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政法大學 法學院,重慶401120)
2013年《刑事訴訟法》第182 條第2 款規(guī)定:“在開庭以前,審判人員可以召集公訴人、當事人和辯護人、訴訟代理人,對回避、出庭證人名單、非法證據(jù)排除等與審判相關的問題,了解情況,聽取意見”。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的解釋》(2012年11月5日最高人民法院審判委員會第1559 次會議通過,2013年1月1日起實施,以下簡稱“解釋”)明確將其規(guī)定為庭前會議。雖然庭前會議只是庭前準備程序中“了解情況、聽取意見”的意見交換環(huán)節(jié),不是獨立的程序,但與審判人員“獨攬”程序事項解決權的行政化處理方式相比,這一規(guī)定具有重大突破,將對我國刑事訴訟產生積極的影響。2013年3月,筆者在廣州市中級人民法院刑二庭、重慶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刑二庭、重慶市第四中級人民法院刑二庭、重慶市黔江區(qū)人民法院刑庭、重慶市彭水縣人民法院刑庭、重慶市秀山縣人民法院刑庭、重慶市酉陽縣人民法院刑庭等單位進行了庭前會議的觀摩,并與辦案法官和主管領導座談研討,在此,本文將分析在調研中發(fā)現(xiàn)的問題并提出庭前會議實施的建議方案。
2013年《刑事訴訟法》并沒有規(guī)定庭前會議的適用范圍,后最高法院解釋以列舉的形式明確了庭前會議的適用案件范圍,即具有下列情形之一的,審判人員可以召開庭前會議:(1)當事人及其辯護人、訴訟代理人申請排除非法證據(jù)的;(2)證據(jù)材料較多、案情重大復雜的;(3)社會影響重大的;(4)需要召開庭前會議的其他情形。
其中,根據(jù)《解釋》第99 條的規(guī)定,開庭審理前,當事人及其辯護人、訴訟代理人申請排除非法證據(jù),人民法院經(jīng)審查,對證據(jù)收集的合法性有疑問的,應當依法召開庭前會議,就非法證據(jù)排除等問題了解情況,聽取意見。由此可知,即使在適用簡易程序審理的案件中,也有可能就非法證據(jù)排除的問題召開庭前會議。
2013年《刑事訴訟法》規(guī)定參加庭前會議的人員包括審判人員、公訴人、當事人和辯護人、訴訟代理人。由此可知,庭前會議主體的多元化,“使得各方成為裁決過程的協(xié)商者、對話者和被說服者,而不是被動接受法官裁決、消極承受法官處置的訴訟客體?!盵1]
庭前會議的召集者是“審判人員”。庭前會議的參加者包括公訴人、當事人和辯護人、訴訟代理人。立法機關工作機構的解讀為“庭前會議必須是審判人員主持下的控辯雙方的同時參與”[2]。這是因為庭前會議所解決的問題涉及到控辯雙方特別是辯護方的程序權利,缺少了這些主體的同時參與,庭前會議制度的立法目的就會落空。此外,庭前會議的設置也為法官與控辯雙方同時交換意見提供了一個平臺,可以有效避免司法實踐中控辯雙方單獨與法官秘密會見現(xiàn)象的發(fā)生。在這里存在一個問題,即被告人是否應當出席會議?!督忉尅芬?guī)定審判人員應當根據(jù)具體案件情況以及所要解決的問題決定是否通知被告人參加。
在庭前會議中,辯護人、訴訟代理人與公訴人的訴訟地位平等,且都應服從審判人員的指揮,依法履行各自的訴訟職能。其參加庭前會議的主要目的在于維護當事人的合法權益,協(xié)助當事人處理相關問題,以保障庭前會議的效果。當然,作為刑事訴訟的重要參與者,其有本身合法的訴求,出席庭前會議也有助于維護其自身的合法權益①。
2013年《刑事訴訟法》規(guī)定庭前會議的召集時間是“在開庭以前”,但其隱含的前提是在法院對符合開庭條件的案件決定開庭之后。同時,只有在合議庭組成之后,才會涉及到申請回避的問題,當事人、辯護人、訴訟代理人也才會向合議庭提供證人、鑒定人名單以及擬當庭出示的證據(jù)。
