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街上漫步,偶見幾個女子坐于一幅幅山水花鳥的布巾后,凝神定睛,一針一線地縫。原來是“十字繡”鎖住了她們在俗世的腳步。
十字繡是拿專門的繡線和十字格布,采用經(jīng)緯交織搭十字的方法,對照圖案進(jìn)行的一種刺繡,俗稱“女紅”。古詩云,“女工吟詠于機(jī)杼?!奔t亦工也,指婦女所做紡織、刺繡、縫紉、編結(jié)、剪花等事,統(tǒng)歸于此。
從藝術(shù)步入生活,女人扮演著不可或缺的角色。在這個包羅萬象,稀奇古怪的世界,每天于熙來攘往,勞碌奔波的時空里打拼,越來越覺得心靜不易。有一處寸土可令人心平氣和,氣定神閑,想來也是雅事。尺幅畫卷映襯著女人溫和的面容,浸染了閑暇,是凝固的快樂和意趣,好似時光賜予的養(yǎng)顏仙丹,為女人增色添香。
望著墻上形態(tài)各異的圖案,不免心生羨慕。兒子慫恿我:“姑姑的十字繡快完工了,什么時候媽媽也動手?。俊币恢毕M苡H手繡一件自己的織錦,以簡約的圖景描摹理想的意境,裝點(diǎn)在自家廳堂??腿藖泶酥共蕉?,畫中讀到的第一印象,是你的審美你的領(lǐng)略你看待人生的態(tài)度。不論是博大浩瀚的高山流水,還是大展宏圖的鯤鵬展翅;不論是雍容華貴的牡丹盛放,還是幽香靜謐的梅竹蘭菊,都替代著私密的心事與寄托,在家這個空間洋溢著獨(dú)有的情緒。
唐朝胡令能《詠繡障》:“日暮堂前花蕊嬌,爭拈小筆上床描。繡成安向春園里,引得黃鶯下柳條。”羅隱《繡》云:“一片絲羅輕似水,洞房西室女工勞?;S玉指添春色,鳥逐金針長羽毛?!泵枥L了女子做女紅與自然交匯的美景。宋朝無名氏的《九張機(jī)》則把花間宮中、閨閣窗下梭織女子的凄涼愁苦之境寫得淋漓盡致。
心隨針線動,經(jīng)緯浩繁的繡圖在細(xì)密綿軟的絲線里漸漸復(fù)蘇,如女人內(nèi)在的氣質(zhì),蘭心蕙質(zhì),一點(diǎn)冰心。
“敢將十指夸針巧,不把雙眉斗畫長。”在十字繡的氛圍里,沒有一絲急躁,也沒有一點(diǎn)虛偽,時間、音樂、夢想、情懷……融入針線的是內(nèi)心樸素、純凈的情感。正如八張機(jī)那段:“回紋知是阿誰詩,織成一片凄涼意。行行讀遍,厭厭無語,不忍更尋思?!币粋€女子刺繡,是有脈脈紛亂需要平整,恍如孤行于莽莽原野,塵世的喧囂隱退在身后,漸去漸遠(yuǎn)。
“停梭一晌,閑窗影里,獨(dú)自看多時?!崩C,是心靈在指尖游走,摩挲到平和、寧靜的紋理,在雅致盎然的情境中享受自我。
繡品像一屏輕紗,抵御些許來自外界誘惑的入侵,讓心熨帖安穩(wěn)。紛繁世間,在風(fēng)中織就一匹溫暖的棉布,心如妙筆,頃刻被山川草木浸潤,變得意味雋永。繡一片清靜悠遠(yuǎn)時光,云動樹搖,分秒碧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