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凱瑟琳·德林克·鮑恩 摘/辛靜

制憲年代的美國人

文/凱瑟琳·德林克·鮑恩 摘/辛靜

美利堅合眾國憲法已為世人所熟知，而憲法誕生的艱難曲折過程鮮為人知，這一過程的深遠意義可能超過憲法本身。本書以小說的筆法生動地再現(xiàn)了那歷史場景、個性各異的人物和尖銳對立的政見。

《民主的奇跡》

作者：凱瑟琳·德林克·鮑恩【美】

譯者：鄭明萱

出版：新星出版社

大量砍伐的林木、美國的“森林”、那片等著你去占有的土地、美麗的河流和荒野浪漫的景致；叢林中的響尾蛇、蛇狀鋸齒的圍籬、蜂鳥、松鼠燉肉；待穿越的無橋的溪流、干冷的西北來風(fēng)——這一切自然景象，在歐洲人的記述中都只是次要事物，比不上美國人自己。那居住于這片新世界的男女老少，他們本身就好像是一族新人類?！澳阋肋@‘美國人’一詞，”普里斯特寫道，“代表的是一個白人，血脈來自舊大陸；而‘印第安人’，或稱‘野蠻人’，則是新世界的原住民?！薄奥犝f美國人，”莫羅寫道，“是由歐洲人和印第安人混合組成。當然他們的進步狀況，顯然已經(jīng)遠超過印第安人，而且很快就和歐洲人越來越像?！?/p>

但是如果莫羅對美國作了全盤考慮之后，就會對自己這句話有所保留了。他在美國待的時間越久，就越覺得美國人實在不像歐洲人。莫羅和他的友人不斷為美國各行各業(yè)百姓間的平等狀況而訝異；他們過去在法國家鄉(xiāng)看到的任何報道，都不曾讓他們有過這方面的心理準備。布里索說，在法國，如果一個上流社會人士搭乘像公共馬車這么不入流的交通工具，一定會面紅耳赤。可是在美國這里，卻可以看到國會議員坐在驛馬車中，旁邊則坐著一名“曾經(jīng)投他一票”的勞動工人，兩人相談甚歡?！澳憧床坏皆诜▏姂T的那種擺架子的神氣?！辈祭锼餮a充說道。他曾經(jīng)和州長利文斯頓之子同車，一同搭乘這種驛馬車走遍新澤西——要不是途中客棧的店東“以一種尊敬的熟稔態(tài)度”，向年輕的利文斯頓致意，布里索根本就不知情。聽說州長本人也經(jīng)常搭乘公共馬車。

這一切都不很尋常，而這就是美國實驗成功的例證嗎？在這里，人類的平等不是哲學(xué)家或詩人的高論，也不是開明人士客廳中的空談。在這里，人人實行它，將它納入日常現(xiàn)實中。不過，對這種人人平等的現(xiàn)象，你一定得習(xí)慣才成——而習(xí)慣這種事并不那么容易。巴貝馬布瓦寫信回國表示，他們這一伙人在路上就發(fā)現(xiàn)，自己得親自和店東打交道。用命令的口氣向他們說話一點用也沒有，不止一位店主表示可以請他做事，但絕不能使喚他?！按说厝舜覀兊膽B(tài)度很隨意，”這位法國先生說道，“而且他們的態(tài)度是那么坦然，要是我們介意的話，大家就很難相處配合了?！倍切┸嚪虬衍囎诱谏w妥當，喂過馬匹之后，便大大咧咧地加入眾人一起用餐。在一般私家住宅里，既無專用門房，也無下人應(yīng)門。巴貝馬布瓦一行在波士頓的時候，一晚前去拜望麻州的州長，來應(yīng)門的竟然是州長大人本人。拜訪完畢，州長又親執(zhí)燭火送他們到門口。而且，你還常?？梢钥吹侥切┦苋司粗氐牡胤介L官——巴貝馬布瓦稱他們?yōu)椤皡⒆h員”——從市場親自帶著蔬菜和魚回來，甚至都不遮遮掩掩地把東西藏在他們的斗篷下面。

至于那些駕驛車的車夫，可真是一景。人家敬稱他們?yōu)閳F長，他們好像也覺得理所當然，還加入大家的談話，布里索說，他們應(yīng)對各種問題，仿佛“自己也是什么長官大人似的”。對于車夫大人執(zhí)韁的方式，不管用多么謙卑的態(tài)度，也很少有人敢向他提出任何異議。如果一路上大家爭論起路程有多長，旅途舒適與否，馬匹的肌肉血統(tǒng)怎樣，或是路上所遇士紳房宅之主人的財富幾何，總會征詢一下車夫大人，并且恭謹?shù)芈犓l(fā)表意見。此外，在美洲大陸的旅途上，一路少有官家干涉，這是多么愉快的一件事啊！在新英格蘭地方，巴貝馬布瓦寫道：“我們曾經(jīng)經(jīng)過很小的村莊，可是從來不曾見過一位官爺上來，手上拿著帽子，帶著那種令人作嘔的表情，以十三州的名義乞請我們下車，好讓他檢查一下?！?/p>

曾在華盛頓麾下任職的這些法國貴族，還驚訝地發(fā)現(xiàn)許多退伍的上尉和少校如今經(jīng)營客棧，一位藥店老板以前甚至還是將軍。在歐洲，打仗本是一個職業(yè)；紳士買得他在軍中的職位，就好像在政府中購得一份官職。而且戰(zhàn)爭一事根本就是君王公侯的策略，是他們不斷使用的權(quán)力工具，野心人士都心知肚明。因此在這些法國人的眼里，老天，這位前美國將軍諾克斯原本是個賣書的，怎能在對英作戰(zhàn)時，當炮兵部隊司令當?shù)萌绱讼駱樱?/p>

英法兩國來的訪客，實在很難了解像這樣一種國度里的人民，他們既無封建傳統(tǒng)，也沒有所謂屬民對領(lǐng)主或佃農(nóng)對地主的效忠觀念。美國人不但沒有這種歷代相傳的傳統(tǒng)，而且對這一套根本就很陌生。這些民眾雖然出身殖民家庭，卻仿佛一生下來就沒有在他們頭上發(fā)號施令的統(tǒng)治階級。一位英國旅人貝利，認為這是因為在美國謀生容易之故。這里的土地可以極為便宜地取得，因此人與人間的依賴關(guān)系變得“微不足道，所以那種表現(xiàn)在歐洲人言行之中，對階層比自己高的人卑躬屈膝的奴性，此地聞所未聞。美國人一生當中，根本就不知道看權(quán)勢臉色過日子是什么滋味”。

欄目主持人：黃靈 yeshzhwu@fox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