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日“史上最嚴厲的交規(guī)”開始在全國實行。僅僅6天之后,其中備受爭議的“闖黃燈”條款,被制定者有所保留地收回成命,公安部交管局宣布“暫時”不對闖黃燈的司機采取扣6分的處罰,改為教育警示為主。
盡管這一規(guī)定的嚴厲推行,只是在新年期間車流大幅減少的幾天,但是在媒體和網(wǎng)絡引起大量駕車者吐槽。把紅燈的功能前移賦予黃燈,對任何駕駛者都是一個技術考驗,沒有失誤幾乎不可能。眾多網(wǎng)民無奈地說,現(xiàn)在遇到綠燈,比紅燈還緊張。
禁闖黃燈造成城市整體車速下降,擁堵加劇已在意料之中。我多次看到駕車人遇綠燈時,在停車線前“一慢二停三通過”。上海某公司一位女高管告訴我,即使有倒計時燈的路口,許多駕車人在綠燈還有5、6秒鐘的閃燈時段,就已在停車線前停下。
而在黃燈亮起時的突然剎車,還引發(fā)了頻繁的追尾事故。網(wǎng)上一個被稱為“最重口味追尾”的截屏,是一輛公交車撞上一輛因遇黃燈緊急剎車的環(huán)衛(wèi)糞車。公交車前臉面目全非,驚恐下車的乘客滿身污穢。
一百多年前,歐美最早的交通信號燈只有紅綠兩個顏色。20世紀初,隨著汽車的激增和車速的提高,人們又發(fā)明了黃燈。有資料說,美國底特律的警官廉姆·波茨于1920年發(fā)明了首個由紅黃綠三色組成的四方向交通信號燈。而有另外的說法:黃燈的發(fā)明人是在美國GE公司工作的華人工程師胡汝鼎。這讓今天的中國人挺有面子。
無論是誰的發(fā)明,黃燈作為交通信號一大歷史性進步為全球所接受。
說到黃燈的作用,中國交通管理體系中早有解釋:“警示”;而在歐美,表述更清晰直白:“準備停止(ready to stop)”。在絕大多數(shù)國家,黃燈亮時,開車已到達停車線,迅速通過,清空路口,合理合法。(此時,人行橫道還是紅燈狀態(tài),過街行人還在安全區(qū)等待)。
我們可以用一個簡單常識,來說明設置“準備停止”的黃燈作為紅燈前緩沖的科學性和必要性:小學生齊步走,老師的口號是“一二一,一二一,立—定”。“立”和“定”一定要喊在兩個拍子上,喊在一個拍子上,或者把“立”字省了,突然一個“定”,可以想見,小學生的隊伍必然前后撞成一團。孩子步行尚且如此,對于時速幾十公里的汽車,把黃燈當紅燈來要求駕車人,是何等的荒唐和危險。
即使那種“在黃燈亮起時,車身的一部分越過停車線的,可以通過,不扣分”的解釋也一樣不靠譜。讓一個駕駛者在眼睛看到黃燈閃起的瞬間,要同時作出:汽車是否越線?是否立即剎車?還是迅速通過?等多種抉擇。談何容易!
針對民眾的吐槽,又有官方補充解釋,即使黃燈越線,只要停下,就不予追罰。這是一個更加糊涂的安排。在路口現(xiàn)在已經(jīng)常能看到,有越過停車線而“遵紀守法”的車輛擋在人行橫道上。一位網(wǎng)友在我的微博留言說:“記得德國交規(guī)考試中有一題:時速40公里,距停止線10米距離,黃燈亮,問該剎車還是繼續(xù)走?正確答案是繼續(xù)走。因為停止線前肯定停不住,剎車必然停在路口中間,更造成危險,不如讓車快速通過。這就是執(zhí)法者的差距。”
任何法規(guī)的出臺,都應最大限度保護守法者群體的利益。而把闖黃燈這種守法者難以避免的失誤,等同于闖紅燈、酒駕一類惡意違法,給予記六分的“強度懲戒”。這一執(zhí)法思路尤為失當,絕不是矯枉過正一類說法可以開脫。
兩次失誤就要暫扣駕照,進班學習,這是造成廣大駕駛者,尤其出租、公交司機等以開車為飯碗者上路后的不可承受之重。眼下,中國機動車保有量2.33億輛,如果數(shù)以億計的駕駛者,因為一條“拍腦袋”而起的法規(guī)而提心吊膽地出行,這將是一個何等可怕的交通隱患。
由于黃燈設置簡單、有效,因而在全世界屹立百年。
公安部門稱,將聽取各方面意見,科學論證,進一步細化、明確查處情形和處罰規(guī)定。
其實,撤銷“闖黃燈”的概念和處罰,恢復采用全球通用的紅燈黃燈綠燈各司其責的通行功能:黃燈亮起時,接近停車線的車輛正常通過;離線較遠的車輛從容而自覺地停止。紅燈亮起時,人行橫道綠燈開放,行人暢通而安全地通過;越線的車輛以闖紅燈給予處罰。綠燈亮,車走人停。只要車輛和行人同時守法,安全性和通過性可以兼得。
本來是一件簡單不過的事,沒有必要再人為添亂。也許,這也是夢想中國的一種“人文關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