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焱［中國醫(yī)科大學(xué)， 沈陽 110001］

愛是永恒的主題。在維多利亞時代，女性是如何追求愛情的呢？簡·愛、凱瑟琳和苔絲，這三位女性有著不同的生活背景以及不同的性格特征，因而她們對愛的追求也各不相同。

簡·愛是夏洛蒂·勃朗特筆下的光輝形象，她和羅切斯特之間動人的愛情故事被世人稱道。簡·愛的一生充滿坎坷與曲折，她幼年喪失雙親，到蓋茨黑德府后受到凌虐以及在環(huán)境惡劣、制度專橫苛刻的羅沃德孤兒學(xué)校遭到各種束縛和摧殘，然而物質(zhì)的困頓卻鑄煉了她獨立的精神，啟蒙的精神滋養(yǎng)培育出她知書達理、多才多藝的品質(zhì)。她蔑視權(quán)貴，從不向惡勢力低頭，在她身上有著一種獨立堅強的精神，這種精神不僅指導(dǎo)她日常生活的待人接物，以及與不幸命運的抗爭，同時也支撐著她的愛情追求。

在與羅切斯特的戀愛中，她自信、果斷，堅持自我的選擇，敢于主動出擊。她絲毫不以自己卑微的地位、出身為恥，輕視世俗功利，大膽執(zhí)著，可謂不顧一切。她愛羅切斯特，因為她從他的額頭上看到“睿智的靈光”，從他堅毅而頑強的嘴巴上看到了如火的熱情。這正是簡·愛心目中充滿男子氣概的愛人形象。從羅切斯特待人接物體現(xiàn)出來的剛毅、正直不阿和蔑視權(quán)貴，與簡·愛產(chǎn)生了心靈的共鳴。

約翰牧師是一個以宗教狂熱掩蓋其勃勃野心的典型代表，他冷酷、自私、偽善，用所謂的“神恩”來壓抑人的一切正常情欲。盡管約翰長得英俊瀟灑，又曾經(jīng)在患難時幫助過簡·愛，當他提出讓簡·愛作為他的妻子前往印度傳教時，這種人為地迫使正常人遭受煉獄煎熬的做法，遭到簡·愛的拒絕?？梢姡啞蹖τ谡鎼鄣淖非笫菆远ǘ鴪?zhí)著的。

啟蒙時代的理性精神鑄造了簡·愛清醒理智的心靈，這種心靈使她即使處于幸福與狂熱之巔，仍保持著一分理智，一分清醒。這正是簡·愛在獲悉羅切斯特的妻子依然活著，她依然無法獲得平等的地位和權(quán)利后便毫不猶豫地離開羅切斯特的原因。當羅切斯特的危機終于解除而她也獲得與羅切斯特在財產(chǎn)、身份上的平等后，簡·愛才又回到愛人的身邊。簡·愛所追求的是一種平等的愛。

簡·愛在用自己的行動表明：自己有權(quán)平等地追求一份屬于自己的愛情。她地位卑微，長得也不美，卻以自己的獨特氣質(zhì)吸引著所有的人。兩性之間是平等的，女子必須有獨立的人格，要自尊自愛，不依附于其他人才可以贏得別人的尊重和熱愛，才會有真正的幸福。愛情須以平等和互相獨立作為基礎(chǔ)，不是一味地接受對方的給予。假若簡·愛選擇留下，甘心當個無名無分、近乎情婦的妻子，羅切斯特會像當初那樣癡愛著她嗎？他愛的是不卑不亢、自尊自重的簡·愛，不是一個躲在他懷中只懂得接受疼愛的女子！簡·愛是一代又一代的女性心中最平易近人的偶像，她不會難以靠近，她的影子飄散在我們的周圍，以她為準則，大家都可以生活得自信坦蕩，都可以沿著命運給予的線索找到自己真正的幸福所在。

凱瑟琳是艾米莉·勃朗特筆下的一個悲劇人物。她與希斯克厲夫的愛情悲劇就在于她意識到了他們社會地位的懸殊，卻幻想借她所羨慕的林頓家的富有來幫助希斯克厲夫高升，使她哥哥無權(quán)阻礙他們的愛情，這顯然是荒謬不可能的。凱瑟琳聰明伶俐，活潑任性，她崇尚個性自然發(fā)展，憎恨社會習(xí)俗條條框框的束縛，而希斯克厲夫也正是這樣一個自然人。然而，在當時社會背景下，他們之間愛情的萌發(fā)是不合乎情理的。凱瑟琳出身于一個古老的家族，不可避免地受到了世俗門第觀念的侵染，成為自己階級教養(yǎng)的囚徒。她認為嫁給希斯克厲夫會降低自己的身份，最后背叛了希斯克厲夫，嫁給了她不了解、也根本不愛的但溫順、文雅而漂亮的埃德加·林頓少爺——一個與他們門當戶對，英俊而體面的富家公子。

凱瑟琳屈從了世俗，也就違背了自己的天性；背叛了自己的情感，從而陷入自己織就的羅網(wǎng)中，造成這個愛情悲劇的直接原因是她的虛榮、無知和愚蠢，為此她葬送了自己的青春、愛情和生命，也毀了對她始終一往情深的希斯克厲夫。凱瑟琳割裂了婚姻與愛情的紐帶，她背叛了她最愛的人，背叛了自己，最終在自己編織的羅網(wǎng)中掙扎著死去。她的愛情悲劇不僅是個人的悲劇，也是時代的悲劇。

