在心頭,淙淙的流水漫過心境,內(nèi)里卻是沉靜內(nèi)斂,深處藏著永恒的溫暖。那封淡紫色的信箋,裝飾了一個女孩蒼白的青春,輝映了她的婉娩流年。
時光的刃,在一點一點切割著記憶和歲月。然而,那個關(guān)于青春的故事,清晰如昨,似乎只需要默默一念,便自記憶中跳躍而出。那片一起笑過、哭過的天空,那方一起嬉笑過、打鬧過的土地,那顆真摯的心,那份平淡的真,在靜靜流淌的歲月里,總會在合適的時節(jié)或地點,悄然滋生出妖嬈的花,鐫刻生命的風(fēng)情。
近日,讀到一個很美的句子:誰肯赤著腳踏過他的一生?那么,是哪個女子,肯赤著腳踏過他的一生呢?
我知道,一些人和一些事,終將塵封在剛開始的地方,不再翻啟。我的思念,也不過是一場無憑的私語和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