另外,根據(jù)2013年《刑事訴訟法》第182 條第1 款的規(guī)定,決定公訴案件開庭審判后的首要工作是確定合議庭的組成人員,之后在開庭10日前將起訴書副本送至被告人及其辯護人。由此可知,庭前會議的舉行在法庭送達起訴書副本之后。此外,據(jù)筆者了解,司法實踐中,程序選擇的問題通常在起訴書送達階段便可確定。
綜上,庭前會議一般在合議庭的組成以及審判程序確定之后開庭之前舉行。
根據(jù)2013年《刑事訴訟法》及其司法解釋的規(guī)定,庭前會議應當解決的問題如下:
首先,解決與審判有關的程序性事項。主要包括管轄權異議、回避以及不公開審理申請??剞q雙方應當提交附理由的申請書,提交書面申請有困難的,可以口頭提出,由書記員記錄在案,并由申請人本人簽名或捺指印。為避免申請主體濫用管轄權異議,其只有在法定的情形②下才可申請變更管轄。此外,申請人依照2013年《刑事訴訟法》第29 條規(guī)定提出回避申請的,應當提供相關的證明材料。另外,申請人就國家秘密、個人隱私以及不滿十八周歲的未成年人案件提出不公開審理申請并提供相應的證明材料,合議庭評議后發(fā)現(xiàn)情況屬實,應當依法不公開審理;申請人就涉及商業(yè)秘密的案件提出不公開審理申請并提供相應的證明材料,合議庭對此享有自由裁量權,并不必然導致不公開審理。
其次,確定庭審時所需的證據(jù)。主要包括四方面:調取對被告人有利的證據(jù);提供新的證據(jù);對出庭證人、鑒定人、有專門知識的人的名單的確定;申請排除非法證據(jù)。在庭前會議中,當事人及其辯護人、訴訟代理人都是提出非法證據(jù)排除申請的主體③。提起的方式以書面為主,特殊情形下,允許口頭提出,但需要整理成筆錄,由申請人簽名后方可在庭前會議中提交④。申請人提出申請的同時,應當承擔初步證明責任⑤,即提供涉嫌非法取證的人員、時間、地點、方式、內容等相關線索或者證據(jù)。
最后,解決其他與審判有關的問題。2013年《刑事訴訟法》以及《解釋》以列舉的方式羅列了庭前會議要解決的問題,但仍無法窮盡庭前會議要解決的問題。因此,兜底條款的存在,為其他需要通過庭前會議解決的問題留出適用的空間。如控辯一方或雙方對開庭時間的確定提出異議的[3]224;訊問被告人、辯護人對起訴事實是否為有罪答辯以及整理案件的爭點[4]410-411。
法律規(guī)定的“審判人員”已將人民陪審員排除在外,而立法解讀中也指明“可以是合議庭組成人員”,這就意味著法院所有的“審判人員”都有主持庭前會議的可能性。那么,在何種情況下由非合議庭的審判人員來主持,何種情況下由合議庭的審判人員來主持,抑或是何種情況下由非合議庭的審判人員與合議庭的審判人員共同主持?另外,若由合議庭的審判人員主持,是所有召開的庭前會議都必須由合議庭成員共同主持,還是可以根據(jù)具體情況,在一般案件的庭前會議中由主審法官獨自主持即可?法律、《解釋》對此并未規(guī)定,立法解讀也未深入提及。
另外,《解釋》雖規(guī)定審判人員根據(jù)案件情況,可以通知被告人到場,但在具體操作中,如何把握這個可以到場的“度”,《解釋》卻語焉不詳。若將被告人可以到場異化為被告人可以不到場,那在庭前會議中所解決的問題涉及被告人自身基本權利時,就會侵犯未到場被告人的基本參與權;但如果將被告人可以到場要求為所有案件的被告人都必須當場,不僅不現(xiàn)實,也極有可能演變成“庭前預審”,即將一部分本該在庭審中解決的問題提前至庭前會議中解決。這不僅違背了庭前會議的立法本意,即庭前會議是通過為庭審的集中進行做充足的準備進而實現(xiàn)迅速審判,而不是通過提前解決庭審問題而提高庭審效率;同時,也不符合訴訟經(jīng)濟原則。庭前會議的召集是為庭審做準備,但是并不是所有案件都需要召集,同理,被告人的到場有助于審判人員更好地了解情況、聽取意見的,應當通知其到場發(fā)表意見,若審判人員無需被告人的意見就已經(jīng)對庭審重點有所把握,那么,也就沒有必要非要被告人到場。
對于其余參加人員是否適用缺席“準備”,法律也沒有規(guī)定。立法機關對此的解讀是“控辯雙方必須同時參與”,這意味著控辯雙方不得適用缺席準備。但對于沒有辯護人的案件,是一律不得適用庭前會議,還是為被告人指定辯護人后再舉行庭前會議?2013年《刑事訴訟法》與《解釋》都未規(guī)定。