苔絲是哈代筆下一系列人物中最具光彩的一個。她以其平凡而真實的自然天性抗爭著社會虛偽的道德，這種自然天性也指引著她對愛情的追求。

處于經(jīng)濟和社會地位低下的苔絲，在妙齡少女時期，盡管家道貧寒，苔絲絲毫無父母那種聯(lián)家認親的虛榮和嫁給闊人的僥幸心理。父母極力敦促苔絲到一家叫德伯維爾的名門望族去認親，試圖得到一些好處，甚至希望長相漂亮的苔絲能與德伯維爾家的某位紳士結(jié)婚，但是苔絲對此不屑一顧。不幸的是，在去德伯維爾家特蘭嶺的旅程中，就在那迷霧繚繞、昏暗不清的狩獵林里，亞雷克·德伯維爾玷污了苔絲，從此留下了她遺憾終身的災(zāi)難。她從還只是個涉世未深的純情少女，變成了一個有著苦澀經(jīng)歷的復(fù)雜婦人。盡管周圍一切對苔絲的痛苦似乎冷漠無情，但苔絲有著渴望生命、追求幸福的天性，她并非是一個自甘沉淪的女人。失身后，苔絲所選擇的一條路也與當時的成見陋習(xí)背道而馳。她既沒有順水推舟甘當亞雷克·德伯維爾的姘婦，也沒有想方設(shè)法進而使他們的關(guān)系合法化，而是寧可成為令人側(cè)目的“不正派女人”，而絕不做無愛情的結(jié)合。

在牛奶場，苔絲的平靜生活被安琪兒·克萊爾打破。安琪兒·克萊爾是那個時代較為進步的知識分子，他不注重社會地位的高低，不計較金錢財富的多少，而愿意回歸自然，去尋找純真質(zhì)樸的愛人。天真純潔的苔絲正是他所渴望的戀人。苔絲也為安琪兒的彬彬有禮和熱誠大方所吸引，深深地愛上他，她不只是把他視為天使，而是看作上帝，是自己的命運之神，安琪兒用豎琴奏出的音樂似乎來自天堂，苔絲愿為他甘心犧牲一切。在這段時間里，他們的生活似乎是人間天堂里甜美的夢。就在他們在古老的德伯維爾家族的舊居結(jié)婚的當天晚上，厄運又降臨到苔絲頭上。在當時的社會背景下，苔絲的“罪過”是不可以饒恕的。當安琪兒與苔絲彼此袒露了自己過去不光彩的經(jīng)歷之后，家境貧窮的苔絲可以原諒安琪兒過去有過的一段放蕩生活，而家境富裕的安琪兒卻不能原諒苔絲過去曾有過的不幸。這可以說明當時傳統(tǒng)社會的不公正。安琪兒是社會的產(chǎn)物，維多利亞時代的文化土壤依然使他與現(xiàn)代文明存在著根深蒂固的聯(lián)系，因此在他與代表自然天性的苔絲之間始終存在一條難以逾越的鴻溝。當他對苔絲的幻夢破滅后，這個軟弱的知識分子不僅沒有進一步看清社會的本質(zhì)，反而歸咎于受害的苔絲，也加入了迫害苔絲的冷酷無情的衛(wèi)道士的陣營中。而苔絲始終忠于自己的感情，為躲避男性的迫害，不惜剪去自己的眉毛。

苔絲堅貞不渝的愛固然值得贊賞，然而她的愛是盲目的，過于狂熱的愛使她無法分清安琪兒的脆弱與虛偽，而用宿命論的觀點暗示自己的噩運，一味地將所有的罪責(zé)歸咎于自身，默默地承受所有的痛苦與折磨，做著毫無價值的犧牲?？傊z的愛不受理性的支配，具有一定的盲目性。

三位女性由于有著不同的愛情觀，而最終導(dǎo)致了不同的愛情結(jié)局。真可謂三個女人，三種愛。從來，在愛情生活中女性似乎都是被動的角色，是一個被愛者，沒有真正去愛的主動性和權(quán)利，受寵愛或被遺棄，都無法選擇。比較她們的愛情追求，希望當今的中國女性從她們的情感歷程中探尋到一些警醒世人的東西。

在當今的現(xiàn)實世界里，人們都瘋狂地為了金錢和地位而淹沒愛情。在窮與富之間選擇富，在愛與不愛之間選擇不愛。很少有人會像簡·愛這樣為愛情為個體的人格尊嚴拋棄所有，而且義無反顧。也許當人們窮得只剩下錢時，他們才會去追求真愛?？杀汇~臭熏過的精神還配擁有真愛嗎？也許到了化繁為簡、返璞歸真的時候了。在追求物質(zhì)生活的時候，應(yīng)該在生活中灌注一些真情和溫情，追求一份本真的溫馨、和諧和寬容。讓我們也追求全心付出的感覺，不計得失的簡化的感情，純凈得像一杯水，緩緩地灑落人間。從世俗的喧囂浮華中脫離出來，做擁有獨立人格并可以自尊、自愛、自立、自信的女子，即使是一株野百合，也會有自己的驕傲，也會找到屬于自己的永遠的春天。

但愿當今中國女性不要像凱瑟琳和苔絲那樣倒在幸福的中途，而要像簡·愛那樣，對待愛情，自信而堅強，絕不盲目地使自己陷入沒結(jié)果的被動地位，而應(yīng)更看重個人的人格和尊嚴，視相互尊重與人格平等為愛情的前提和基礎(chǔ)。

[1]吳晶.維多利亞時代的三個叛逆女性[J].外國文學(xué)研究，1994（2）.

[2]孫慧芬，王祖德.世界文學(xué)名著選評·簡論《呼嘯山莊》[M].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19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