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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鄉(xiāng)

        2013-12-29 00:00:00卓瑪本
        散文詩 2013年1期

        1

        除了我,無人喜歡這樣的村落,寧靜之余,便多出一份荒蕪和對(duì)大地的虧欠。

        陽光嘶鳴。野風(fēng)獵獵。這條山路再次在城市的喧囂之外憑空出現(xiàn),猶如一段念想,沒有起點(diǎn),沒有終點(diǎn),忘記了那所謂的始終。

        這就是我的故鄉(xiāng),如果緣分到了,它也可能會(huì)是每個(gè)人的故鄉(xiāng)。

        一座與世隔絕的村莊。它躲在一千零一條河的背后,躲進(jìn)一千零一座山的深處,像一朵苦味的格桑,在貧瘠的深山孤芳自賞,苦守寂寞。

        我站立此地,向它的方向吶喊,向風(fēng)的方向吶喊,就像我們的祖先試圖馴化桀驁不馴的自然,一次次地相信他們與奇跡僅一紙相隔。

        我抱著這樣的原野,旅途卻總能望見富饒。

        我抱緊這樣的原野,就像牧歸的孩子重歸母親的懷抱。

        2

        暮夜西沉,馳騁天際的炊煙已蕩然無存。

        暮夜西沉,一座村莊從寂靜深陷寂靜。

        偶然降臨的犬吠頓時(shí)令人感覺心靜天明。

        在這樣的夜,故鄉(xiāng)的安詳就像一頁白紙,沒有激情四射的花火和燦若星辰的霓虹點(diǎn)綴其中,甚至沒有什么可以得到我的贊頌。

        惟有,透過窗臺(tái)的月亮不偏不倚地照在鄉(xiāng)親熟睡的臉頰上。惟有,大地茂盛的枝葉上,樹影綻放出自我久違的狂野。惟有,那月亮,那犬吠,那再熟悉不過的熱炕,令人難忘。

        3

        望鄉(xiāng)的目光長久地停留在沉悶的土色中,大山的質(zhì)樸在微小的土粒中,處處盛開。

        土是故鄉(xiāng)至高無上的起源,是難以割舍的命脈,離開了土,多少千秋偉業(yè)便萬劫不復(fù)。

        這令我開始回想,回想故鄉(xiāng)的麥浪,回想秋夜,萬畝良田的腰間懸掛著太陽與麥穗,懸掛著藏刀和糌粑,懸掛著糧食與土地的深情厚誼。

        回想過后,夢境的潮水從我的身體上退去,俯首間,土做的樓臺(tái),土坯的墻,莊廓,羊圈,再次成為我目光里無法穿越的阻隔!

        4

        寒冬里流淌的小河,在我心口突然變得滾燙,就像我在突然遭遇貧苦的淚河中匆匆涉過。

        嘩嘩,嘩嘩。清脆而又懷舊的聲響劃過耳根,鐘表里的沙沙聲被這流水的傾訴所取代,好像時(shí)間故意要在這座村莊撂下自己。

        沉重的步伐,幾乎同時(shí),這故鄉(xiāng)的聲音讓我暫時(shí)找到了我的伴侶,讓我聆聽到一種自然的歡暢。

        嘩啦啦的細(xì)膩與奔放,讓我不禁想問:這帶走冬季的河流,真的要這樣終生哭泣嗎?

        這條孤寂的河,陪我走動(dòng),伴我徘徊,我們共同成為空山中最為迷人的景致。

        歷經(jīng)百年千年,水卻依舊年輕,除了細(xì)砂,再也泛不起其他。

        小河的蜿蜒,像風(fēng)的無所畏懼,也像雨的迫不及待,像癡情的人在開春的日子里開始了自己不遠(yuǎn)萬里的思念。

        小河無法丈量的蜿蜒,背負(fù)著村莊的苦痛和點(diǎn)點(diǎn)滴滴,如雨淚俱下,世代奔襲。最后,直入歲月筆直的心腸。

        5

        清晨,神山阿伊桑邁的雄姿被薄薄的迷霧輕輕遮蔽。遠(yuǎn)遠(yuǎn)的,遠(yuǎn)遠(yuǎn)的四處洋溢的雪繼續(xù)營造著這樣的朦朧。

        阿伊桑邁,河湟谷地上漸行漸遠(yuǎn)的輪廓,故鄉(xiāng)的胎記。注定要一世清貧,注定要在雪中成就這天大的寂寞。

        阿伊桑邁,一座在神性的輪回中自由徒步的山。此時(shí)此刻,它像一片飄落胸口的雪花,與我的心臟僅咫尺之遙。

        猶如,大地的長舌,伸向我心中無言以對(duì)的天際。猶如,一顆隕落此地的星球,一半陷入黃土,一半葬在天上。

        6

        刺眼的陽光沖破世間,在河湟的萬物間,找尋著一種世間難尋的東西。

        我說不上那是什么?只是那束光,像滴滴淚花,依次在我的雙目里破碎,令我的全身都深陷于一種與城市不同的焦灼里。

        亂石,桑煙,經(jīng)幡,山道,土巷,還有與田野萬般癡纏的鄉(xiāng)親,這一萬種似曾相識(shí)的事物,此刻,一一被太陽的雙目收盡。

        成為一種難舍,一種回望。

        就在這一幀暖色的畫面里,看遍千山萬水的藍(lán)天也藍(lán)得異常羞澀。

        好美,我的雙手掩不住這樣的感嘆,仿佛此刻我能說出的一切,能寫出的一切統(tǒng)統(tǒng)成了陽光的組成,博大,深沉,沒有盡頭。

        好像在陽光里,什么都有可能死灰復(f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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