2013年《刑事訴訟法》賦予了審判人員召集庭前會議的決定權,但這只能單純由審判人員依職權決定,還是允許公訴人、當事人和辯護人、訴訟代理人提出申請,由法院決定是否召集?在審判人員依職權決定召集的情形下,檢察院認為不適宜的是否可以商請法院不召集?法律沒有給出明確的答復。
雖然從2013年《刑事訴訟法》中無法找到公訴人、當事人以及辯護人、訴訟代理人享有申請召開庭前會議的權利的依據(jù),但《解釋》卻指出申請非法證據(jù)排除的,法院在審查后決定是否召集,這似乎表明在非法證據(jù)排除這一問題上,當事人以及辯護人、訴訟代理人享有申請召開庭前會議的權利。不過,《解釋》的規(guī)定也僅此一項,對于當事人以及辯護人、訴訟代理人關于其他事項的申請,法院在審查后是否也可以啟動庭前會議,該解釋也并未給出明確答案。
從目前的規(guī)定來看,在我國的庭前會議中,公訴人、當事人、辯護人和訴訟代理人,僅僅是對回避、出庭證人名單、非法證據(jù)排除等與審判相關的問題發(fā)表意見,以便各方能了解情況,做好庭審的準備工作。這似乎更像是法官“了解情況、聽取意見”的行政會議制度。
那么,審判人員對于審判有關的問題“了解情況、聽取意見”后,是否能夠在庭前根據(jù)所聽取的意見就這些問題做出實質性的決定?立法機關工作機構對此的解讀為“這里規(guī)定的非法證據(jù)排除,只是了解情況、聽取意見,具體如何排除要根據(jù)本法第五十四條、五十六條、五十八條的規(guī)定進行?!盵5]由此可知,非法證據(jù)排除是否排除的決定應當在庭審中作出。對于其他問題是否可以在庭前作出決定或者也一并在法庭上解決,立法機關工作機構未作說明。但從條文的邏輯上看,并不排除法院在會議結束后、開庭前可以就這些問題作出決定。這樣會帶來三方面的困惑:
首先,審判人員是否可以就回避、管轄權異議等純粹的程序事項作出決定?何時作出?是庭前會議中,還是庭前會議后開庭審判前,抑或是像非法證據(jù)排除那樣只能在庭審調查后再作出決定?
其次,對于非法證據(jù)排除問題,立法原意是審判人員在庭前會議中只能是聽取意見,不得作出是否排除的決定。但是否允許辯護人聽取公訴人的意見后主動撤回申請,或是公訴人在聽取辯護人的意見后,因對證據(jù)的合法性產生疑問而能否當庭決定自行排除該證據(jù)?
最后,《解釋》第184 條第2 款似乎對2013年《刑事訴訟法》有擴張立法之嫌。立法本意是庭前不作任何決定,只是程序性準備,而司法解釋的意圖似乎希望在庭前作決定,帶有實體準備的傾向。那么,應該如何化解這種沖突?對于證據(jù)有無異議是否能夠突破“聽取意見”的限制當庭作出決定呢?
非法證據(jù)排除在任何階段都可以申請,而爭點的整理涉及到部分實體問題,當事人、辯護人、訴訟代理人可能鑒于種種考慮不在庭前會議中提出意見而在庭審中提出。同時,我國庭審的目的是查清案件真實,而非法律真實,因此,對這兩項可以允許在庭審過程中再次申請。但對于其他程序性事項不得作出有效力的決定,則不利于防止庭審的中斷。
庭前會議法律效力的缺乏無法有效阻止“伏擊審判”的出現(xiàn),而我國刑事訴訟立法上的不協(xié)調也為“突襲”預留了后路。如,2013年《刑事訴訟法》第185 條規(guī)定,開庭的時候,當事人有權申請回避;第192 條規(guī)定在法庭審理過程中,當事人和辯護人、訴訟代理人有權申請通知新的證人到庭,調取新的物證,申請重新鑒定或者勘驗,而且公訴人、當事人和辯護人、訴訟代理人可以申請法庭通知有專門知識的人出庭,就鑒定人作出的鑒定意見提出意見。這為控辯雙方可以在法庭審理過程中就相關問題發(fā)表意見提供了法律依據(jù),這有可能導致“出現(xiàn)院庭長不提倡、辦案法官不愿意、考核指標不許可、訴訟參與人與社會公眾不指望的局面”[6],使得庭前會議處于被虛置的危險之中。
效力的缺乏固然有其弊端,但如果具有效力,那么,對于未到場的被告人,是否也應當適用?如果適用,是否有侵犯其訴訟權利違背公平正義之嫌?如果不適用,是否會使得庭前會議的效力流于形式呢?
