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通往拉沙佩勒德拉圖的斜坡上,這個迷人的男人輕聲地說著:“實際上在山里,我更喜歡奔跑而非步行,這會減輕痛苦?!蔽覀兤鹕碜呦虿贿h處的薩拉茲村,那里距離日內(nèi)瓦只有半小時的車程。今年43歲的達瓦·舍爾巴剛從傷病中恢復,我們能感到長時間遠離山川帶給他的失落。達瓦是尼泊爾的明星,他向巔峰沖擊,就像有些人跌向地獄。
烤肉果腹,眾人圍坐,邊吃邊聊。在達瓦面前,不要喋喋不休,特別是聊那些無關(guān)緊要的東西,但要想做到這點似乎并不容易。“如果有一天停止奔跑,他會停留在所有人的記憶中?!边_瓦的妻子安妮說道。此時達瓦端上一盤烤肉,微笑道:“安妮,你說得太多了。”“在達瓦的生活哲學里,吃飯是一個安靜的時刻,這樣他的大腦才可以充分享用美食?!卑材莶⒉粶蕚渫W臁?/p>
達瓦出生在喜馬拉雅山一個名為塔克辛杜的村莊里,海拔很高。年少時他會爬上最高的樹,在毫無安全防范的情況下,用廓爾喀斧砍下頂端的新枝,飼養(yǎng)家中的牲畜。“高處的風很大,樹枝不斷搖晃,有時會有人從樹上跌落?!?/p>
6歲時達瓦告訴家里人希望能進入寺院修行。“直到如今,我還搞不清當初為什么會做出這個決定?!弊鳛槟赁r(nóng)的父母同意了達瓦的要求?!拔抑酪坏╇x開了他們,就不能再隨隨便便回家了。”然后呢?“他們給我剃了光頭,穿上了紅色的僧袍,我在寺廟里呆了整整七年?!边_瓦開始像僧侶一樣生活,學習格斗技巧,感悟佛學哲理。
在講述那段僧侶生活時,達瓦語調(diào)平靜,他常和300名僧侶一起念經(jīng)誦佛徹夜不眠?!爱斈憬Y(jié)束修行后,就會清楚自己是誰,找到生活的方向?!彼又f:“最后一天,長老們帶著草帽來到廟里。其中的一個人毫不費力地將三根麥稈插進了我的頭頂,就像插入黃油一樣?!钡踉幍氖堑诙焖陬^上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痕跡。
在寺廟里達瓦明白了自己想要的生活,他希望成為醫(yī)生……當父親去世時,13歲的達瓦離開了寺院,回到了家鄉(xiāng)?!拔译m然回到了家里,但心里清楚我要走與以前截然不同的道路。”
很快他開始迷戀在山間暢游的感覺,“我曾是一名幫廚,后來我開始爬山,并獲得了向?qū)зY格證?!边_瓦說道。在尼泊爾,行走就像呼吸,跑步就像歌唱一樣平常?!拔议_始進行短距離跑,慢慢變成長距離,比如共分7站的喜馬拉雅超級馬拉松賽。1994年我第一次參賽,在第四站時體力不支退賽了。一年后我成為了那項賽事的第三名……”就是在那時達瓦遇見了來自瑞士的跑者安妮,后者用愛情的魔法棒將達瓦帶到了西方。他們在日內(nèi)瓦有一間小公寓,達瓦有一份工地的差事,每天工作9小時,午餐就在工地解決。這份工作很辛苦,要消耗巨大的體力,達瓦除了工作根本不需要額外的訓練來保持狀態(tài)。
認識安妮以后,達瓦在各項超出想象的越野賽事中不斷奪魁,不管是阿爾卑斯山、比利牛斯山還是喜馬拉雅山,沒有什么能夠阻擋達瓦奔跑的腳步。2003年,達瓦成為了第一屆勃朗峰極限越野賽的冠軍……勝利當晚,六十年代的著名滑雪運動員居伊·佩里拉和埃貢·津默曼剛剛吃完晚飯,看見達瓦疲憊歸來?!拔覀兒荏@訝?!?964年冬奧會冠軍津默曼回憶說,“你想象一下,繞著勃朗峰奔跑!我們走過去向他致敬,感覺他就是個外星人。他的成就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一個有趣的巧合:達瓦也曾參加過兩次奧運會!在他贏得勃朗峰極限越野賽的前一年,他成為了喜馬拉雅1000公里拉力賽的冠軍,用時108小時。尼泊爾政府跟達瓦聯(lián)系,問他是否有興趣代表尼泊爾參加冬季亞運會的越野滑雪,達瓦不置可否,盡管他從未滑過雪。他回到瑞士,接受了六堂滑雪課的培訓,一共只有十二課時。“我在那屆亞運會排名最后,但我很高興。”
故事還沒結(jié)束,在達瓦的小公寓的墻上掛著兩個由奧委會主席羅格簽發(fā)的證書,2006年的都靈冬奧會和2010年的溫哥華奧運會都出現(xiàn)了達瓦的身影,他還準備參加2014年的索契冬奧會。雖然每次達瓦都沒有任何可能擊敗對手,但對他來說付出努力后得到的樂趣要遠比冠軍更重要,“贏得一次比賽,毫無意義?!?/p>
與達瓦一起比賽的人都稱贊他的善良、坦率和熱心腸……通常他會在終點等待最后一名的到來?!昂芏嗳艘詾槭腔糜X?!卑材菡f,“一個小小的微笑,一句簡短的話語,總會讓對方感覺到力量?!边_瓦解釋道,他的力量通常來自意大利面和辣椒。
他們19歲的鄰居瓦朗丹也開始參加極限越野賽,說起達瓦,他滿是崇敬:“他代表著越野賽的希望,他會解答我心中的每一個困惑。達瓦雖然是越野界最傳奇的跑者之一,但很平易近人,而且他的粗壯的小腿讓人驚訝。”
達瓦露出了微笑,起身離開了瓦朗丹的家,因為謙遜就在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