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8月17日，浙江衢州城郊發(fā)生了一起血案：一對年近七旬的夫婦被人殺死家中。兇手是誰？案情曾一度陷入迷局。十多天后，案情水落石出，令人更為震驚的是，兇手不是別人，竟是兩位老人的愛女……

乖乖女突然離異

糾葛中埋下禍根

許秀妹1945年出生，丈夫向懷勇比她大兩歲。1976年，有了女兒向杰珠后，夫妻倆就一直謀劃著女兒將來的幸福。讓他們感到舒心的是，女兒性格雖然有些叛逆，但學業(yè)優(yōu)秀，1998年從浙江財經(jīng)學院畢業(yè)后，進了老家的證券交易所，現(xiàn)在已是高級主管。女兒工作后，最讓他們操心的就是她的婚事，眼見著她慢慢進入了剩女行列而毫無戀愛跡象，許秀妹和丈夫為女兒火急火燎地操辦起來。

夫婦倆相中的對象是金源。向金兩家曾是鄰居，向杰珠和金源從小認識。而當向杰珠了解到金源只上過一所中專學校，感覺兩人差距太大，便表示不同意繼續(xù)交往。沒想到遭到母親劈頭蓋臉一通訓斥，許秀妹列舉金源很多優(yōu)勢：家里有錢，婚房現(xiàn)成，現(xiàn)在在他大伯的公司工作，薪水優(yōu)厚……向懷勇也在一旁連連幫忙說話。父母的輪番轟炸，讓向杰珠有些心動，況且，她還記得金源小時候可愛的模樣。她不知道的是，金源也非常向往這門親事。經(jīng)雙方父母牽線后，金源就經(jīng)常買了禮物前來走動，尤其對許秀妹夫婦恭敬有加。許秀妹夫婦歡喜之下，就促使女兒敲定這門婚事。2008年，向杰珠成了金源的新娘。2009年，兩人有了兒子洋洋。

看到女兒過著有房有車的幸福生活，許秀妹和丈夫常常在睡夢中笑醒。卻不料，隨著時間推移，向杰珠對這樁草率婚姻充滿悔意——首先，學歷上的差距，讓夫婦倆共同語言少，審美趣味相差很遠。一部高雅電視劇，向杰珠常常情動流淚，卻被金源譏諷，說不如網(wǎng)上斗幾把地主過癮。更讓她無法忍受的是，他對她嚴加看管，不許她和陌生人打電話發(fā)短信，自己卻跟別人打情罵俏，甚至與公司里的一些小姑娘傳出些曖昧新聞……

2010年，兒子剛滿周歲，在再次聽到金源的一些花邊新聞后，向杰珠決然提出離婚。開始，金源以為向杰珠在開玩笑，沒當真?？上蚪苤殚_始真的冷戰(zhàn)后，他迅速軟下來，帶著孩子去岳父母那里求情。許秀妹夫婦此時已雙雙退休，準備安享晚年。聞聽此訊，立刻感到天要塌下來了。他們不容女兒解釋，直接同女婿和外孫結(jié)成統(tǒng)一戰(zhàn)線，反對女兒離婚。然而，無論怎么規(guī)勸，向杰珠心已死，甚至一度以死相逼。無奈之下，許秀妹只得依從女兒。2011年底，向杰珠和金源辦理了協(xié)議離婚手續(xù)。孩子歸金源撫養(yǎng)。

四面楚歌離婚女

最是痛苦女兒心

離婚后，金源有事沒事常把兒子帶回來，向杰珠當然也希望見到兒子，但她很快發(fā)現(xiàn)，金源把兒子帶回來的主要目的就是為了來“看”她，想找一切機會與她親近。當然，這道門被她死死封住了。向杰珠還發(fā)現(xiàn)，只要一到周末，金源就大包小包地拎著禮品上門，把兒子洋洋丟給外公外婆后，便不再閑著，一改以前翹腳架腿看電視的做派，而是挽起袖子幫著收拾家務，并對老人噓寒問暖。許秀妹脊椎不舒服，他替她捶腰；向懷勇抽煙，有氣管炎，金源給他買來各種治療藥。一次，向懷勇半夜犯病，他立即趕過來，硬是將岳父送進醫(yī)院打針，陪著大半夜未睡……