1.審判者
對于庭前會議的主持者,有學者主張為阻斷庭審法官在庭前產生預斷,庭前程序應當由庭前法官主持[7]。但也有學者認為在我國實行庭前法官與庭審法官分離缺乏現(xiàn)實可行性[8],庭前會議的主持者應為庭審法官[9]。
筆者認為應當由庭審法官負責庭前會議的具體運行。理由如下:
首先,庭前預斷無法避免。同屬同一法院的同事關系使得庭審法官無法完全絕緣于庭前會議,而承辦人制度以及錯案追究制度之間的聯(lián)系又使得承辦人也即庭審法官更傾向于庭前“溫習”案卷。由此對案件“支離破碎”的了解更容易使其形成片面預斷。在預斷不可避免的情況下,由庭審法官主持,可以同時聽取控辯雙方意見,全面了解案件爭議焦點,改“偏信”為“兼聽”,由此而生的預斷不僅是可以接受的,而且相對于案件的順利審理也是必要的。
其次,預斷本身并不是問題,真正的問題是“先定后審”,即賦予法官預斷具有“結論”性的法律效力⑥。在庭前會議中,審判人員“了解情況、聽取意見”是為了更好地把握庭審進程,保證庭審集中進行,并不會因此而產生“先定后審”的效力,而且審判問責制的存在也使得法官不敢僅僅根據(jù)庭前預斷去認定案件事實真相⑦。
因此,庭前會議應當由庭審法官主持。但在該觀點中仍有分歧,如有學者認為應當由合議庭全部專業(yè)法官主持[10],也有學者認為應當僅由合議庭中的一名法官進行庭前會議的召集工作[4]403。
筆者認為,一般案件應由審判長從合議庭組成人員中指定一名審判人員主持庭前會議:一是庭前會議只是一個意見協(xié)商的程序環(huán)節(jié),主持會議的審判人員只不過是先行探路,摸清各方的情況,在會議結束后轉達給其他成員,以便合議庭及時歸納出庭審重點,對庭審做到心中有數(shù);二是大多數(shù)法院“案多人少”的矛盾仍然很突出,一線審判力量更是捉襟見肘,僅個人承辦的案件就已使許多審判人員長期處于超負荷狀態(tài)。并且實踐中,一般僅由承辦人獨立進行庭前準備活動,合議庭只負責開庭審判以及最后的評議和判決。因此,如果在一般案件中要求合議庭將精力再延伸至庭前會議,則會額外增加審判人員的工作量。
當然,對于案情重大復雜、證據(jù)繁多或者是申請非法證據(jù)排除的案件,合議庭成員必須全部參加,且由審判長主持。這是因為,在明確爭點、整理證據(jù)以及針對非法證據(jù)了解情況的過程中會涉及到實體部分,而實體部分又會牽涉到最后的評議與判決,合議庭所有成員只有親自參加,通過聽取各方意見對情況有所了解,才能作出更公正的判斷。如果合議庭成員不同時參加,僅由主審法官主持,那么,在庭審調查以及評議時,未參與庭前會議的審判人員在作出決定時可能會受到主審法官意見的左右,從而導致合議庭功能的發(fā)揮受到限制。如果未參與庭前會議的審判人員無法當庭作出判斷,需要休庭調查核實證據(jù),則會導致庭審的被迫中斷,而這并不是庭前會議的立法本意。
2.參加者
《解釋》規(guī)定庭前會議要根據(jù)案件情況決定是否通知被告人到場,言外之意,被告人一般不需要參加庭前會議。那是否也允許其他參與人員缺席?
