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查 干
每一個人的童年,都充滿了夢幻。上海對于我,一直是向往而不可及的天堂般的大都市。在我們草原上,假如有誰去過一次大上海,即是他一生的榮耀。假如誰家擁有上海這大三件(手表、自行車、縫紉機),那簡直就擁有了大可炫耀的寶貝。所以,上海對我而言,神秘而又意象朦朧。然而,去看大上海的機會終于還是來了。
那是“文革”后期,1976年的初冬,我所任職的烏蘭察布盟文化局意外得到了近兩千冊的中外名著清單,是由上海圖書館慷慨捐贈邊疆少數民族地區(qū)的。那可是價值連城的贈品啊。
我聽命飛往上海,興奮之情難于言表。接待我的朋友把我安置于著名的錦江飯店,那是一處優(yōu)雅而有著極濃的文化氛圍的居所。
當日傍晚,我就急匆匆趕到了聞名于世的外灘,那里有海關鐘樓,是我夢中的景物,如今由夢想變成了現實,的確氣勢不凡,比原初的想像更為壯麗。
上海關。鐘樓。時針和分針
像一把巨剪,一圈又一圈
鉸碎了白天
夜色從二十四層高樓上掛下來
如同一幅垂簾
上海立刻打開她的百寶箱
到處珠光閃閃
在相同質量流率的情況下,最大形變γ隨微通道分支數n的增大而減小。當質量流率為1.5g/s時,微通道分支數為n =8與n=3、4、6時的最大形變相比較,分別降低0.29、0.19、0.05μm,降低幅度分別為11.9%、8.1%、2.3%。即微通道分支數由6增大到8對形變的影響相對較小。
燈的峽谷燈的河流燈的山
六百萬人民寫下了壯麗的詩篇
縱橫的街道是詩行
燈是標點
年青的公劉,把夜上海狀寫得如夢似幻、有血有肉??梢哉f,我對大上海的真正向往,是從那首詩開始的。
大上海,是一篇童話。
在外灘,有一道獨特的、只有上海方配有的風景線,那就是依欄相擁的千萬對年輕情侶的背影。他們是那樣的自我激情、儒雅而充滿了幻想。我當時想,這便是世外桃園。回去的路上走過外白渡橋,整個橋身搖搖晃晃,使我心生飄飄然之感,雖然有些頭暈。心有向往,一切都是美好的。
后來,多次到上海,驚訝興奮還是有的,只是再也找不到當初那種初戀似的感覺了。人是一種自己也琢磨不透自己的感性動物。
第一次結識上海作家,是1978年的涼秋十月,中國作協(xié)組織的、打倒四人幫之后的第一個作家訪問團里,我看到了茹志鵑大姐、艾明之和蘆芒大兄。
有一天傍晚時分,在大慶油田,大家沿著波斯菊芬芳的寬闊大道散步。志鵑大姐笑著說,詩人請問你,這個地方叫薩爾圖,是什么意思呀?我說就是有月亮的地方。她感嘆,哦,原來你們蒙古人也對明月情有獨鐘???我說,不但喜歡,更可以說有一種圖騰崇拜之情呢。接著我給她朗誦了兩首詩,一首是我寫的蒙文詩《北方明月》,另一首是詩仙李白的《靜夜思》。她很高興,說,你具有很濃的詩人氣質,將來一定會寫出更多的好詩來。志鵑大姐走了,但她的鼓勵和祝福,我是深藏于心底的。
關于蘆芒詩兄,有一件事不能不提。訪問團離京采風的前一天,我們去雁翎油田參觀學習,油田位于白洋淀邊上。環(huán)境極其幽靜,除了采油樹、淀水,就是色彩斑斕的莊稼地。
當晚,窗外夜蟲唧唧、晚風習習,十分撩人心懷。翻來復去睡不著就走出屋外。在一片玉米地里,遠遠看到一個人在月光下,好像站著不動,像一幅剪影。近前一看,噢,是蘆芒詩兄在日記本上凝神靜氣地寫著什么。他抬頭問我,怎么,你也睡不著???這里的夜色,可真美啊,如此寧靜無憂的環(huán)境,十分難得,難得。說話時,他壓在鴨舌帽底下的一雙眼睛,與月色相輝映,愈發(fā)炯炯有神啦。從此,我記住了蘆芒,這位畫家兼詩人的文壇大家。
關于大詩人聞捷,我與他只有書信來往,從未見過面。但對他我是崇拜的,因為讀到了他的《天山牧歌》《復仇的火焰》等極多佳作。他在蘭州期間,我多次寫信請教,他也回了三封信并賜贈《天山牧歌》??上В拔母铩逼陂g我被打成“內人黨”,紅衛(wèi)兵抄走了那份珍貴的禮品。后來意外地發(fā)現了一封他給我的信,就珍存了下來。1980年調入北京之后,李季夫人李小為大姐對我說,假如你舍得,可不可把那封信捐給聞捷子女?我欣然同意,就寄往上海,不知他的子女收到沒有?年輕時記憶力好,我把《天山牧歌》里的不少短詩都能背下來。當時,對我后來的詩歌創(chuàng)作產生了很大的影響。這是后話。
近年來結識的兩位是,女詩人張燁、作家姚克明。
1998年9月,我與張燁一同出訪臺灣,她穿一身素色長衣,顯得十分典雅,彬彬有禮,印象極佳。離開臺北的前一天晚上,臺灣詩人張國志把我們請到他的新居,又唱又喝,不覺已夜深,回到住處匆匆整理行李箱,張燁卻亂了手腳,她有些疲憊,也發(fā)急,我笑著去幫忙,并笑她是還沒有自立能力的小弟弟。這個稱呼,至今延用,她也欣然接受,也很得意。
作家姚克明,我們一同走云南;一同夜訪古城麗江;一同聆聽納西古樂;一同仰視玉龍雪山;一同觀賞云杉坪上的高杜鵑和矮杜鵑。后來,他所主編的《上海作家》,每期必有我的一份。我通過它不但長了知識,也對上海文壇有了進一步的了解和閱讀。不能不感謝他。
關于上海的人和事,拉拉雜雜寫了這些,是隨意而為的,想到哪里寫到哪里,毫無章法。因為心中有上海,記憶又是如此美好,多說幾句也無大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