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我沒有一位確切的夢中情人。按前法國第一夫人布魯尼的話說：“我從不同的男人身上吸收精華，沒有人是完美的?！本腿缤冶容^分裂的生活和愛好，我喜歡的人也各自不搭界。實際上，比起男人，我受那些強大、獨特、傳奇的女性影響多一點。比起女人，我又更愛音樂和電影。每部我喜歡的電影主角，我都會愛上5分鐘，僅僅5分鐘。我必須誠實地說，我也想有個夢中情人，可是……是誰呢？

從最初到現(xiàn)在一直喜歡的人包括薩特、科特尼·洛芙、巴西名模吉賽爾，還有許多沒法在這里寫出他們名字的人。他們應(yīng)該也有共同之處吧，那就是，我替讀者總結(jié)出來：他們都具有不甘平庸的精神，都在他們的事業(yè)范圍內(nèi)做到了極致，都充滿精神或肉體的魅力（二者很難結(jié)合在同一人身上）。

15歲開始讀薩特，坐在職業(yè)高中的教室里，我翻看《惡心》。中間有段時間疏遠了他，直到最近又把書架上的《薩特文集》拿出來重讀。初讀時看不懂他的小說和理論，只是他筆下那些個受苦的“存在主義者”太像我當時的心態(tài)，“生活是痛苦的，活著是荒謬的”。我的小說《2條命——世界上狂野的少年們》中提到了薩特的《惡心》，“惡心是因為看到了不美好的存在?！弊罱囊槐鹃L篇小說里，我引用了這段薩特的句子：

“我躺在地上

微風吹在我的臉上/

遠處有人正在吹口哨/

此時天正下著雨/

那是柔和而平靜的雨?！?/p>

什么是一個存在主義者呢？如何在生活中體現(xiàn)出來？我相信這里面是有誤讀的。比如，薩特說“人是無用的激情”，這句話怎么理解？薩特在《存在主義是一種人道主義》里寫道，“這個名詞目前被人們隨便用來指許多許多事情，幾乎弄得毫無意義可言了……這個哲學完全是為專業(yè)人員和哲學家們提出來的?！?/p>

“人性是沒有的，因為沒有上帝提供一個人的概念。人就是人。這不僅說他是自己認為的那樣，而且也是他愿意成為的那樣。人除了自己認為的那樣以外，什么都不是?！?/p>

這段話同樣可以說明為什么我對存在主義有好感，并愿意在生活中實踐這一哲學理論。薩特說，人要對自己是怎樣的人負責。換言之，你現(xiàn)在的樣子完全應(yīng)該由你自己負責，那是過去的你讓你現(xiàn)在變成這個樣子，而未來的你也只能由你自己負責——他的意思是不要抱怨任何人讓你成為現(xiàn)在這個樣子，因為你是自由的，你完全有責任為自己負責。這理論并非不考慮環(huán)境的影響，因為薩特認為環(huán)境如何也取決于個人的選擇和努力，“他的選擇牽涉到整個人類”。我就是這么做的，如果有人把自己不幸的生活完全歸咎于別人，如果有人把自己的生活讓別人負責，我會對這個人充滿蔑視。

每每需要作出選擇的時候，我就會想到薩特。別的詩人和作家都很難讓我把他們的作品與我自己的個人生活聯(lián)系起來，海明威偶爾我會想想，別的作家?guī)缀醵急晃耶敵缮罾锏姆疵娼滩?，比如菲茨杰拉德和楚門·卡波特。薩特總會主動作出選擇，并讓所有人知道。往往他的選擇是正確的，或者是酷的，比如拒絕領(lǐng)取諾貝爾文學獎。這可太法國，太薩特了。

我以為當一個生活中的“存在主義者”很簡單，實際上很難。我越來越發(fā)現(xiàn)它的難處，我知道其理論，可我常常做不到。我把薩特當成夢中情人，完全是因為我常想對他哀嚎：臣妾做不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