首先,就被告人而言,在其認罪的案件中,被告人可以不到場。在該類案件中,被告人基本上對證據(jù)沒有異議,而對于《解釋》第184 條第1 款所規(guī)定的程序性事項的申請,審判人員在送達起訴書副本階段就應當聽取被告人意見。被告人不到場的,辯護人應當事先聽取被告人意見。在被告人不認罪的案件中,被告人應當?shù)綀?。在該類案件中,被告人一般對控方認定的事實和收集的證據(jù)材料有分歧。被告人到場并發(fā)表意見,既是對被告人基本權利的保障,也可以使審判人員更清晰地了解其與控方在事實認定方面存在的爭點。
不過,在實踐中,實務人員也有這樣的困惑:被告人到場的,是否應當賦予其閱卷權?對此,筆者認為不應當賦予其閱卷權:雖然辯護人的權利來源于被告人,但這并不意味著辯護人所享有的閱卷權被告人也必須享有。如,法院的審判權來源于全國人民代表大會,但審判權卻由法院獨享,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并不享有審判權。而且,大部分被告人并不了解涉案的法律問題以及訴訟程序,容易無針對性地盲目閱卷。對于一些程序違法問題,也無法在閱卷時及時發(fā)現(xiàn)并提出來。另外,對被告人的利益保護不可能凌駕于對國家、證人及其家屬、被害人的安全等一系列利益的保護之上。卷宗中的證據(jù)材料涉及許多事項,被告人知悉有些內容后可能會阻礙訴訟的順利進行,或者可能影響其他主體的利益。在法律只賦予辯護人閱卷權的情況下,尚有一些辯護人濫用閱卷權為被告人謀取非法利益,如果賦予被告人閱卷權,是否為辯護人利用專業(yè)知識“指導”或者“暗示”被告人謀取非法利益打開了“方便之門”?
當然,為保障被告人的合法權益,及時查明事實真相,在必要的時候,辯護人有權就所掌握的案卷材料與被告人溝通、交流、核實,告知有關案卷材料中的某些內容。但是,這并不意味著被告人享有閱卷權。
另外,針對非法證據(jù)排除的問題,審判人員在庭前會議中只是了解情況、聽取意見,是否排除的決定須在庭審中作出,不會損害被告人的切身利益。因此,被告人是否參加,應由審判人員在綜合審查后作出決定。
其次,就公訴人與辯護人而言,立法本意是控辯雙方必須參加庭前會議,不得缺席。而學者們也就此提出自己的觀點。如有學者認為相關人員都可適用缺席準備[11],也有學者認為只有辯方才可適用缺席準備[3]226。
筆者認為,公訴人與辯護人作為控辯雙方都不得缺席會議。在等腰正三角訴訟結構中,控辯雙方形成一種平等對抗,法官居中裁判。如果允許控辯一方缺席會議,則將為法律禁止的諸如“交換意見”、“秘密協(xié)商”等幕后活動披上了合法化的外衣,這是對程序公正的背離。而且,只有在控辯雙方同時參與的情況下,才能對庭前會議所要解決的相關問題有效地質證、辯論。另外,庭前會議作為庭審程序的一部分,理應接受“法律監(jiān)督者”的監(jiān)督。公訴人全程參與庭前會議的全部活動,有助于保證客觀公正和法治原則貫穿于刑事訴訟的整個過程之中。而辯護人尤其是辯護律師享有充分的閱卷權⑧,可以更全面地了解案情。同時,辯護人尤其是辯護律師通常都擁有較為豐富的辯護經(jīng)驗與職業(yè)敏感,對程序性事項擁有較強的觀察力與把握力,因此,辯護人參加庭前會議有助于準確及時地對與審判相關事項提出異議,更好地保障被告人的辯護權。
最后,就被害人及其訴訟代理人而言,在司法實踐中對于刑事附帶民事訴訟案件,往往會因附帶民事訴訟審理中的一些障礙造成刑事判決的延遲。《解釋》規(guī)定在庭前會議中可以就民事賠償先進行調解。因此,審判人員要根據(jù)民事賠償情況決定是否通知被害人及其訴訟代理人到場。此外,應當明確只有在當事人或其法定代理人的授權后訴訟代理人才能參與庭前會議,如果前者放棄庭前會議參與權,那么訴訟代理人也無權參與庭前會議。
對于庭前會議的啟動,若全權授予法院,有可能會損害辯方的權利,但如果全部依靠相關人員的申請而啟動,也有可能出現(xiàn)權利被濫用的可能。因此,庭前會議的啟動方式應當以法官主動決定為主、依申請決定為輔。
