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bert M. Sapolsky

最近發(fā)生了一個關乎救生艇倫理的真實案例。8月4日，格雷厄姆·安萊和謝里爾·安萊夫婦在南非海岸附近乘快艇時撞到了暗礁，船被撞翻了。眼看游艇就要下沉，他們掙扎著想要下船，這時謝里爾的安全索被什么東西絆住了，她被困在了那里。格雷厄姆沒有去解開安全索把妻子送上岸，而是抓住了他們的杰克羅素小獵犬羅西。（一家媒體報道稱謝里爾當時堅持讓狗先上岸。）羅西安全后，格雷厄姆才回去救謝里爾。目前夫婦二人和他們的狗都安然無恙。

故事不錯，但我沒覺得有多大的報道價值。新聞素材應該是比較獨特的東西，而最近的研究顯示，如果形勢允許的話，很多人也都會先救他們的羅西。

我們和自己養(yǎng)的寵物有著奇怪的關系，心理學家哈爾·赫爾佐格（Hal Herzog）所寫《為什么狗是寵物？豬是食物？人類與動物之間的道德難題》這本精彩的書對此進行了研究。我們會給予寵物很多愛，會給它們比世界上數(shù)十億人都要好的醫(yī)療保健。我們用和對嬰兒說話一樣的高調門聲音跟寵物說話。有一個荒唐例子可以看出我們對寵物的情感，即納粹有嚴格的法律規(guī)定：要仁慈對待被運到死亡集中營的猶太人的寵物。

不同物種之間會有特殊的互動方式。有時貓在獵殺掉成年獵物時會把獵物的后代養(yǎng)育幾天；這些貓通常是處在困惑時期的未成熟雌性，奇怪的母性沖動正處于萌芽狀態(tài)。但絕對沒有其他哪種動物會在萬圣節(jié)扮成其他物種。

佐治亞攝政大學的理查德·托波爾斯基及其同事最近在《人與動物》期刊上發(fā)表的論文指出，人類與寵物的這種關系到了令人吃驚的程度。參與研究者被告知一種假設的情形：一輛巴士橫沖直撞失去了控制，馬上要軋到一只狗和一個人，你會救哪個？在超過500多人的回應中，答案都是看情況而定：什么樣的人和什么樣的狗？

每個人都會救自己的兄弟姐妹、爺爺奶奶或親密好友，而不會救一只陌生的狗。但在自己的寵物狗和關系不那么親密的人——比如遠房表親或陌生的同鄉(xiāng)人——之間，很多人都選擇了救狗。令人震驚的是，40%的參與者都選擇救自己的狗而不會救外國游客，包括46%的女性。這樣一對比，巴黎人對待美國游客還算是不錯的。

這樣的研究結果說明什么？首先，如果你在另一個國家發(fā)現(xiàn)自己和一只可愛的狗快要被一輛巴士軋到，你被救的概率不會太大。但同時表明一個更深層次的問題：我們對動物前所未有的態(tài)度，這種態(tài)度始于19世紀動物保護組織的誕生。

我們把虐待動物的人關進監(jiān)獄，我們不顧危險在四周布滿鯨魚和捕鯨船的船上游玩，我們帶著童年時期關于小鹿斑比媽媽的悲慘遭遇的痛苦回憶。沒有哪個物種可以像我們這樣對另一個有機體感同身受和感受到它的痛苦。不過我們還是不要太自傲。上述研究以及太多歷史都表明，我們對給予他人慈悲和情感是相當有選擇性的。