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經濟的前路很明確,就是繼續(xù)深化、完成各項體制改革。這是從政府到民眾達成的一致共識。我們已經錯過了2008年時最好的改革窗口期,不要指望著“從容”改革,而要以“危機倒逼改革”的思路看問題。因為日益加重的經濟、社會問題,已經把通往改革的路基擠壓得很窄。解決社會、經濟、民生問題,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
那么,此時此刻的我們要怎么改革?我早在2012年5月出版的《中國經濟到了最危險的邊緣》一書中就說道,中國經濟改革需要系統(tǒng)思維,應該以“市場的歸市場,社會的歸社會,政府的歸政府”為基本指導原則。
李克強總理在2013年全國人大會議上也說了類似的話。這兩年頻發(fā)的“惡性”熱點事件,如果進行深度分析的話,就是政府沒有把握好與市場和社會的界線,管了很多不該管,且又管不好的事。我認為,這應該是新一屆政府的治國之“道”,而選擇的“術”則只能是“讓改革釋放紅利”,即下放權力給市場和社會,這是唯一的方法。
美國重返亞太,是我們外部危機的直接原因。但從深層次看,這不僅是美國為尋求本國經濟復蘇引擎而向外部擴張的必然選擇,而且也暴露了資本主義的系統(tǒng)性危機。2008年的金融危機,正是這種以擴張為本性的資本造成的系統(tǒng)性危機。如今,美國經濟復蘇的跡象確實越來越
明顯,但我們不應該忽視兩個根本性的問題:一是美國經濟的復蘇以及未來的繁榮,對中國而言究竟意味著什么?二是資本主義體系不僅僅是美國,還包括歐洲和日本,但與美國截然相反的是,它們的現狀和比較慘淡的前景,這對中國又意味著什么?
簡單地說,未來不但是資本主義系統(tǒng)性危機向全球繼續(xù)蔓延的時代,而且也是不同的經濟體系劇烈沖突的時代,我們所面臨的外部環(huán)境,調整的劇烈程度和復雜性,將遠遠超出我們的想象。只有看到這一點,我們才能深刻理解“危機倒逼改革”這六個字,才有可能將巨大的外部壓力,轉換為改革的動力。
經濟問題從來都不是孤立的,經濟領域的所有問題,最終必然會向社會的每一個角落散播,結果要么是倒逼出一個大手筆的改革,要么是社會危機將中國經濟從最危險的邊緣推向萬丈深淵。近年來,權力在經濟活動中的“傲慢和偏見”,使得自身經常錯位和越位,而在民生和公共事務中,卻習慣性缺位。結果是整個社會的資源錯配和效率低下、腐敗盛行、貧富懸殊,“仇官”、“仇富”極端情緒蔓延,群體性事件頻發(fā)。以上種種問題顯然超出了經濟范疇,也是經濟改革無法解決的,但對經濟的影響卻是致命的。
因此,我在這里所說的危機倒逼的改革,一定是經濟改革、社會改革和政治改革并行。如果未來改革依然沿襲“政冷經熱”,我認為那不過是“頭痛醫(yī)頭”的翻版而已。
在重啟改革刻不容緩的現在,第一刀必須落在要害上,我認為這個要害就是我們的制造業(yè)。我們是“世界工廠”,但這個名頭隨著成本的升高,正在離我們遠去。經濟危機爆發(fā)之后,歐美公司撤掉在中國的工廠重回本國,或者到東南亞國家建工廠,這已經形成了一個潮流。很多美國公司關掉在中國的工廠后,回美國本土建廠,因為奧巴馬政府在全球經濟危機中啟動了“重塑制造業(yè)”的戰(zhàn)略,吸引大量本國企業(yè)回流。
在同一時間段里,我們的政府則是透過“大規(guī)模投資”,以及《新能源產業(yè)振興和發(fā)展規(guī)劃》等政策,以粗放的直接“撒錢”注資的方式拉動投資,以及扶持陷入困境的大型國企、新興產業(yè)。結果是傳統(tǒng)制造業(yè)沒有實現既定的升級目標,新興產業(yè)比如光伏產業(yè),也沒能成為調整經濟結構的頂梁柱。為什么美國政府的招數靈驗了,而我們的沒有?美國的戰(zhàn)略其實非常簡單,只提供有利于產業(yè)轉型和創(chuàng)新的營商環(huán)境,而不會過多地干預市場、企業(yè)的決策行為。如此看來,只有政府“放手”才能盤活制造業(yè),也才能釋放出改革紅利。我也想向全國所有的制造業(yè)企業(yè)呼吁:“不管你是國企還是民企,我們的制造業(yè)都不能再僅僅停留在來料加工的程度,而是必須向全產業(yè)鏈延伸。
最后,我要向我們的政府提一個建議,就是在實施一攬子貨幣政策的時候,能出臺一個長遠的、不輕易動搖的規(guī)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