其中,審判人員依職權主動召集的,主審法官應當先對案件進行初查并制作初審報告,對是否召集庭前會議提出初查意見,由審判長召集合議庭評議,以決定是否召集庭前會議。同時,為使辯方能夠積極有效地參與庭前會議,審判人員在向被告人、辯護人送達起訴書副本的同時,應當告知其召開庭前會議的法定情形,并就回避、出庭證人名單、非法證據(jù)排除等與審判有關的問題,詢問被告人、辯護人的意見。另外,為避免控辯雙方濫用申請召集庭前會議的權利,可以將《解釋》第184 條第1 款所規(guī)定的解決事項作為申請召集的法定情形。
此外,有學者認為,對于審判人員決定召集的庭前會議,應當賦予公訴人否決權[12]。筆者認為“否決權”的表述并不合理,一方面,否決是指對事物作否定的議決。在這里,若真正賦予公訴人以“召開‘必要性’的裁判權”,那就意味著檢察院有權否定法院的裁判權,這不符合我國法院和檢察院之間的應有關系。檢察院雖然負有監(jiān)督的職責,但在與法院的配合中,無論是簡易程序適用建議還是量刑建議,檢察院僅僅具有建議權,法院最終是否采納并不是檢察院所能左右的。具體到庭前會議中,審判人員在審查后,對證據(jù)的合法性確有疑問,依據(jù)《解釋》的規(guī)定應當召開庭前會議,但若因公訴人行使“否決權”而導致庭前會議無法召開,這種凌駕于裁判權之上的“否決權”是對裁判權的僭越。
不過,雖然“否決權”的表述不妥當,但其“商請人民法院決定不予召開”的落腳點卻符合各地法院試點中的做法。筆者認為,應當尊重實踐需要,賦予公訴人“商請人民法院決定不予召開的”建議權。
首先,法檢“互相監(jiān)督”關系需要公訴人具有建議權?!肮齼?yōu)先,兼顧效率”是司法活動的基本價值,但如果審判人員在無須召集庭前會議即可妥善安排庭審的情形下依舊決定召集,反而會因為無法兼顧效率而損害公正,畢竟公正的實現(xiàn)不能脫離對效率的要求。此時,公訴人應當以建議不召開的方式履行其監(jiān)督權。另外,公訴人在建議的同時應當附之對辯方申請內容的初步證明,并闡釋無需召開的理由。這樣既可以為審判人員決定是否召開庭前會議提供意見,又可以幫助審判人員及時了解控辯雙方對該問題的基本意見以及相應的證據(jù)材料。
其次,法院和檢察院要互相配合。公訴人認為沒有召開必要而向法院提出建議后,審判人員經(jīng)審查,認為仍有召集必要的,公訴人應遵從法院的決定,準時參加庭前會議。審判人員經(jīng)審查認為確實沒有召開必要的,而作出的不召集決定即是對公訴人行使建議權的配合。
《解釋》雖將庭前會議的功能予以擴充,但是對于整理案件的功能,只是簡單提及,并未深入展開。因此,應當進一步完善庭前會議整理案件的功能。
1.明確爭點
首先,明確法律爭點。在具體案件中,法律爭點主要體現(xiàn)在兩個方面:一是起訴書所指控的事實及罪名,這是控辯雙方攻守防御的核心和依據(jù)。庭審時,公訴人當庭變更、追加、撤回起訴,或變更起訴書指控的罪名,會使辯方因辯護準備工作陷入被動而申請休庭。為避免該問題打斷庭審節(jié)奏,審判人員可以在庭前會議中要求控辯雙方就起訴書指控的范圍和認定的罪名各自發(fā)表意見。公訴人聽取辯方意見后可以變更起訴或者改變起訴罪名,但應當在庭前會議中確定起訴范圍和起訴罪名。庭審過程中,公訴人不得隨意變更、追加起訴,也不得隨意改變起訴罪名。
二是有關量刑的爭議,定罪與量刑都與被告人的切身利益相關,而且在絕大多數(shù)案件中控辯雙方的爭議焦點集中于量刑問題上。在庭前會議中,審判人員可以詢問公訴人對案件的量刑建議,同時,讓當事人、辯護人、訴訟代理人對公訴人的量刑建議發(fā)表各自意見。這樣,庭審時集中精力于雙方最關心的也是與被告人切身利益最為相關的量刑程序中,使“量刑活動由法官在辦公室里的‘秘密量刑’轉變?yōu)楦鞣皆诜ㄍド系摹畡龌_博弈’”[4]447。因為庭前會議中還要解決是否適用簡易程序的問題,如果對于量刑建議不能夠取得共識,實踐中要辯方同意適用簡易程序基本是不可能的,如辯方有緩刑的期待,但是控方?jīng)]有通過量刑建議提出可以適用緩刑的建議,則辯方就會以種種理由拒絕適用簡易程序。
其次,明確事實爭點。在庭前會議中,法官可以要求公訴人就指控的事實要點予以陳述,辯護方可以對此作出答辯,辯護方對控告方預定證明的事實有爭議的,就是案件的事實爭點。一般情況下,爭點常集中于犯罪構成的要件事實和法定的量刑情節(jié)。對此,控辯審三方都要做好記錄,在正式開庭審判的時候,應當將法庭調查和辯論的重點放在這些焦點問題上。
2.整理證據(jù)
