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青稞
是什么在月光下來回走動?是什么在心靈的陽臺上,踮起足尖,不肯安靜?
一片風霜的葉子,把它稱之為小小的牧場,塵霧中結(jié)晶的露珠,把它稱之為穿行于心隙之間的馬匹。
拉開春天長長的小巷,掩懷一笑的美麗,像風吹動的一陣音樂、兩瓣花朵:歡樂和憂傷,你說你沒有看清。
你我促膝而談的這個夜晚,細小的馬匹獨舞,面朝幽香的山坡上,悄悄長滿了紅青稞——我們愛情的紅頭發(fā)。
熱的花朵
我一直想把春天的甘南寄給你。想把馬頭上燃燒的白雷寄給你。想把咀嚼陽光的一堆青草雨中坐成佛的石頭,寄給你。
可是甘南的春天太大了。春天里的我太小了。風一吹我就想把身子埋進土里。風一吹我就想把家安在樹上。
我一直想把甘南的眼睛寄給你。一直想把長長睫毛圍起來的兩個小小園子寄給你。一直想把那些激情的淚水,只為一個人和一個世界活著的熱的花朵,寄給你。
可是甘南的眼睛太大了。一雙眼睛里的我太小了。像一粒草籽一翻身我就想發(fā)芽。像一片羽毛一抖動我就想爬高。
看見的花朵和看不見的花朵。從一封信飄落的兩頁紙:一頁是沒有痕跡的陽光,一頁是流淌過天空的藍。
蛇
一條蛇在草叢間穿行,一個穿著緊身青衣的女孩,在春天的光陰里回轉(zhuǎn)。她向上翹起的嘴唇,吐閃紅紅的火苗,使置于繁花之中的五月,更為醒目。
這是栽滿童話的花園,青青的蘋果樹,葉子隨風搖擺,拍落陽光的碎片。
皮膚潤滑的女孩,腰肢如水流動,我最初的目光,撫摸到冰涼和雪。
最初的愛情,往往就發(fā)生在那驚心的一刻,最初的紅蘋果,被一個女孩纖細的手摘下。
_條蛇,一個青衣的女孩,穿行于寂寞中的背影,不會離我們太遠,不會離她內(nèi)心的秘密太遠。
冬日沐浴
在日落之中,鳥群這冬日里的枯葉,它們要在消失之前,散盡一天的光輝,包括沒有痕跡的流逝,包括分明在內(nèi)心一點點推進,而又絲毫未動的黑暗。
除去了衣裳,除去了白天,蒸騰的水霧逼住了光線,如此徹底地裸露,不堪一擊。
是夜在懺悔,還是晚鐘在禱告,積雪鋪開寒冷的眠床,一場浸透肌膚的熱雨,將一個赤身的男人,置于初春的郊外,脫胎換骨。
這是我自己,寂寞的神。
對一只飛鷹的仰視
此時,夕陽正把它的余暉涂抹在秋風中的草原。放眼望去,天空在灰蒙中逐漸暗淡,逐漸隱身,天空逐漸褪去了一只鷹飛翔的高度。抖開寂靜和孤獨。
這樣的幻想有些冷,有些落寞,像一截正在生銹的鐵。對一只飛鷹的仰視,也要由感受了荒蕪和一雙沾滿悲戚的眼睛來告訴你。
有沒有這樣一條路,讓仰視的目光重新回到廢墟邊的一堆青草之上。
有沒有這樣一只杯子,能盛下幾十年濃濃的時光,讓風雨在記憶深處醉倒一次?有沒有呵,這樣的天空——掛在一個人的胸膛,映照出一只鷹的飛翔。
我們識別風雨,而風雨在識別那些懸空的腳步。
你的想象要比你的目光更加輕浮,有人在藍色的夢里栽植云朵,有人在往白色的花中澆水,并種下閃電和雷鳴。而現(xiàn)在,我需要一把鋒利的匕首,來雕刻懸崖、巢穴和帶有羽毛的夢想。心臟是火爐,指引方向,那些流浪將不再盲目,在某個草地臥倒;不再隨落葉飄零,而終不知所歸。
如果樹枝上的鳥群是跳躍的音符,那么,在天空中盤旋的鷹,就是一面旗幟,搖曳著天空中的流云舞步,讓寂寞的人感到渴意。你也不會再對遠方抱有任何的幻想,在長久的仰視中,激情會悄然爬滿你的身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