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塔·沃爾夫,一位因其對權(quán)力的洞察而聞名的東德作家,長期以來都是諾貝爾文學(xué)獎強有力的候選人。但隨著東德政權(quán)在1990年的崩潰,這個國家最富盛名的作家的榮譽也隨之瓦解。1993年,有人揭發(fā)沃爾夫曾經(jīng)是秘密警察組織“斯塔西”的線人。對西德的批評家而言更糟糕的是,她對自己被監(jiān)視經(jīng)歷的描述,一部寫于1979年、名為《殘存之物》的小說,一直拖延到柏林墻倒塌才得以出版。
在距她去世之前一年的201 1年,她被貼上了投機分子的標簽——既沒能告發(fā)腐敗的專制獨裁,而且還享受著分配給“國民詩人”的特權(quán)。眼下,兩部新的譯本——她的第一部和最后一部——令英語讀者有機會以一種更加包容的心態(tài)去閱讀她的作品和生活。
作為一名滿懷熱情的社會主義者,沃爾夫深信文化有著教育的使命,她在1963年寫出了她的第一本小說。這本小說最初名為《分裂的天空》,如今再版時改名為《他們分裂了天空》。二者的差別遠比標題更深刻。露易絲·封·弗洛托瓦忠實原作的新譯本,取代了之前那本。由于編輯狂熱地壓制一切偏離黨的路線的人,因此那個版本受到了嚴重的扭曲。這本讓沃爾夫坐著火箭成名的小說講述的是曼弗雷德和麗塔的故事。這兩位戀人在1961年柏林墻建立起來之前面臨留在民主德國還是出逃西方的選擇。麗塔,和作者一樣,決定留下來為了建設(shè)一個更好的社會而努力工作。但是,強硬派的共產(chǎn)主義者還是指責(zé)這本書是墮落之作 ;沃爾夫遭受的指控是以負面手法描寫產(chǎn)業(yè)工人。新譯本呈現(xiàn)出的動人之處在于,剛剛?cè)鲱^的沃爾夫既不怯于描寫工廠里偷懶的人或是黨內(nèi)御用文人盲目的熱忱,也毫不掩飾地勾勒出一幅關(guān)于曼弗雷德的令人信服的肖像,他的懷疑和沮喪最終驅(qū)使他拋棄了麗塔和他的祖國。
新的英文版第一次納入了沃爾夫的反省和自傳部分,這也賦予她更多的特征和更大的強度。其中碎片化的觀點和閃回頗具新意。她的抱負始終在于,真實地傳達出自己內(nèi)心的聲音。
以一種自由對獨裁的、黑白分明的框架去評斷沃爾夫是容易的,難的是怎樣將她歸類為一名作家。然而,她在一個有缺陷的體制之下尋求個人完整性的努力,以及她的文字表現(xiàn)出的真誠,很難不讓人留下深刻印象。最終,沒有人比她對自己作出的評判更苛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