在庭前會議中,控辯雙方應當在審判人員的主持下,就雙方欲在庭審時準備出示的證據(jù)材料進行協(xié)商,對雙方都沒有異議的證據(jù)材料,在確認后制作證據(jù)無異議清單,由雙方當事人簽字。根據(jù)《解釋》的規(guī)定,對雙方無異議的證據(jù),庭審時舉證、質證可以簡化。對雙方有爭議的證據(jù),庭審時將予以重點調查。
2013年《刑事訴訟法》規(guī)定審判人員只能“聽取意見”,但從一些法院的試行情況來看,審判人員就一些問題可以直接作出決定[13]。筆者認為,是否允許審判人員在了解情況,聽取意見后作出決定應當具體問題具體分析。
首先,對于回避、明確出庭證人名單等程序事項,審判人員應當在會議后作出決定并及時通知各方。這是因為:法律雖然規(guī)定會議上只能“了解情況、聽取意見”,但從條文的邏輯上看,并不排除法院可以在會議結束后、開庭前就相關程序事項作出決定。而且,這些程序事項的解決具有不可回避性,盡早解決可以使控辯審三方更有針對性地為庭審做準備。
其次,對于非法證據(jù)排除問題,立法本意是因非法證據(jù)排除問題重大,需要在法庭上正式調查解決,庭前會議上只能了解情況、聽取意見,不得作出是否排除的決定,如果審判人員在庭前會議中直接作出認定與否的決定將會構成對基本法律的違背。如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公開開庭審理郭宗奎等四被告人涉嫌販賣毒品案件[14]。同時,庭前會議的功能定位是意見協(xié)商的非正式程序,而非查明事實的預審程序。非法證據(jù)排除大多數(shù)是比較復雜的程序事項,同時也會涉及到部分實體問題,庭前會議缺乏足夠的查明機制。如,控辯雙方對證據(jù)的合法性爭議較大,需要偵查人員或有關人員出庭說明情況⑨。另外,合議庭針對排除的問題可以在庭審中當場裁決,也可以在庭審中調查、評議時與實體問題一并裁決。
但是,控辯雙方在庭前可自行排除。這主要表現(xiàn)在兩方面:一是辯護人庭前撤回申請[15]。就“非法證據(jù)”而言,只有在“非法”的時候才能予以排除。庭前會議中辯護人在公訴人充分說明舉證的情況下,對證據(jù)的合法性予以認可,也就不存在證據(jù)排除的對象了。二是公訴人在庭前會議后自行排除[16]。公訴人在庭前會議中聽取辯方意見后,應當依法對證據(jù)的合法性及時進行核實。經(jīng)核實,確認存在非法取證行為的,應當在開庭前予以排除并通知法院、當事人及其辯護人、訴訟代理人;確認不存在非法取證行為的則應當將相關證據(jù)材料及時移送法院。檢察院自行排除非法證據(jù),是對偵查機關違法取證活動的程序性制裁,有助于在嚴格規(guī)范偵查機關的取證行為的同時,積極引導其合法取證。此外,公訴人經(jīng)過審查發(fā)現(xiàn)確實存在非法取證的問題,在庭前排除有助于其有重點地補充補強其他證據(jù),為庭審的有效指控做準備,防止庭審時陷入被動的局面。
最后,對于爭點整理等涉及實體事項的問題,審判人員在庭前不得作出決定。爭點及證據(jù)的整理雖然有利于庭審的集中進行,但畢竟涉及到與被告人自身權益有關的實體事項,如果允許審判人員庭前直接就此作出決定,則有可能侵犯被告人的訴訟權利。尤其在被告人未參加庭前會議的案件中,辯護人沒有異議不代表被告人沒有異議,若因辯護人沒有異議而在庭審時不允許被告人表達自己的異議,則有違公平審判。同時,庭前會議具體的運作規(guī)則尚不完善,多數(shù)人因持觀望態(tài)度而選擇在庭審時再亮出“殺手锏”。若強制性規(guī)定一旦表示無異議,庭審時就不得反悔,那么,這些人很可能因需要給自己留后路而選擇對所有證據(jù)都持異議或不發(fā)表意見。
庭前會議以解決程序問題為主,兼顧了解部分實體問題的情況。其中,審判人員對于程序問題應當在會議結束后開庭前作出決定,該決定原則上具有效力。除非有證據(jù)證明是在開庭后才發(fā)現(xiàn)的對案件有重大影響的新情況或新證據(jù)。對于涉及實體問題的非法證據(jù)排除和爭點整理則不得作出任何決定,當然對當事人也就不會產生效力,除非控辯雙方當庭表示不再申請或者沒有異議。這主要是基于以下幾點的考慮:
