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濤(?-832),唐代著名的女詩人,“工為詩”,“精翰墨”,并創(chuàng)制了風行一時、流傳千古的薛濤箋,堪稱“巴蜀第一才女”。薛濤文采倜儻,多才多藝,一生作詩約500首,是中國古代作詩最多的女詩人,也是留存詩作最多的女詩人。在薛濤留存的92首詩中,有四題七首愛情詩,語言質(zhì)樸,簡單直白,情真意切。《春望詞(四首)》是薛濤愛情詩的代表作,通過對女詩人面對滿園春色而無人同賞,編成“同心結(jié)”卻無“同心人”可送之情形的描述,表達出詩人所追求的是真摯純粹的愛情,向往的是志同道合的“知音”與“同心人”,而不是附加了很多物質(zhì)條件的稱斤論兩的世俗配對。這與古代一般女性所重視的“門當戶對”和現(xiàn)代的很多“物質(zhì)女”、“拜金女”相比,薛濤的愛情觀更加高尚,感情更加純粹,更加真摯感人。
薛濤“容儀頗麗,才調(diào)尤佳”,名重一時,受到高官名流的青睞和追捧。但薛濤十分珍惜自己的感情,渴求的是真正意義上的愛情,堅決不肯輕易付出感情,去俯就不達標的追求者。直到遇到元稹,薛濤才算覓得愛人而向其拋灑滿腔柔情,并作《池上雙鳧》詮釋自己甜蜜幸福的愛情生活。元?。?79-831)字微之,北魏宗室鮮卑族拓拔部后裔,15歲(794年)以明經(jīng)擢第,時人稱之為“元才子”;21歲(800年)初仕河中府;28歲(807年)應制策第一,授左拾遺。元和四年(809年)元稹30歲,被封為監(jiān)察御史,巡查劍南東川。東川的治所在三臺,據(jù)西川治所成都很近。當時劍南西川節(jié)度使是武元衡,幕府中名士云集,如裴度、柳公綽、楊嗣復等人都是元稹的詩友。于是,“元才子”來到成都。這個時候,28歲的薛濤已經(jīng)脫離了樂籍,并以“女詩人”和“女隱士”的身份繼續(xù)與這些官員酬唱往來。元稹來到成都后,薛濤自然要接待他。元稹文采風流,著有傳奇《鶯鶯傳》,描寫相國之女崔鶯鶯與張生的愛情故事,是《西廂記》的故事藍本。
薛濤與元稹皆為才情出眾、感情細膩的人,加上都是幼年喪父,自然有許多共同語言。因為志趣相投,二人很快墜入愛河。薛濤《池上雙鳧》前兩句詩“雙棲綠池上,朝去暮飛還”,對池上雙鳧的生活形態(tài)進行描繪:兩只鳧鳥悠游自在地游弋在綠波蕩漾的池水上,早上雙雙對對一起離開,晚上成雙成對地一起回來。后兩句詩“更憶將雛日,同心蓮葉間”,表達詩人對池上雙鳧未來美好生活的憧憬。這是一首淺顯易懂的愛情詩,應該是薛濤與元稹熱戀時期的作品。詩人通過對池上雙鳧如膠似漆、纏綿嬋媛的愛情的展現(xiàn),表達出女詩人薛濤沉溺于醉人愛情生活的幸福,和對與元稹愛情修成正果的殷切期盼。
因懼怕愛情不能長久,薛濤作《鴛鴦草》表達自己不安的心緒?!而x鴦草》前兩句詩“綠英滿香砌,兩兩鴛鴦小”,形容鴛鴦草翠綠的色澤、成雙成對的形狀和鋪滿臺階的樣子;后兩句詩“但娛春日長,不管秋風早”是詩人由鴛鴦草引發(fā)的感嘆:鴛鴦草啊,你們只管在春季歡樂地生活,不管秋風會不會早早來到。這個時候,薛濤似乎因為元稹的多情和自己曾經(jīng)身為樂伎的身份,而對自己與元稹的愛情是否能長久產(chǎn)生了疑慮。唐律認為,“人各有偶,色類須同,良賤既殊,何以配合”(《唐律疏議·戶婚下》)。根據(jù)唐代律法,“樂屬太?!?,樂戶是屬于太常寺的賤民。按照唐律的規(guī)定,賤民只能“當色為婚”,不得與良人通婚。薛濤如果要正式婚嫁,無疑會因為自己曾經(jīng)身為樂籍女子而為人所轄制拿捏。因此,薛濤在與元稹熱戀之時,也隱隱約約透露出些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jīng)擁有的心態(tài)。雖然不安,但是薛濤卻無可奈何,因而只能發(fā)出“但娛春日長,不管秋風早”的感嘆。
果然,好景不長,元稹貶官江陵府后移情別戀,納妾安仙嬪,寵愛劉采春。對于戀人的移情別戀,薛濤是刻骨痛恨的。她恨元稹朝三暮四,憤而作《柳絮詠》,與元稹決裂。前兩句詩“二月楊花輕復微,春風搖蕩惹人衣”意為:二月春風拂面,又輕又小的柳絮隨風飄蕩,沾染到人們的衣服上。后兩句詩“他家本是無情物,一向南飛又北飛” 表達了詩人對柳絮隨風飄蕩、沒有定力的蔑視?!八摇敝噶?,暗喻元稹。這兩句詩的意思是:柳絮本來就是沒有感情的東西,一直是一會兒南飛,一會兒北飛,沒有固定的方向?!读踉仭繁磉_了薛濤對元稹愛情不堅貞的諷刺和由此給自己造成巨大痛苦的憤慨。
綜觀薛濤的《春望詞》、《池上雙鳧》、《鴛鴦草》、《柳絮詠》等幾首愛情詩可以看出:薛濤追求的是真摯純粹的愛情,不太注重物質(zhì)條件,愛情觀十分高尚脫俗;在薛濤的愛情觀里,男女雙方是平等的,是因志同道合、情投意合而結(jié)合在一起;薛濤懷抱的是理想主義愛情觀,其愛情是有尊嚴的,容不得一絲雜質(zhì),半點瑕疵。
作者單位:成都薛濤研究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