起始，金源這樣做，向杰珠感到無所謂，但仔細一想，不對啊，這弄得好像兩人還沒離婚似的，而且金源的表現(xiàn)，惹得爸媽更喜歡他了。果不其然，一天，許秀妹湊到女兒面前，對女兒苦口婆心地說：“孩子，你都看到了，金源在改，你就再給他一個機會吧，況且，洋洋那么小，需要媽媽！”

向杰珠當即反駁：“媽，你就死了這條心吧，我是清醒的，只有我自己才知道我內(nèi)心需要什么樣的愛情！”

許秀妹當即哭起來：“你這不是存心不讓爸媽活嗎？”

向杰珠說：“如果讓我再和金源一起，不如讓我去死！”

母女倆不歡而散?？吹侥赣H走回房間的落寞身影，向杰珠禁不住有些心酸，但她叮囑自己必須堅持。是夜，凌晨3點，向杰珠起床去客廳上洗手間，發(fā)覺父母房間門縫里還透著燈光，躡手躡腳湊過去一聽，他們還在長吁短嘆地談論著她的婚事。媽媽不時啜泣，爸爸不時咳嗽，也許是怕吵醒她，還使勁地用手捂著嘴……

想到自己拖累爸媽，向杰珠內(nèi)心刺痛，回到房間再也無眠。她恨金源，恨他不該攪亂她家人的生活。為了求得解決之道，第二天，向杰珠在QQ上問計女閨蜜韓小慧：“他這一套，搞得我好像欠他似的，你說這叫怎么回事??！現(xiàn)在我爸媽也是，他一走人，他們就輪番給我上課，說金源種種好，弄得我反而里外不是人！”結(jié)果，兩人一碰撞就出了策略——向杰珠只有開始新戀情，才有可能終止金源的熱情。

2012年夏天，經(jīng)過多次接觸，向杰珠找到了各方面非常適合自己要求的男人伍思軍。伍思軍畢業(yè)于名牌大學，一表人材，目前是一家知名上市公司的金領，被江蘇總公司派到浙江負責市場開拓。兩人情況相似，他離婚已經(jīng)半年，對向杰珠現(xiàn)狀認可，更讓向杰珠一見鐘情的是，兩人性格互補，共同語言很多，兩個人開始建立戀愛關(guān)系。考慮到父母的因素，她偷著去和伍思軍約會，平時通過電話和短信聯(lián)系。

誰知，許秀妹夫婦見金源感化不了女兒的鐵石心腸，就只好把希望寄托在外孫洋洋身上。大年初一一大早，母親便開始嘮叨：“洋洋怎么還不來看外公外婆啊？”但他們敏感地發(fā)現(xiàn)，女兒近來有些魂不守舍。于是，老兩口的心懸了起來，開始分工“監(jiān)視”和“監(jiān)聽”起女兒來。

2013年4月17日是伍思軍的生日，向杰珠和伍思軍相約這天去舟山普陀山求佛。早晨6點，向杰珠起床，剛出衛(wèi)生間就被許秀妹堵住，“不好了，聽說昨晚洋洋鬧了一晚，發(fā)燒40度，現(xiàn)在醫(yī)院呢！”

向杰珠顧不上多想就和許秀妹一起趕到醫(yī)院。在醫(yī)院急診室，躺在病床上的洋洋見到媽媽大哭起來，向杰珠只好決定先留下陪兒子。時間到上午9點多，洋洋一直在打吊針，向杰珠則不斷地給伍思軍發(fā)短信進行解釋，安慰他再等等。誰知上午10點，向懷勇也來了。兩位老人不停地“指責”向杰珠不關(guān)心外孫，而金源則在一旁做好人，勸說兩位老人息怒……

就在這一瞬間，向杰珠甚至有些感激金源，發(fā)覺他其實是個不錯的老公，有耐心，有責任心，善解人意，會討好前岳父岳母，還對兒子十分好。哪知， 半個小時后，一名護士進來給洋洋換藥，幾句對話，竟徹底打碎了向杰珠的瞬間幻覺，讓她心墜冰窖。

那名護士見面就對洋洋說，“洋洋，受涼了吧，晚上被子可要蓋好，不然，多讓爸媽操心?。　?/p>

洋洋畢竟是孩子，脫口而出：“不是洋洋被子沒蓋好，是爸爸把洋洋關(guān)在衛(wèi)生間里，用涼水澆。爸爸說給洋洋洗完了冷水澡，就能見到媽媽了！”