首先,即使在庭審階段,審判人員針對程序問題與實體問題所作決定的時間段也是不同的。對于程序問題,審判人員在庭審中通常只是聽取意見,至于是否同意或者駁回申請,則一般需要休庭在庭后予以調查并作出決定,再次開庭時只是宣布最終決定。相對而言,控辯雙方就實體問題在庭審中提出申請,審判人員必須在庭審中作出決定??梢援斖ヅe證、質證以及辯論的,審判人員必須據(jù)此當庭決定;如果未提申請的一方無法有效質證或辯論,需要庭后準備的,合議庭合議后可以決定休庭。休庭不是為了審判人員在庭后就該實體問題作出決定,而是為了控辯雙方在庭后能夠就該問題進行充分準備,以便在下次開庭時進行有效的質證、辯論,從而有助于審判人員當庭作出決定。
其次,庭前會議為控辯審三方提供了一個發(fā)表意見、聽取意見、了解情況的平臺。審判人員在庭前針對這些程序問題作出判斷,并賦予其影響庭審的效力,有助于解決“一步到庭”模式的弊端,改變庭審時將程序問題雜糅在實體問題中一并解決的現(xiàn)狀。此外,控辯雙方對實體問題發(fā)表意見,可以使對方更有針對性地準備庭審,也使審判人員能夠及時歸納出庭審重點。但如果允許審判人員在庭前根據(jù)雙方意見就直接對實體問題作出判斷,并賦予其影響整個庭審的效力,那么,就有可能使庭前會議演變?yōu)?979年司法實踐中“聽取意見”制度的法律庇護者。當然,這種“未審先定”違背了庭前會議的設立初衷。
當然,應當特別指出的是,基于庭前會議“了解情況、聽取意見”功能限定,除了審理日期的確定、是否公開審判等可以在開庭前由法官單方?jīng)Q定的問題外,對于庭前會議曾經(jīng)提出過的可以由控辯雙方?jīng)Q定的問題,包括程序上的回避問題、是否適用簡易程序的問題、涉及實體問題的非法證據(jù)排除等問題,對控辯雙方都不會產生強制性的效力,即控辯雙方在開庭時可以當庭改變庭前會議上曾經(jīng)表示過的看法,法庭只能以其當庭表達的意見為準。但是,這并不能否定庭前會議本身的意義,協(xié)商和無約束力的協(xié)議本身是有意義的,因為這不僅讓法官了解了情況,加速了庭審的進程,更重要的是,我們還要相信人的理性和誠信,如果不是因為可以理解的原因,純粹以欺騙和玩弄為目的改變庭前會議中表達的意愿的情況,是不大可能存在的。
注釋:
①如,根據(jù)2012年《刑事訴訟法》第31 條第2 款的規(guī)定,辯護人、訴訟代理人可以根據(jù)第一編第三章有關回避的規(guī)定申請回避。
②如:(1)依照法律規(guī)定,審判法院對案件根本就無管轄權的;(2)管轄法院因為回避等法律上的理由、事實上的障礙或者特殊情形而不能行使裁判權的;(3)由于當?shù)氐妮浾摗⒃V訟的狀況及其他情形,有可能導致在當?shù)夭荒芫S持公平審判的。只有符合上述法定的申請管轄權異議的理由,當事人的申請才能獲得法院的支持。參見:房保國.刑事訴訟管轄權異議的裁判體系[J].煙臺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4,(1):61。
③2012年《刑事訴訟法》第56 條。
④《關于辦理刑事案件非法證據(jù)排除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第4 條第1 款。
⑤《關于辦理刑事案件非法證據(jù)排除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第6 條。2012年《刑事訴訟法》第56 條。《解釋》第96 條。
⑥1979年刑事訴訟法的規(guī)定所存在的問題,并不是因為庭前審查會使法官產生預斷,而是該規(guī)定將預斷正面規(guī)定為開庭審判的條件,賦予其“結論”性的法律意義;如果經(jīng)過庭審又發(fā)現(xiàn)犯罪事實不清楚或者證據(jù)不充分的,就意味著必須推翻開庭前已經(jīng)得出過的“結論”。參見:陳衛(wèi)東.刑事訴訟程序論[M].北京:中國法制出版社,2011:254。
⑦職業(yè)法官審不產生預斷防止需要,具體原因參見:莫丹誼.職權主義訴訟中預斷排除質疑[J].政治與法律,2012,(4):157-160。
⑧2012年《刑事訴訟法》第37 條、第38 條。
⑨2012年《刑事訴訟法》第57 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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