什么？！向杰珠憤怒地把金源拽到病房外的走廊上進行質(zhì)問，金源無話可說，只是一再要求解釋，被向杰珠回絕：“解釋什么？現(xiàn)在，馬上我們?nèi)シㄔ喊褍鹤拥姆鲳B(yǎng)權(quán)改回來，當年你苦苦求我，要留下兒子，現(xiàn)在我不信你了。還有，你是怎么知道我今天有事要出去，難道你在監(jiān)視我？”

在向杰珠的厲聲責問下，金源道出真相，他是聽許秀妹說的。原來，向杰珠幾次在家里打電話給伍思軍均被許秀妹聽到，她從女兒說話的語氣和態(tài)度里聽出，女兒有“情況”了。自然，4月17日向杰珠與伍思軍相約去普陀山也被她知曉了。于是許秀妹暗地給金源打電話，讓他想辦法阻止向杰珠。許秀妹還強調(diào)說，如果這次向杰珠外出成功，金源就真的沒戲了，于是，金源絞盡腦汁想出了這出“冷水浴”的苦肉計！

在“兒子遭遇冷水事件”剛剛發(fā)生的背景下，向杰珠認為父母一定會支持她，同意她的選擇。但她沒想到，三個多月后的一天，兩位老人竟然鬧到了伍思軍的公司里，開口就罵伍思軍是“男小三”。任憑伍思軍怎么解釋，兩個老人就是不依不饒，后來，還叫來了向杰珠阿姨、舅舅等人。長得人高馬大的舅媽還威脅伍思軍說：“如果把今天的事說出去，讓向杰珠知道，你就不要再在這里混了，直接消失！”

最終，伍思軍給向杰珠發(fā)來分手短信。

呼喚愛飛來殺戮

父母心一言難盡

向杰珠不愿錯過真愛，決定割斷與親人聯(lián)系，再次為愛凈身出戶。

2013年8月2日，她向單位遞交辭職報告。據(jù)案發(fā)后單位負責人駱可遠介紹，向杰珠在辭職報告中的內(nèi)容大致如下：她不能再在這個地方做下去了，作為女人，她有自己的追求，事業(yè)重要還是家庭重要，想必領導比她還清楚，希望領導開恩放行。

事實上，領導還沒表示同意，向杰珠就已開始不在單位里出現(xiàn)了，但她不顧一切去追尋愛情時，等待她的卻是徹底絕望——在她遞交辭職報告后，伍思軍再也聯(lián)系不上了。向杰珠忽略了一個重大細節(jié)，伍思軍本來就不是當?shù)厝?，他完全有可能回總部或者回江蘇老家。

令向杰珠沒有想到的是，伍思軍回到了老家江蘇南通，并找到前妻朱玲娣，做出驚人之舉——他不想再繼續(xù)了，他要回家，要復婚，而這也正是朱玲娣所期盼的。他換了手機，只告訴單位人，且他打算去東北分公司工作，他斷然不知道，一個癡情女人正在另一座城市尋找他。

案發(fā)后，伍思軍充滿痛苦地對警方說，當初，他和妻子離婚本就屬于沖動，他和向杰珠確實相處得不錯，如果她家人不阻止，他們就會走到一起，但為了所謂的愛去背上這么多說不明道不清的東西，實在不能容忍，還不如復婚過得自在和踏實……

四處尋找無果后，向杰珠暫時放棄尋找，因為她感覺到伍思軍是在故意回避她，他不是真愛她，堅持下去沒有意義，但她又抹不去對溫馨時刻的回憶。搖擺不定時分最是痛苦。一段時間里，她在外晃蕩，不愿意回家，整個人形容枯槁，就像一個重癥患者。許秀妹夫婦擔心女兒出問題，常常打電話過來安撫。哪知，這種做法徹底引爆向杰珠內(nèi)心壓抑已久的憤怒——父母和金源沆瀣一氣，他們才是罪魁禍首，她要他們付出代價。

鬼使神差下，向杰珠弄來70多顆安定片，這是她分別多次從藥店搞到的，說是用來治療父母的神經(jīng)衰弱。

2013年8月17日是周末，搬出去已幾個月的向杰珠突然回家，許秀妹夫婦有些意外。但看到女兒安好，頓時喜出望外，對女兒非常熱情，只是舊事不敢再提，只說洋洋的情況，希望讓向杰珠能夠?qū)捫??？上蚪苤橐贿M屋子，就感覺到這個家里盡是金源的氣息，這更讓她堅定要實施復仇計劃的想法，雖然這個計劃十分殘忍。

向杰珠提出要為父母做一次飯菜。許秀妹夫婦沒懷疑什么，自然同意，飯菜做好，向杰珠把摻和了安定片的菜多次挾給爸媽吃，并看著他們?nèi)砍酝?。中?點左右，她說走了，以后再來看他們。其實，她沒走遠，她就在小區(qū)里閑逛，她在等待時間。下午3點多，她以為這時父母肯定已睡死過去。她開門進屋，發(fā)現(xiàn)母親在床上睡得很死，但父親好像還有些清醒，斜躺在沙發(fā)上在看報紙。

向杰珠一進門，向懷勇就說：“女兒，你給爸倒一杯水來，爸頭有些暈。你看你媽睡得這么死，我怕吵醒她，床上也不敢躺?！?/p>

案發(fā)后，向杰珠在筆錄中交代：“當我聽到爸爸在說媽媽睡得那么死時，我猶豫了下，覺得自己是不是做得有些過分，畢竟，他們是我的親生父母啊！但我很快鎮(zhèn)定下來，覺得自己應該做，接下去，我不做，我只有被他們逼死。”

倒水回來，向杰珠從背后拿出一把刀，這是她特地從超市買來的。為了讓刀鋒利些，她還專門在出租房里把刀按在水泥板上磨了幾下——這還是父親小時候教過她的一招。她把水遞給父親，然后拿起刀刺向父親背部的要害部位，向懷勇連轉(zhuǎn)身的機會都沒有，就躺倒在了沙發(fā)上，甚至來不及呻吟。她接著又對父親捅下第二刀，父親終于無聲無息了。接著，她去了房間，用同樣的方式刺死了母親……

做完這一切后，向杰珠清理了自己所留下的一切痕跡，然后找了頂帽子蓋住頭臉，趁午休樓道無人逃走了。令她慶幸的是，竟然沒碰到一個熟人……

向杰珠躲在一家賓館里，在等著一個消息——那就是金源殺人！這是她這次計劃的一部分，因為，金源每個周末下午5點左右都要帶洋洋上外婆家。但令她失望的是，這一天，金源下午4點多把孩子從幼兒園接回了自己家。

此后，金源連續(xù)三天打電話給前岳父母，都聯(lián)系不上，但他又不敢給向杰珠打電話詢問。8月21日，第四天聯(lián)系不上許秀妹夫婦時，金源覺得不正常，于是前往許秀妹夫婦家探視，結(jié)果見到了慘不忍睹的一幕！

刑警介入后，經(jīng)勘驗和尸檢，因現(xiàn)場無撬鎖和反抗痕跡，死者胃部又檢出安眠藥物成分，因此斷定兇手是熟悉二老起居，直接進入者。隨后向杰珠被傳來現(xiàn)場，令所有人印象深刻的是，她沒哭，只是一個勁地掩面，表情凝重。于是，金源和向杰珠都成為犯罪嫌疑人，但金源是現(xiàn)場第一目擊者，他的犯罪嫌疑更大。況且，從死者被害的殘忍度來看，向杰珠不太會是兇手，作為親生女兒，怎么可能下得了如此毒手？！

正在向杰珠心存僥幸和金源百口莫辯時，警方從小區(qū)入口處安裝的監(jiān)控錄像里發(fā)現(xiàn)案發(fā)當天向杰珠曾回過家，而金源卻沒有來過。在鐵的證據(jù)面前，向杰珠一下子就泄了氣。之后，向杰珠帶著警方從小區(qū)一處草叢里找到了殺人兇器——那把刀。隨即，向杰珠被警方實施刑事拘留。

案發(fā)后，金源對警方有些悔恨地說：“其實，我后來知道，向杰珠是真的對我愛不起來，但我不肯放手。我不該耍心眼，企圖拉攏岳父母挽回婚姻，也不該拿孩子當?shù)谰?！我的很多表現(xiàn)，蒙蔽了兩位老人，我不該啊！”

（文中人物系化名）

（責編：辛文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